刚才白曜那冰冷绝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分刻意的疏离和不屑……


    此刻都像被打碎的镜子，在所有人脑海中疯狂重组！


    他不是叛变……不是冷漠……


    而是在演戏。


    演一出绝情绝义、众叛亲离的大戏……


    他看穿了一切，知晓邪灵族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自己。


    所以，他选择用最伤人的话语，用最冰冷的态度，用对家人最残忍的伤害，试图激怒所有人。


    试图让大夏军阵愤怒离开，试图让白家对他失望透顶……


    他要用自己的“堕落”，断绝邪灵族拿他要挟白启、要挟大夏的可能！


    他宁愿再次背负千古骂名，


    宁愿再次被亲人误解怨恨，


    也要保护每一个来接他回家的人……


    现扬的数十万武道者，仿佛忘记了呼吸，只剩下一种灵魂被彻底洞穿的颤栗。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背对着他们、微微颤抖的背影，原来……原来在那冷漠如冰霜的面具下，依旧是那颗滚烫到足以焚尽自身的心！


    白曜他没变，他连在这种时刻，都依旧挂牵着每个人……


    “我他妈真的是畜生！我刚刚又误会他了！!我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屏幕前的大夏群众，在经历了短暂的窒息后，爆发出了无尽愧疚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白曜……他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保护大家……”


    “他骂苏映月……他吼家人……他故意说那些话……都是为了逼我们走……逼我们放弃他啊！！！”


    “他承受了多少……他得多痛啊……看着家人绝望的眼神还要继续演下去……”


    白依依、白灵儿、白珊珊三姐妹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但哭泣却戛然而止。


    她们的目光死死钉在弟弟白曜那微微耸动的肩膀上。


    那不再是无助的泪水，而是瞬间被浓浓的心疼所取代。


    “曜儿……”


    白渊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哽咽。


    这声呼唤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质问，只剩下被利刃反复切割的剧痛。


    他看着儿子那强装冷漠的背影，眼中的痛苦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浓烈了千倍万倍。


    那是父亲看着孩子独自背负千斤重担、忍受万般委屈却无法分担的剜心之痛！


    “好了，戏也演够了，是时候回归主题了。”


    阿修罗王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震撼的沉默，


    他空洞的眼眶转向白启，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赤裸裸的嘲讽与砭骨的冷冽。


    “白启，你不是想救你孙子吗？很简单。”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我要求你即刻兵解！我们就放掉他！”


    “兵解”二字，如同死亡的丧钟，在死寂的战扬上敲响。


    然而，白启还未做出回应。


    白曜已经猛地转过身！


    “爷爷！不要听他的！”


    他脸上的冷漠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恐、焦急和撕心裂肺的哀求。


    白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濒死幼兽的哀鸣，响彻云霄：


    “不要管我！不要上他们的当！


    “我没事！我在邪灵族好好的！每个人都对我很好！！


    “走啊！！你们都走！！！”


    这声“爷爷”。


    让白启的脸上露出了百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笑容里，有历经沧桑的疲惫，有看透生死的洒脱，有对命运的释然。


    但更多的，是如山如海般深沉厚重的欣慰与自豪。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白家的子孙！这就是我的好孙儿！


    “曜儿……”


    白启的声音异常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而是在和心爱的孙子唠家常。


    “爷爷有一件事……一直都很遗憾……”


    他的目光落在白曜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慈爱：


    “那就是你出生时，爷爷没能亲手抱抱你……也没能参加你的周岁宴……”


    白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深埋心底的愧疚。


    “你不要怪爷爷……爷爷那时候……在濒死状态……靠着意志吊着一口气……


    “其实啊，爷爷早都是一个死人了……百年前，就该和那些老兄弟们一起走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满脸痛苦的白渊，看着晕厥的姜诺兰，看着泪流满面的三个孙女。


    最后，目光再次定格在白曜那张泪痕交错的脸上，眼神明亮得惊人。


    “没想到……上天怜惜我……让我这个早该死掉的老家伙……还能看到我的孙儿孙女们长大……


    “还能看到你……曜儿……”


    白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骄傲和决绝：


    “你是好样的！白家因你而骄傲！大夏……也因你而骄傲！”


    下一秒，他猛地转头，看向高踞王座之上的阿修罗等六位邪灵王！


    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化作万载寒冰般的冷冽与睥睨，足以令山河变色的铁血气势轰然爆发！


    “我答应你！”


    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挣扎与犹豫。


    “用我的命！换我孙儿归来！希望你遵守承诺！”


    屏幕前，无数人失声痛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现扬悍不畏死的武道者们，也心情复杂地闭上了双眼，身躯因悲伤而微微颤抖。


    大家都明白了。


    之前的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


    邪灵族最初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白曜！


    他们用白曜做诱饵，钓的是大夏的精神支柱，是白家的擎天之柱。


    而白曜……他早就看穿了。


    他用最笨拙、最伤己伤人的方式，试图独自扛下一切，保护爷爷，保护家人。


    他宁愿背负骂名，宁愿被亲人误解怨恨，也要斩断这根致命的毒钩！


    然而，这一切终归是徒劳的，白家怎么可能不救他……


    哪怕白曜真的变得冷血，变得六亲不认，白家也会为了他豁出一切的……


    悲伤如同瘟疫般蔓延，泪水模糊了亿万双眼。


    看着屏幕中那白发苍苍、却如山岳般挺立、含笑赴死的老人。


    看着那个被死死按住、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挣扎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少年英雄……


    巨大的无力感和锥心的痛楚，让无数人泣不成声。


    大长老浑浊的眼神中也泛起了泪花，巨大的无力感深深笼罩着他。


    之前在亚拉索的病房里时，他就猜到了这个真相。


    所以他才一直劝白启不要冲动。


    可他阻止不了这一切，根本阻止不了一个老人对孙子的深深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