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黑雾沼泽如同沸腾的沥青，剧烈翻滚着隆起一个巨大鼓包。


    雾中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某种庞然大物正在成型。


    “他们快追过来了……”白曜沾血的手指猛地攥紧界碑，神色凝重地说道。


    “对了，援军呢？”他转头四顾荒原，“别告诉我只有你一个人。”


    秦天垂下头，花白的鬓角在暮色中格外刺目：“没有援军了……只有我们两个。”


    "什么叫没有援军？！"白曜声音陡然拔高，右眼黑色瞳孔收缩成针尖状，“这种级别的交接，武道司不派人马来？”


    “对不起……”秦天抬头，眼中满是愧疚与悲哀，“我们的计划，他不承认……”


    白曜的表情凝固了。


    沼泽方向传来树木倒伏的巨响，黑雾中隐约现出六只猩红的眼睛。


    "你再说一遍？"白曜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噩梦。


    秦天从怀中掏出一枚染血的录音笔，颤抖着按下了播放键。


    “你的计划终结。


    “至于那个白家小子……既然已经去了，就当他真的叛变了吧。”


    这声音经过电子处理，无法听出究竟是谁说的。


    白曜突然笑起来。


    笑声先是压抑在喉咙里，继而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笑得伤口崩裂，笑得眼角渗血："不被承认？哈哈哈哈.……三年！你们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来的吗？！"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蠕动的黑色咒印："为了取信那些杂种，我让邪灵大祭司种下噬心咒！每天午夜万蚁啃咬的滋味你尝过吗？"


    黑雾中的怪物又逼近百米，地面开始震颤。


    "我亲手处决了两个同样是卧底的同胞！"白曜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你知道他们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们让我好好活下去……让我不要有心理压力……让我尽快成长将来为他们报仇……”


    说到这里，白曜突然哭了出来。


    他的眼泪夹杂着血水，从脸颊滑进了嘴里。


    “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为了掩护我才暴露的！是为了掩护我！


    “只因为我是那狗屁的SSS级天骄，只因为我是白渊的儿子！他们就选择牺牲自己来换我平安！！”


    白曜咆哮着，身躯在猛烈颤抖。


    秦天伸出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和血迹：“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白老爷子……”


    白曜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撞在界碑上，夕阳将他右肩的血染红了半面石碑。


    "为了陪你演什么狗屁无间道，我抛弃家庭，让父亲蒙羞，让母亲夜夜流泪……"


    白曜突然平静下来，这种平静比方才的疯狂更令人心惊。


    “三个姐姐到现在都以为，她们弟弟是个杀人如麻的畜生。”


    沼泽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六只红眼已升至二十米高空。


    秦天身上的气势开始飙升，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他体内迸发而出，连带着脚下的大地都在轻微颤抖。


    他重新看向白曜，眼中满是复杂：“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大夏子民，为了你的同胞们，他们会记得你的……”


    “哈哈哈！”白曜的笑容再度疯狂，“他们会记得我？”


    “他们只会骂我！往死里骂我！”


    “因为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畜生，是一个不被承认的叛国贼！！”


    听到这些话。


    全国观众的心脏都同时揪了一下。


    那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愧疚和自责，再次取代了他们的所有情绪。


    无数人的眼泪悄然滑落，每一滴都是诉说着对白曜的抱歉，以及对他的痛惜和不忍。


    原本热闹无比的直播间，此刻早已没有了声音。


    屏幕前的每个人都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安静的用目光盯着白曜，或许他们是想记住这一切，又或许是在无声的替白曜祷告。


    海城大学。


    校长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


    虽值深夜，但教职办公室和学生宿舍依然灯火通明。


    他内心清楚，每个人都还在看着录像，全身心关注着白曜的事情。


    “明天停课一天，大家随我去趟海边，我们一起去送送白曜这孩子吧……”


    校长的话音落下不久。


    原本空荡荡的走廊，突然多出一道又一道的身影。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没有高喊着应答，而是用这种方式来做出了回应。


    一个为学校争来无数荣誉的人，一个无私帮助同学，不惜拿出所有零花钱给大家购买修炼资源的人，一个放弃所有美好，只为给大家获取邪灵族情报的人……


    怎能不值得他们去缅怀，去送行。


    ……


    画面中。


    秦天指向半空中的无人隐形摄像机，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保护好它，里面的录像能证明你的清白……”


    紧接着，他从空间戒指取出一把长刀，浑浊的瞳孔中迸发出冰冷杀意，直勾勾地盯着不断冲来的红眼怪物。


    “走吧，去找林晚裳，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要相信。


    “不要乘坐交通工具，也不要走大道。


    “在你成功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千万不要联系你的家人，否则就是在拖累他们，会让整个白家都成为众矢之的。”


    白曜苦涩一笑，自嘲道：“我还能见到林晚裳吗？或者说，他们会让我活着回去吗？”


    秦天转过头，将双手搭在了肩膀上，表情无比认真地说道：“你不是在为自己而活，明白吗？我不管你能不能做到，都必须做到！”


    白曜看他这副苍老的模样，也大致猜到这三年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不由得讥笑道：“老小子，你跟错了人。”


    “或许是吧……”秦天表情苦涩地摇了摇头，“但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大夏，我不悔……我唯一内疚的事情，就是愧对你……”


    “他是谁？我想知道他的名字。”白曜悲哀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怒意。


    “别问，如果你还想活着，就老老实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否则死掉的将不止你一个。”秦天严厉地告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