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冬藏没理会这两个戏精，她走上前几步，目光扫过江之简、白镜和安裕三人疲惫的脸，语气难得地缓和了些：


    “不管怎么说，你们有这份心，谢了。”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我得说明白，我们萍水相逢，你们其实没必要为我冒这个险。”


    安裕抢道，眼神认真：“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随你们便。”继冬藏耸耸肩，一副“你们高兴就好”的样子。“你们一厢情愿，我可不会报答你们。”


    白镜弯腰从地上最大的包裹里摸索着，同时说道：“继老板，你想多了。我们也是为了这个落脚点的安全考虑，不想失去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边说边将一个沉甸甸的强光手电筒塞进继冬藏手里。“来，搭把手，看看我们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几人纷纷拧开了手中的手电筒。


    几道光柱打在被拖回来的包裹上。


    包裹口敞开着，露出了里面杂乱堆叠的武器。


    继冬藏利落地屈膝蹲下。


    入眼便是一柄做工极其精巧的黄金三棱刺！


    流畅的线条在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灵巧地拨开固定卡扣，将那柄泛着寒光、分量十足的三棱刺从包裹中取了出来，握在手中掂了掂。


    “这个我要了。”她低着头说。


    “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提出来，我们交换。”


    安裕也蹲下身，在鼓鼓囊囊的包裹里翻找起来。


    “这些家伙都沉得要命，一个人也用不了几件。”


    她一边扒拉着，一边说。


    “我会射箭，回来路上就瞄好了。”


    她很快拽出了一把复合弓和一个装满箭矢的箭筒，动作熟练地背在身上。


    “对了，车上还有不少吃的，我去搬进来。”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开了。


    光线晃动间，江之简的目光落在了继冬藏低垂的脸上。


    她微微俯身，凑近了些：“你受伤了？”


    灯光清晰地照出继冬藏脸上的伤痕：左颧骨处一片明显的淤青，右脸颊更是微微肿胀，破坏了原本流畅的轮廓。


    被点破，继冬藏索性抬起头，不再遮掩。


    她借着明亮的手电光，近距离地迎上江之简探究的视线。


    灯光下，江之简的五官显得格外大气舒展，而那引人注目的白色长发根部，早已冒出了黑色头发，黑白分明。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继冬藏的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


    江之简见她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心领神会的咽下了追问的话头。


    默默地直起了身。


    “这样吧，”江之简清了清嗓子，重新组织语言。


    “武器毕竟是我们千辛万苦找来的。安裕既然没跟你交换，那你只需答应我和白镜一人一个要求，就算扯平了。”


    “说。”继冬藏头也没抬，手指仍在鼓鼓囊囊的武器袋里拨弄着，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


    江之简立刻接口，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期待：“那还用说？保我不死呗！”


    继冬藏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她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之简，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想得可真美。把武器换给我，还得让我用这武器保护你？再者说了，地球要是明天爆炸，那也叫‘死’，我有本事把你塞进火箭送外太空去吗？退一万步讲，我又不是块狗皮膏药，还能二十四小时贴你身上？”


    她嗤笑一声，干脆改蹲为坐，懒懒瘫在地上，摆明了拒绝的姿态，“这要求，办不到。”


    江之简被噎得够呛，连忙找补：“当然不会那么苛刻！我是说在我有危险、你又在附近的时候，尽可能的救我！”


    她眼巴巴地望着继冬藏。


    继冬藏毫不客气地泼冰水：“我说了，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你身边。与其把命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想想怎么靠自己。”


    她目光扫过江之简，“我不信你们仨的身体素质一点都没增强。莫向外求，言尽于此。换个我能办到的要求。”她把“能办到”三个字咬得很重。


    她懒得再纠缠，直接转向坐在地上的白镜：“你呢？你能提个什么我能办到的要求？”语气带着点无奈和“赶紧搞定”的催促。


    借着明亮的手电光，继冬藏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白镜。


    上次见面她根本没在意。


    人如其名，这人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是终年不见阳光，但骨架却比想象中壮实。


    随意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上面蜿蜒的青筋在灯光下显得清晰而有力。


    继冬藏的目光从她手臂移回脸上，正好对上白镜沉静的视线。


    白镜迎着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你说得对，与其向外求，不如靠自己。”


    她顿了顿，语气平和，“眼下，我确实没什么特别需要的。这个要求，就先存着吧。你欠我一个，等以后我想到了再说。”


    “对对对！我也是！”江之简连忙跟上附和，“我也存着！以后再说！”


    继冬藏看着她们，干脆地划下底线：“行。但限时半年，过时不允。


    ……


    最终，继冬藏拿到手的，是一柄冷光流转的黄金三棱刺。


    以及一袋子开刃的金钱镖。


    她想着白镜将那柄造型夸张、形如弯月的大镰刀。


    心里也掠过一丝羡慕。


    不过刚才忙着讨价还价，倒忘了问她们是从哪里搞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武器了。


    黑暗彻底吞噬了小院。


    继冬藏躺在被简单打扫过的屋内床铺上，身侧依偎着两个毛茸茸、散发着温暖的家伙——那只黑猫和红尾狐狸蜷缩在她身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她点亮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在脸上，划开屏幕，浏览着网络上依旧活跃的网友们发布的信息。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但凡还在网上发声的人，都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及周遭动物身上的异变。


    恐慌、争论、预言……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一个标题触目的帖子被顶在热度榜首，经久不退：【兽世降临？人类文明的黄昏？】


    继冬藏点了进去，里面依旧吵得不可开交，核心议题便是“兽世取代人世”的可能性。


    【祝祖国繁荣富强：兽世取代是自然选择，大势所趋。】


    【十六：人类文明永恒，兽人不足为惧！】


    【石矶娘娘不要犯困：趋势存在，但形式和结果难料。】


    【糖糖11133：快跑啊！囤罐头进地堡！！！混一天是一天！】


    ……


    帖子里的观点五花八门，吵得热火朝天。


    继冬藏面无表情地划动着屏幕。


    什么兽世降临，什么文明存续……对她而言，都太过遥远和宏大。


    只要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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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看着世界的变化，就够了。


    继冬藏熄灭屏幕，将手机丢在一旁，翻了个身。


    黑暗和身边动物平稳的呼吸声，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


    深夜。


    继冬藏睡得极不安稳。


    身边的两只动物也躁动异常，在床铺上翻来覆去，沉重的身体时不时就滚过来，结结实实地压在她身上。


    半梦半醒间，她只以为它们和秋敛一样，睡相糟糕。


    直到被持续不断的嚎叫声，以及尖锐刺耳的喀啦喀啦声吵醒。


    继冬藏猛地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死死抱着被子，在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


    屋内，是黑猫和狐狸焦躁甚至痛苦的嚎叫。


    伴随着那令人牙酸的磨爪声。


    屋外，隐约还有其它动物的嘶吼呼应。


    吵的继冬藏脑子胀痛。


    继冬藏很快联想到了这不寻常的黑夜。


    她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凭着记忆和声音来源的方向，试探着伸出手臂，朝着那磨爪声最响的地方摸索过去。


    刷啦！！


    一阵撕裂皮肉的剧痛！


    黑暗中，一只锋利的爪子狠狠划过了她伸出的手臂！


    温热的血液立刻从伤口中涌出，湿了衣袖，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偏偏是这条手臂，才被秋敛那疯子一拳砸在腕骨上，本就一直作痛。


    此刻更是伤上加伤，剧痛使继冬藏向后倒去，头晕眼花。


    暴戾的怒意瞬间席卷了她！


    她眉头紧锁，牙关紧咬，胸膛剧烈起伏着。


    一股毁灭的冲动在心底疯狂叫嚣。


    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和它们拼个你死我活！


    而仅存的理智让她缩到房间角落。


    继冬藏靠着冰冷的墙壁蹲下，死死按着额头。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暴怒和毁灭欲，极不对劲。


    可嚎叫、磨爪、屋外的嘶吼、伤口的剧痛、腕骨的钝痛……


    所有的声音和感觉都在疯狂撕扯她的神经，继冬藏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清晰的思考。


    ……


    她跟随着动物们的节奏，一下一下的磕着头。


    咚！咚！咚！咚！


    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淌。


    外部的疼痛似乎真的有效的缓解了大脑内部的胀痛。


    有一瞬间的清明。


    继冬藏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过身旁的强光手电，按下了开关！


    刷！


    几乎瞬间，继冬藏感知到，两道冰冷、粘腻、饥饿的视线，锁定了她！


    她将光柱斜斜打过去。


    对上了两双眼睛。


    那已不再是熟悉的猫瞳与狐眸了。


    更恐怖的是它们的肢体！


    黑猫的爪子诡异地拉长、扭曲，骨节粗大得不成比例。


    红狐的后肢则呈现出一种违反常理的弯折。


    它们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边、前胸的毛发被鲜血浸透。


    察觉不对。


    继冬藏忍着疼把袖子撸上去，拿起身边的三棱刺。


    受伤的右臂完全失控，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着。


    温热的鲜血如同断线的珠子，顺着颤抖的指尖不断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嘀嗒！


    嘀嗒！


    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