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哟！”


    “这个好！那个也好！”


    “全都好！”


    郑澜自打进了新的专属实验室，像公鸡打鸣一样的怪叫就没停下来过。


    他满心欣喜地打量四周崭新的仪器装备，脸上表情丝毫不像几天前要把整个收容局都炸了的暴躁。


    李世间撑着下巴，看不远处桌上摞得厚厚的手写本。


    虽然和桀骜的学渣外表不符，但那些的确都是郑澜之前工作时随手做的新笔记。


    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这些笔记本像畅销书一样被一抢而空。现在要重新收回时，无数研究员哭天喊地表示这样教科书级别的炼金教材最好整理成册，人手一本才好。


    郑澜在实验室里仔仔细细地逛完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坐回李世间的面前。


    “老大！多亏你帮我申请这间新实验室。”


    他兴奋得像是现在就想投身研究。


    “还配备了休息室，太好了！那我可以在这儿呆五百年不出去！”


    是这样的。


    长着一张每晚都要泡吧飙车的脸和身材，但实际上是超级无敌死宅天选研究员，说的就是郑澜。


    可惜下一秒李世间就打破了他想宅在实验室的梦。


    “其他队员还没归队。”


    郑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恢复记忆后，自然知道还有几人不见踪影。


    他们小队性质特殊，人员隶属也特殊，大半都不是纯粹的外勤人员，只是被调遣过来参加部分临时任务。


    往日他并不需要经常出外勤，但架不住现在整个小队就两个人，他是不去也得去。


    李世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想研究【箭头魔方】吗？”


    郑澜眼睛一亮，“想！”


    李世间循循善诱地说道：“那等找到了就给你单独调度研究权限。”


    胡萝卜挂在了前面。


    “所以，我们早一点找到，不就能早点回来开展研究了吗？”


    郑澜果然上钩了。


    “大哥！那我们还等什么！走走走走！现在就出发！”


    ***


    与此同时，北海市特调局总部。


    这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写字大楼，除去地点稍显偏僻，位于北海市开发区，只有一辆地铁的终点站位于附近外，就只剩下长达两小时才来一班的公交可以往返市区。


    现在是傍晚六点。


    下班的人乌泱泱聚集在开放区地铁站回到城区的门前，有好奇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地铁。


    明明已经到达了终点站，但那辆车里竟然还有两人没有下车。


    看样子也不像是睡着了或者玩手机没注意，该不会是地铁站上晚班的工作人员？


    就在他随意想到的时候，起始站出发的地铁发出一阵轰鸣，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眼看座位都快被占满，他赶紧将那奇怪的两人抛之脑后，往车上挤去。


    而他身后那辆已经到达终点站的地铁再度往更深的黑暗里驶去，但并非是检修或者停运，而是往未标注在官方地铁路线的下一站出发。


    陶燕坐在车厢长椅上，隔着窗户看外面下班的人群。


    人世烟火喧嚣，反而令她觉得安心。


    刘辉鸿坐在她旁边也在看外面，然后叹了口气。


    “买的黄鳝死了两条，老婆骂我没脑子不会晚点买。”


    陶燕回神，然后失笑。


    “现在天气热，早上买来养的不好，的确容易死，这肯定就不新鲜了。”


    地铁动起来，进入一段没有自然光的隧道。


    刘辉鸿絮絮叨叨了会儿家常，这才说道：


    “小陶，我们等会儿就要去天幕基地了，你紧张不？”


    陶燕说道：“不紧张。”


    毕竟没有她在异空间维度里感受无安全措施，一边躲那些衍生物的暗/枪，一边被迫感受飙车来的紧张。


    刘辉鸿反而越说越紧张起来，但他紧张的点比较与众不同。


    不是紧张接下来要去的基地是绝密中的绝密，也不是因为那个基地里接受训练的都是超凡能力者里精英中的精英。


    他紧张的是陶燕初来乍到，而且是受到上级调令，算空降过去的新兵，到时候会不会受到欺负。


    “要我说啊这调令也来得太快了……那晚【C-3890-循环公交】到底是被谁收容的？天幕小队赶到了？”


    刘辉鸿语气里满是懊恼。


    “我偏偏不争气那个时候没醒来。”


    陶燕回想那晚的事情，觉得能从那样的灾难里活下来，其过程也堪称魔幻和不可思议。


    她恍惚了几秒，然后说道：


    “不是天幕小队，而是另外……抱歉刘队，我再说下去就涉及保密协议了。”


    刘辉鸿挥挥手。


    “不用说不用说。”


    他表情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


    “至少我们活下来了，还尽可能保下了一个无辜的普通人，当时在车上，我半昏迷的时候好像还见到过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他后来……”


    话到这里，见陶燕也没有接话，刘辉鸿心里一凉，有些伤感这个后上车的年轻人可能不像眼镜小哥那么幸运的也获救。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陶燕没接话不是出于伤感的缅怀，而是因为他刚才说的人正是保密协议的内容。


    她总不能说，刘队其实我们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抱紧了那个不知身世来历的年轻人大腿。


    他摇摇头，换了一个话题。


    “总之小陶你从今天起调入天幕基地的话就相当于升职了！”


    “可惜我不能陪你到里面，只能在门口送你。”


    “嗯！”


    “虽然是进了保密基地，但也不代表不能寄信出来，刘队，回头我给你写信。”


    陶燕笑了笑，知道上面也是想查明循环公交上那两人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将她调入保密性更高，也更方便开展工作的天幕基地。


    那两个人……或者不是人类的生物实力强大得超乎想象。


    这次出手帮忙，不代表下次他们同样如此。


    不管是面对未来的朋友，还是潜在的敌人，特调局需要尽可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为的就是守护住那些再平常不过的家长里短与烟火人生。


    ***


    夕阳掠过城市，留下一片漆黑的剪影遮盖住往来于城中村的居民们。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急匆匆地翻过那些低矮的围墙，他顾不上那些泛滥着酸腐臭味的垃圾，踮着脚尖就往满是脏污的垃圾桶里慌忙地翻找什么。


    街边餐厅的后门打开，拎着泔水桶的老板没注意后面小巷角落里还有一个小不点。


    哗啦一声，还带着温热的厨余垃圾混合物就泼在了那个小男孩的后背上。


    “操！什么玩意儿？！”


    看见“垃圾桶”忽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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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老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垃圾桶前面还站着个人。


    他吓了一跳，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戴老赖家的小子！”


    小男孩吓得一哆嗦，他连忙抱紧从垃圾桶里找来的东西，垂着头就要往家里冲。


    餐厅老板长得虎背熊腰，沉着脸的时候像随时准备掏刀子要债的。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准备来要债。


    “别跑！”


    他骂骂咧咧地迈开几步就扯住了穿着不合身破旧衣服的小男孩。


    “你老子借的两万块什么时候还？！”


    “老子借钱不还，你小子也学着不干不净偷东西是吧？！”


    小男孩浑身发抖，身体习惯性地摆出即将面对殴打时的防御姿势。


    “我、我没有！”


    “我没有偷东西！这本来就是我的！”


    他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点。


    他想要挣扎，可长期营养不良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挣脱得了那双蒲扇似的大手。


    老板还以为他怀里死命藏的是什么宝贝。


    拽着他细成麻杆一样的胳膊拉开，扯着一个脏兮兮的角落，将那玩意儿扯出来，老板才发现这是一个被薅了半边头发的破人偶。


    火红的头发不知被谁出于什么心理剃成了相当丑的阴阳头，因为被扔进了垃圾桶里，此时它满身都是恶臭的泔水，连那身廉价的蕾丝哥特长裙也又脏又臭。


    老板和人偶那双无机质的叶绿色瞳孔对视了一秒。


    那双非人的眼睛里似乎翻涌着什么，一种被强大的存在盯上的恐惧感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这突如其来的恐惧让老板立刻甩开那只破人偶。


    “凯蒂！”


    小男孩立马要去捡起那只玩偶。


    餐厅老板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语气相当恶劣地警告他。


    “去让你老子把钱还上！再还不上可就不是在你家那破房子前泼油漆的事情了！”


    “戴云岐！到时候让他自己想想，还要不要有人给他以后送终！”


    说罢他啐了口浓痰到小男孩脚边，骂了句“遇到这父子俩真是晦气”后也没敢再与那只人偶对视，就加快脚步往自己饭店里走去。


    那脏兮兮的人偶看着就怪恐怖的，恐怕也就只有戴老赖他们家这唯一一个看起来脑子就不正常的儿子喜欢，还天天抱着从来都不松手。


    戴云岐顾不上自己小腿胳膊上被磕出的瘀青伤痕，跌倒在地也是第一时间就爬起来往人偶那边跑。


    他赶忙捡起那只和他一样可怜破败的人偶，就像拥抱住自己的全世界一样往家里跑去。


    他知道凯蒂才不晦气。


    凯蒂是很厉害的魔女，在他又饿又渴的时候，凯蒂就会带着他进入童话的世界，在那里生长着结满糖果的森林，用饼干做的房屋，还有流动着牛奶和巧克力的河流。


    如果不喜欢甜食，他们还可以去参加各种舞会，去各个国家的宫殿城堡参加晚宴，品尝各种好吃，体验各种好玩的。


    凯蒂还会带着他读书认字，他们穿梭在看不见尽头的巨大图书馆里，阅读学习各种具有神奇力量的书籍。


    凯蒂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伙伴。


    戴云岐所有的幸福都是凯蒂带来的。


    太阳渐渐落下，随后不顾人类的悲欢离合，再度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升起。


    新的一天会照常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