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燕不卑不亢地回答：“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先生和郑先生。”


    她的视线在他们两人和戴云岐之间扫视了几圈。


    “两位和这个小朋友认识？”


    郑澜挑眉，看向主事的李世间。


    李世间温和地笑着，像打太极一样把问题推了回去。


    “原本准备来吃饭，正好来后厨洗洗手，和小朋友聊了几句。”


    “两位也是来吃饭的？”


    陶燕感觉对方像条泥鳅，说话带着捉摸不透的狡猾。


    特调局当然不介意诉诸武力，先把这两位“请”回去谈谈。


    可问题是，当他们最尖端的调查部门开始寻找李世间和郑澜的信息时，才发现这两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没有在世界上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毕竟要知道，如今可是高度信息化的世界。


    一个人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接触网络时留下的信息记录等等，都能或多或少从侧面反映这个人的生活习惯。


    然而，他们没有。


    从家庭、学历、亲友、生活等各个方面，监控组都没能发现任何的痕迹，好像他们是生活在时代真空里的人，抑或者是她和刘队出现了幻觉，认为在【循环公交】里出现了两个“人”救下了他们。


    毕竟，收容物的超凡力量只有人类想不到的，说不定这是【循环公交】的某些能力的副作用。


    接受审查的时候，陶燕反问：


    “那么【C-3890-循环公交】是被谁收容了？”


    “你们查到是哪位白手套了吗？”


    “还是被世家大族豢养的哪位黑手套？”


    无人能做出回答。


    那晚突兀出现，犹如机械降神解决了异空间维度，又收容带走【C-3890-循环公交】的两人，就如突兀出现在白羊圈里的两只黑羊格格不入的可怕。


    可当想再定睛寻找的时候，又发现不见踪影。


    不过令特调局没想到的是，这两只黑羊现在又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庄家常反手发了信息给基地的时候，这家排档店内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已经隐秘地被特调局监控组黑入控制。


    此刻，估计有一整个专家组隔着屏幕，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看似平常的对话。


    “不过——”没等陶燕继续编出一个符合日常话题的理由来，李世间忽然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我是来调查出现在这附近的一个收容物的。”


    他看了眼后厨角落里对准他们这里的摄像头，然后微笑着朝那个方向挥挥手，好像在和煦地打招呼。


    屏幕后面紧盯监控画面的特调局众人寒毛瞬间竖起。


    现场的两位外勤成员却是下意识立刻看向摔倒在地的餐厅老板，又看向有些疑惑，但似乎也知道现在讨论的话题不应轻易接话的小男孩。


    庄家常重重地咳嗽一声。


    “那个……两位你们……”


    老板犹如被火烧屁/股一样窜起来，一边捂着毫发无损，但依旧隐隐作痛的胳膊，一边赔笑着连连后退。


    “你们聊，你们聊。”


    戴云岐也乖巧地说道：“那我先出去。”


    离开时顺带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


    庄家常这才对李世间说道：“黑……不是，我是说李先生，收容物的事情按照规定不应当在普通人的面前提起。”


    “有些危险物即便通过言语和思想，也有可能发挥部分作用。”


    或是被拉过来，或是自己主动冲过来关注这场对话的专家们替庄家常这个愣头青小子捏了把冷汗。


    对方来路不明，但实力极其强大，万一惹怒对方，他们甚至可能不知道庄家常是怎么死的！


    “怎么和老大说话呢！”


    郑澜眉毛倒竖，阴沉下来的一张俊脸，配上他那头醒目张扬的红发，看起来像随时准备抄家伙的道上小年轻。


    李世间倒是完全不恼。


    他慢悠悠地说道：


    “不做特定指向，当然不会激活作用。”


    他看向陶燕。


    “陶小姐来这里恐怕也是为了那个时断时续出现的收容物波动信号，有想到什么线索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属于保密协议条理之内，可在场的两人此刻似乎谁也没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条理。


    陶燕就像和自己共处许久，足以交心的同事一样全盘托出自己知道的，和推测的线索。


    “我们怀疑出现这城中村的收容物是【A-9009-凯蒂】。”


    “因为纵观目录，只有这个收容物穿梭控制梦境的超凡能力，最符合那种时断时续出现的波动特征。”


    “然而这种波动不仅仅出现在夜晚睡眠时间，还出现在白天。”


    基地内乱作一团。


    为首的老教授拍着桌子大吼：“快联络他们两人！这种信息能随便往外说吗？！”


    其他人在不断跳出红色错误提示的电脑面前，露出满脸绝望的表情。


    “不行！通讯信号被什么全面阻拦了！完全联络不上他们两人！”


    老教授吼道：“叫其他人立刻赶到现场！”


    “最近的小队赶到那家排档还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不过再快的物理堵嘴，也快不过庄家常也开始像倒豆子一样往外说内部情报。


    “说起来每次那段波动在白天出现的时候，附近区域就会多出一个发作性睡病患者。”


    庄家常说道：


    “我听医生说，这病按理说是相当罕见的。”


    “北海市老城区附近的二院近几个月竟然接收了五个这样的患者，这合理吗？”


    这当然不合理。


    发作性睡眠病，是指每天出现白天难以克制的困倦欲睡，或非预期的日间入睡，这种症状往往持续至少3个月以上。


    但据目前的公开资料来看，这种疾病全球各地区患病率只有0.000 23%到0.05%不等。


    北海市这是中了什么天大的彩票，才会在这几个月内接收高达五个同样的罕见病例？


    这玩意儿又不是有人传人现象。


    玩笑话说到这里，庄家常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如果是收容物的话，指不定这种原本是罕见的情况，真的会变成人传人。”


    李世间抓住了庄家常话里的重点。


    “你们怀疑这高频突发的患病情况和收容物凯蒂有关？”


    庄家常嘴快，“不联想到才奇怪吧！”


    “毕竟A-9009的能力是梦境，而发作性睡眠病恰好又是表现为长时间嗜睡。”


    李世间沉吟片刻。


    “那些患者有什么共同点吗？”


    陶燕摇头。


    “没有。”


    “至少明面上没有。”


    她皱起眉，像是在脑海里梳理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线索。


    她的灵魂波动和【天物目录】重叠度极高，自然继承过目不忘的能力。


    “那些患者在入院前性别、年龄、工作生活都没有交集，除了都是生活在这片街区外，几乎没有共同点。”


    郑澜已经蹲下来开始数墙角的蚂蚁有几只。


    他对这种弯弯绕绕的推理环节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足够令他肾上腺素飙升的战斗环节。


    要不然就当个足不出户的宅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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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就当从不回头看爆炸的酷哥。


    李世间对她说的话点点头，紧接着忽然提出一个问题。


    “真的没有共同点吗？”


    “既然是和梦境有关，为什么只着眼看现实？”


    他抬起头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意有所指。


    “睡眠后的脑电波频率你们查过了吗？”


    最后这个问题犹如晴天霹雳，一声惊雷不仅把陶燕和庄家常两人炸得愣在原地，也把密切关注实时监控的其他专家组炸得恨不得原地起跳。


    “快快快叫人去二院查24小时脑电波检测报告！”


    “他们那个不一定准！”


    “把我们基地的脑电图仪一起搬过去！”


    “干脆把那五个病人都运过来做检查！”


    “快快快！”


    监控那头一片混乱的背景音没能影响这边的两人。


    陶燕和庄家常只感觉像是一道雷霆划破黑夜，照亮之前他们迟迟没能抓住的那点蛛丝马迹。


    庄家常低着头喃喃自语，“是啊……明面上找不到共同点，我怎么没想到做梦这件事……”


    陶燕则想到另一点。


    “但就算假设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脑电波活跃，我们也做不到检查这片城区里所有人晚上睡眠的脑电波。”


    她冷静地指出，“这样成本太大，就算是我们也扛不住。”


    李世间语气温和地建议。


    “我们的目标也是收容凯蒂。”


    “手中也的确有可用的方法顺势追踪凯蒂，不如一起协作？”


    这句话他抬起头看向了监控。


    利用后厨监控观察这一切的专家们像是被按下了动作暂停键，十几秒后才有人战战兢兢地问，“他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对方到底是谁？！


    不仅轻易发觉了他们在利用监控看着，甚至还直言自己拥有特调局所没有的能力和手段。


    特调局自信没有哪个超凡能力者可以比肩他们的实力……除非对方根本不是人。


    白胡子的专家靠着椅背，隔着一层雾蒙蒙有些失真感的屏幕，也能看到那个青年带着笑意，但依旧锋利无比的视线。


    他深呼吸。


    已经把一生都奉献给天幕基地的他知道，一旦某些曾经被收容的危险物再度释放，那么危害不堪设想。


    梦里已经有什么怪物即将破笼而出，长时间陷入睡眠的那些患者身上开始渐渐出现变异的现象。


    他们人虽然身处现实维度，但个体存在竟然已经开始逐渐被改变为收容衍生物。


    再不找到这场隐晦灾难的源头，这个世界迟早也会被偌大的噩梦吞噬。


    这么想着，他睁开眼，吐出胸膛里的那口浊气。


    “跟他合作，委派……陶燕与庄家常两人和他接触，以陶燕为负责人。”


    其他人震惊地看向他。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是基地最高负责人之一，这件事听我的。”


    白胡子专家低声说道：


    “患者数量还在增多，我们已经陷在这件事的调查里接近三四个月都没能找到有用线索！”


    “我们也许还能继续独善其身，但北海市其他普通人呢？！”


    “比起继续单独做徒劳的无用功，不如先和对方合作，再打探他们的虚实情况！”


    听完这番话不再有人反对。


    李世间微笑，“那么合作愉快。”


    “相信陶燕和庄家常是很适合同事共处的人选。”


    其他人瞬间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同意合作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