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灯光从江肆的头顶照下，隆起的眉骨在深陷的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一双桃花眼像是蒙了尘，只剩下灰暗。


    他就这么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蜷起，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指甲嵌入肌肤，许久之后，又慢慢的松开。


    他终是没有勇气去拥抱她。


    灯灭了又亮起，刚好掩盖了江肆鼻翼两侧一丝微不可察的抽动。


    “晚晚。”江肆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不知名的液体浸泡了很久。


    “哥哥。”


    桑晚的声音很轻，她觉得他好像快要碎了一样，那双眼睛里积蓄着薄薄的水光，明明在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桑晚从未见过这样的江肆，隐忍的让人心疼，她向前一步，向他靠近：


    “你到底怎么了？”


    江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周围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我没事。”


    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真的没事？”若是平时，桑晚就信了江肆的话，可他现在这样子，她能相信他没事？


    “真的没事！”江肆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只是这笑容，却有些酸涩。


    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晚拉起江肆的手，他的手心温热，还有薄薄的细汗渗出。


    “哥哥，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可我们却是这世上彼此最亲的人，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撑腰，好不好？”


    桑晚身高不矮，可是站在快一米九的江肆跟前，却比他矮了一个头，再加上她身形纤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娇小。


    可她却说要保护他，给他撑腰。


    这样的桑晚，他如何能做到不喜欢。


    江肆反手握上桑晚的手，她的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软：


    “有晚晚给我撑腰，我看有谁敢欺负我！”


    江肆的另一只手在桑晚的头上摸了摸：“进去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桑晚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它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江肆进屋后，看向周围，屋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将家里搞的一塌糊涂，还让他的晚晚替他收拾。


    江肆倒了一杯水，送到正在书架前收拾书的桑晚跟前：


    “晚晚，这些先放着，一会我来收拾，你先坐下休息。”


    桑晚伸手去接江肆手中的玻璃杯：


    “哥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收拾不也是应该的吗？”


    江肆突然愣住。


    她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所以，她不会离开这里的，对吗？


    桑晚要接江肆手里的玻璃杯，江肆却迟迟没有松手：


    “哥哥，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江肆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


    心里多少好过了一些。


    “我去做饭。”


    “好。”桑晚看着江肆走进厨房后，喝了一口水，又开始整理书架。


    江肆打开了厨房的水龙头，清洗着蔬菜，他回头看了一眼桑晚。


    她正靠在书架前翻看着一本有些发黄的书，那是他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用全部的零花钱给她买的。


    后来离开福利院的时候，江肆是要扔掉给她重新买一本的，可她死活不愿意，还说什么书和人一样，在一起久了，是会有感情的。


    就像他们一样。


    江肆做好饭菜后，发现桑晚不在客厅，准备去她房间的时候，发现她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


    “晚晚。”


    桑晚没有应声。


    江肆走了过去。


    桑晚蜷缩在阴凉处的摇椅上，那本泛黄的书盖着她的脸，只留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拂过。


    江肆缓缓俯身，半蹲在桑晚跟前。


    他小心翼翼的将桑晚脸上的书拿开。


    桑晚卷翘的睫羽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江肆的手僵在了半空。


    很快，那睫羽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江肆将书合上，轻轻的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桑晚馨香的气息，涌入他的鼻腔，他的身体莫名的有些燥热。


    他看着她。


    睫毛低垂，在眼睑处落下浅浅的阴影，几缕碎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随风轻轻浮动。


    她的唇比粉色深一个度，又比艳红浅一些，唇珠饱满，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


    江肆的心跳突然失序，一股热流突然冲上脑门，他屏住呼吸，向桑晚的唇伸出手去。


    他只是想轻轻的触碰一下，仅仅如此。


    悬停在半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做起家务来灵活无比，可是此时，竟有些微微地颤抖。


    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桑晚的唇突然轻轻的抿了抿，江肆立马收回手来。


    不等江肆回过神来，桑晚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眸。


    她的眼睛很美，天生含情，又有些懵懂，笑时是好看的月牙弧度，生气时又如会着火的黑色曜石。


    “哥哥……”


    桑晚轻声低唤着，脸上还有一丝丝朦胧的倦意。


    “你醒了。”江肆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哥哥，你别动。”


    江肆眉头微微蹙起，神情疑惑：“怎么了？”


    桑晚翻了个身，臂肘撑在摇椅上，侧着身子面对着江肆。


    她向他的脸伸出手去，手指落在他的眉眼间。


    桑晚的手指有些微凉，落在江肆身上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一颤，继而微蹙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星星一样亮。”


    手指顺着鼻梁下滑：


    “嗯……鼻子也好看！”


    桑晚的手指像是带着电一样，所到之处像电流窜过一般。


    江肆突然握住桑晚的手腕，紧紧的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