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宴的手心和后背被汗浸湿，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文思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色泛白，眼底的光渐暗。


    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从他开口到现在，他一直在心里默数时间，希望能得到回应。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得太好了。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虽然文思思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方时宴看着文思思神情依旧呆滞，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默默吐了口气，调整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可有些低哑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想法。


    “首先我想告诉你，这并不是我一时冲动的表白。”方时宴薄唇微颤，“其次我知道这个表白很突然，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这件事，然后再给我答复，即便是……拒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些不敢看文思思的表情，可又想知道文思思听到他这么说，会有什么反应。


    内心一番纠结后，渴望终究战胜了害怕。


    方时宴：……


    怎么还是一样的表情！


    我给你施了定身咒吗！


    该死！


    为什么文思思的头顶连个字都没有！


    此时此刻，文思思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的状态，思绪依旧停留在方时宴那句“你觉得我怎么样”上。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她才猛然回神，然后拿起打包好的烤串挡住脸，快速后退了几步接通电话。


    “喂喂喂！”她第一次觉得手机震动声宛如仙乐！


    “喂个屁啦！”文思瑶没好气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我都到家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爸爸妈妈饿了，让我给你打电话，催你回家！”


    文思思听着自家妹妹的声音，都快感动得落泪了。


    妹啊！谢谢你给我打电话，救我于水火啊！


    【可算有理由回家了！】


    方时宴看到这句话，垂下眼，眼神微暗。


    在文思思看不到的时候，他的嘴角多了一抹苦涩。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方时宴吐出一口浊气，缓步走上前，给文思思贴心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上车吧。”他看向文思思。


    文思思愣了愣，随即赶忙对电话那头的文思瑶说自己马上回去就挂断了电话。


    她握紧手机，眼神游离的脸上，勉强扯开一抹干笑，“麻烦了。”


    说完，她不敢和方时宴的眼睛，小跑着冲进了后座。


    方时宴低声说了句“不客气”，关上车门往主驾走时，委屈地弯下了嘴角，坐进主驾前，瞬间恢复了平静。


    车内异常安静，两个人一个看前方的路，时不时用余光看向后视镜，一个侧头看着车窗，同样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


    两人沉默不语，又心照不宣。


    终于到了目的地，文思思在心里松了口气。


    回来这一路，她生怕方时宴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她都在认真思考，如果方时宴逼她做决定，她是跳车呢，还是跳车呢？


    可她又很清楚，方时宴不会逼她做决定。


    如果方时宴是个会强迫别人的人，毕竟她给方时宴的设定可没有强制爱。


    车子停下，还没停稳，文思思就迫不及待推门了。


    可车门没推开，她心头一紧，赶忙又试了几次，还是纹丝不动。


    文思思心里咯噔又咯噔。


    坏了！难不成她开出隐藏支线了？！


    她屏住呼吸，斜眼看着方时宴，脑子转得飞快。


    如果方时宴真动手，她是先锁喉，还是插眼？


    “啪嗒！”


    突如其来起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也让她没意识到车门已经打开了，险些摔地上。


    “车子有安全锁，没停稳的话，车门打不开。”方时宴平静解释，放在大腿上的手却收紧成了拳。


    文思思干笑了两声，“我都忘了……那什么，谢谢你送我回家。”


    “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赶紧下车，方时宴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响起。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文思思听清。


    “我等你回复。”声音有些发颤，但透着坚定。


    文思思下车的动作顿了顿，踩在地上时踉跄了一下，回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嗯”后，就关上车门，逃也是的跑向了家的方向。


    方时宴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文思思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后，又呆坐了许久，才默默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我对思思表白了！可他没拒绝我，也没接受！”


    “怎么办啊！”


    助理：……


    他抬头默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一副吾心已死的表情。


    活爹！这样的八卦不能上班再说吗！


    我想带薪听八卦啊！


    ……


    文思思回到家后，把已经凉透的烧烤拿去厨房用微波炉加热。


    她静静看着亮着黄光的微波炉放空自己。


    “还没缓过来？”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它一直没敢开口，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会让方时宴一蹶不振。


    可它没想到它憋着就算了，文思思竟然比它还能憋！


    这还是那个遇到屁大点小事就和它滋哇乱叫的文思思吗！


    系统的声音响起时，微波炉也完成了加热，发出“叮”了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没有马上回答系统，而是先深吸一口气，把加热好的烤串送到客厅，投喂自家嗷嗷待哺的父母后，转身走上楼。


    文家夫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对视了一眼。


    “你去？”文父打开烧烤包装，给文母递了一串肉串。


    “行，今晚先让思思一个人呆着吧。”文母接过咬了一口，声音含糊道：“明天你帮思思请个假。”


    文父点点头。


    ……


    回到房间后，文思思就把自己摔进了床。


    她放空地看着天花板，许久后才开口，“统子，男主对我表白了，这剧情是不是崩了？”


    “我是不是要被抹杀，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全勤是不是要断了？”


    系统：……


    你这个时候怎么还想着全勤！


    但它听到文思思的话，运行的代码还是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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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平静地回答，古井无波的电子音却隐约多了些紧张。


    “目前并没有崩坏警告，所以……应该没事……”电子音略显心虚。


    文思思还想着方时宴刚刚的表白，没有注意到系统的异常，只记住了自己目前没有被抹杀的风险。


    她盯着天花板，幽幽开口，“统子啊，男主这样还有掰直的可能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试探性问，“你觉得呢？”


    天知道它有多想告诉文思思，方时宴在意的不是性别，而是她这个人！


    现在，它终于理解老妈子是什么感觉了！


    文思思沉默了许久，眼神满是迷茫，“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如果男主直不回来了，女主怎么办？”


    系统看着文思思的模样，莫名有一种想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的冲动。


    可惜它没手。


    啧！


    该死的主系统，连个虚拟体都不给它们！


    系统难得放软了声音，“女主现在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可以借说女主妈妈的事去试探一下女主目前对男主的想法。”


    “你听了她的想法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个书中世界已经变成了意识世界，所有人都在觉醒。


    但文思思想要脱离这个世界，回到现实世界，本质就是让男女主产生巨大的情绪波动后感到幸福，从而达成结局。


    虽然男女主已经无法在一起，共同达到幸福了，但各自幸福不也是幸福吗！


    说完，它期待地看向文思思，却发现她满脸惊恐。


    系统不由有些迷茫，它说得不对吗？


    文思思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统子，你被恢复出厂设置了？！”


    “我佛口蛇心的系统哪去了！快把它还回来！我的系统可不会这么温柔正经又可靠地给我出主意！”


    系统：……


    有的人就是没办法对她好一点！


    它咬牙切齿地开口，“想重开了？”


    文思思闻言，悲痛的神情逐渐变得喜悦。


    “统子，你终于回来了！刚刚有系统顶你号！”


    系统：……


    主系统把文思思分配给它，一定是因为它上个光年骂它蠢的报复！


    它努力平复波涛汹涌的代码，平静的电子音依旧难掩嫌弃，“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文思思尴尬的“哈哈”了两声，“一遇到不能马上解决的事，就忍不住嘴欠，习惯了……”


    系统不置可否。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不过我总觉得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主……”文思思小声道。


    她莫名有一种撬了自家闺女的男人的背徳感。


    “我知道。”系统表示理解，“今天发生了不少事，你去洗个澡，早点睡觉吧。”


    “剩下的事就交给明天的你吧。”


    虽然它还想助攻，但方时宴表白这件事，对文思思的冲击还是太大了，还是多给些文思思些缓冲的时候吧。


    文思思轻叹，“明天的我好可怜啊。”


    她嘴上这么说着，人已经走下床往浴室走了。


    无论明天怎么样，至少现在她是真的没办法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