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雨已经持续到了第2天下午，接近傍晚时分，才依稀有了转小的趋势。


    笈音梦中好像又出现了那个人，她哭的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就好似那些泪水不是因为伤心而流。


    可是笈音此时似乎明白，那是无力。


    “因为她的眼泪从没断过。”


    笈音不知不觉从梦中醒来，从窗的缝隙溜进来的光线洒在她脸上，笈音缓缓撑开眼皮，向那个远方凝视了好久。


    “嗯？嗯…什么从没断过啊…”


    陈梓盈听到声，在床上翻了个身，勉强将头对着笈音。


    笈音在家休息的第1周已经转回了正常的睡眠，陈梓盈熬夜的习惯却没能改过来。不过是从熬夜背书到熬夜刷手。她的睡眠很浅，所以笈音也不时被搅得清醒，拖拉着躺到下午与雨势渐小时。


    她清醒的早，重新理了理思绪。


    梦中的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讲述着她的故事，更像是经历。


    她是在告诫她吗？梦中的苏三水…


    是她的什么人？朋友？男朋友？


    笈音敲了敲脑袋，她一向记性不太好，更别提在这种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直到陈梓盈也彻底清醒过来，


    “笈音，要不我们点个外卖吧？”


    “也行，要吃什么呢？”


    “附近，那个叫什么风信茶屋的好像是这儿的特色，反正我没喝过，你要试试吗？”


    “行啊，再点个面吧。”


    陈梓盈说完便又躺下，长发散开，四仰八叉的样子毫无一如她长相的矜持，笈音看着她只摇了摇头，起床整理了一番，将头发梳顺。


    “你就躺着吧，到了也不叫你。”


    她用最搞怪的，近似于重重鼻音下的夹子的音色向陈梓盈抽搐。


    “不要嘛，我还是有用的，我一直帮你催饭呢！”


    说着陈梓盈还向她展示了自己没有停歇的双手，那疯狂敲击屏幕的动作，笈音目视着，心里想到的竟是那可怜的电子屏。


    快放过它吧…


    笈音移步至窗帘前，本想拉开一半的米灰色帘布，却没想那帘布纹丝不动，似乎是被钉住了一般坚硬。


    她又紧攥起拳，用十二分力气扯了扯，依旧不动。


    “莫名其妙的窗帘。”


    笈音见状只好作罢，无奈地先打开电视与灯，挑选出剧播。


    现在的天气和梦里倒是差不多，雨过天晴，云雾缭绕，干净的天逐渐显露。


    可一个地方的重合，又能代表什么，她也没有交代那个地方叫什么。也许她会遇到那个苏三水吧，若遇不到，这梦便真如玩笑一般了。


    2


    “苏三水，这一单你去送吧，离得近，就在对面。”


    “为什么，不找骑手？”


    对苏沝漾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很新奇的问题。


    “外面下着雨呢，一时接不到单，顾客又催得紧，反正咱离得近，你小子辛苦一下。总不能让女孩子去吧。”


    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店长率先将保温袋递了出来，如此水平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好吧。”


    他低头闷声应下，两臂围到后背去解围裙。恰如其分的黑色短发在头顶炸开。


    窗外雨滴滴嗒嗒，冲刷着城市的地面。掉落地面的水珠，变成了同心圆状的涟漪散开。苏沝漾撑着伞走在雨中，平时总讨厌下雨的他，竟然也开始莫名的开心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你们年轻人喜欢这种长相的？”


    不远处，屋内的店长漫不经心的开口，在旁的女同事一怔，支支吾吾半天才启唇说话，声音极尽轻柔，


    “店长，你讲什么呢？”


    “嗷？没什么，没什么事。”


    讲完，手向上提着口罩，泯然一笑后自顾自的走开。


    等苏沝漾找到房号敲门，笈音才刚刚投入剧情，听到声响的那一秒钟，不耐烦的情绪占上风，她呆望门口，在一步一步接近的过程中，却忽而兴奋起来。


    她开了一半门，


    “你好，奶茶外卖。”


    “哦哦，谢…谢谢。”


    眼前这个人进入笈音的视线，她最先对上的是苏沝漾的眼睛。


    好亮的眼睛，笈音心里惊叹，不觉间词库匮乏起来。她伸手接过袋子。


    而苏沝漾看着她，眼神也不敢停留太久，几乎是与笈音同时，他慌张地扯出别的话题，


    “不拉窗帘吗？”


    一出口，双方震惊。


    苏沝漾脑子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话，多冒犯人啊！


    可是话已出口，笈音心下一惊，瞬间没了刚才的不好意思，注视他的眼神落地，她只吐出了两个字，


    “坏了。”


    继而干脆关了门。上锁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利落。


    她转身，陈梓盈悄然站在身后，悠悠开口，她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你们聊什么能聊到窗帘？那人长的好乖啊，有点小帅的。”


    “我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你…不困啦？”


    “不知道，突然就不困了，很神奇。”


    陈梓盈接过奶茶袋子，提着放到桌上。她大展双手，尽情舒展身体，以一种睡饱了的感觉撑手。


    笈音看向窗外，阴雨连绵的起着雾，那一半的天正越变越清晰。


    俗话说“雾起换天”，大雾四起，该换一换天了吧。


    3


    苏沝漾回到店里，一脸的忧愁模样，被风吹乱的额前碎发衬出眉毛乌黑深邃来。


    下雨天店内的客人稀少，客桌椅子被他擦拭得整洁发亮，店长瞅见苏沝漾这般，又重新收回了视线。


    “你小子，怎么送一次外卖就这样了？”


    这句话惹得周边几人接连投来目光，昨天提出邀约的那女生也询问到，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话虽不中听 ，但胜在语气温柔。


    “没，我只是似乎好像说错话了，好吧我就是说错话了，感觉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


    他懒懒回答，眼皮都没有抬动一下。走回工位，盯着显示屏发呆。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莫名其妙，从前听到什么重话都扛得下来，这一次久久不能回神。


    门外的空气里满是沉重的液滴。


    苏沝漾掏出手机，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下载了一个名为“心情日记”的软件，但他很少记录，偶尔的情绪汹涌在他身上马上会变为过眼云烟。


    上一次的记录，还是在发工资之后，抢到音乐节门票的时候。


    呆望着手机，苏沝漾拖出键盘，最终缓缓打出一行字。


    “阴，莫名其妙的感觉。”


    也许，


    是因为冒犯到那个女孩子了吧，他想。


    如果下次再见面的话，他再和她道歉吧。


    本以为就此可以过去的事，他开始找活干。擦台面，洗杯子，换封口机，店长立在一旁，笑着感慨年轻人的心绪恢复之快速。


    可苏沝漾总是能想到那个眼神。


    他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眼睛，也很清楚不同的心意在表情上的显现，可她的，在他心里总找不到归处。


    普通的特别，奇妙的特别，为什么要下雨，为什么窗帘恰好坏了，这一天，真是莫名其妙。


    苏沝漾带着这样的心情上完今天的班，到最后下班时，却表现的完全不同。他开始很期待明天的音乐节，他的梦告诉他明天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发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