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围场2

作品:《嫁给白月光的同僚后

    俞昭坐在俞昕身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原来那天救她上岸的人,居然是李诗筠的弟弟。


    说起李诗筠,她算是京城贵女里的头号人物。不仅出身显赫,更是宁国公府孙辈的嫡女,出众的气质与才情,令无数世家子弟倾心,也让其他贵女们既羡慕又嫉妒。


    早前她们在一处学院上学,学堂里她总爱和俞昕争个高下。


    连带着俞昭都感觉到了,每每李诗筠出现,俞昕都会拉着她走开。


    这也算是俞昕和她关系转变的一个节点。


    但李诗筠人缘很好,为人开朗热情,落落大方,也并没因她是俞昕的妹妹,就对她如何,甚至看她独自在一旁,做游戏时还会主动邀请她。


    俞昕则是扯了扯嘴角,等她回来时才跟她说:“你别被她骗了。”


    俞昭微微拧眉,没听懂俞昕的意思。


    最里侧的俞萱也注意到了主看台上追逐打闹的两人。


    她一早也清楚,俞昕是断不会喜欢李敬弈的,因为俞昕跟李敬弈的姐姐是死对头。


    但她无所谓,她愿意嫁给李敬弈。


    所以俞夫人生日宴那日,俞夫人让俞昕和李敬弈相看,她是一点也不慌。


    就凭俞昕那性子,也不会给李敬弈好脸色的。


    另一边,李诗筠听弟弟说话总故意气她,嗔怪地对萧庭安道:“你看他!”


    “连我这个长姐的话都不听了,将来上了战场,难不成连指挥使大人的话也不听了吗?”


    李敬弈眯眸,“嗯,等你当了我的指挥使再说吧。”


    两人又是新一轮的绕圈。


    萧庭安也不看那对打闹的姐弟,双手环胸立在原地,他唇角扯笑,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和正望向这的视线对上。


    一阵和风吹过,纷飞的细碎发丝掠过眼角,切割了视线里的画面。


    俞昭眼眸颤动,蓦地低下头躲闪。


    将才那一眼,漆黑眸子像是鹰隼般,牢牢锁定了在她这。


    可能是做贼心虚,俞昭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慌作一团。


    方才她在看那少年和姐姐嘻闹的场景。很生动,很感染人的一副画面,俞昭有些触动,就多看了两眼。


    哪知却被人注意到了。


    那双眼眸深不可测,带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透她的心思,让一些无法言说出的心事无所遁形。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俞昭不动声色,等着比武大会开始。


    裁判主台上,六部还有其他机构各来了些官员,已经在太子到来前到场。不久后,侍卫首领呵斥,令全场安静。


    兵部尚书开场宣读,太子接着发表了讲话,大意就是今日比武,希望各家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最重要的是以和为贵,点到为止,切莫伤及性命。


    执行具体命令的裁判宣布第一轮比试骑射,围场底下右侧进场处,世家子弟们身着劲装,背着弓箭,勒紧座下缰绳,等着号令入场。


    看台上的人头偏向一侧,姿势几乎一致,勾头望着参与比试的那群人。


    俞昭也顺着大家的视线看了眼,很快就偏离到了手拿黄锦布帛,长身玉立的那人身上。


    是将才捉到了她视线的男子。


    他身着月白圆领襕衫,宽袖长袍,系玉色布绢,头戴儒巾,垂下的细绦随风飞扬。


    一丝不苟地做着裁判这一角色,正依次宣着进场的名单。


    进场的第一批有数十人,弯弓搭箭,静射后,又策马瞄准远方的箭靶。


    大抵是比试刚开场,看台上的观众兴致很高,越往后看,喝彩声也越弱。


    俞昭刚开始还在认真拍手,过了会便昏昏欲睡,直到耳边传来俞萱那尖锐的鸣叫声,“是俞旸哥哥!”


    “俞旸哥哥你是全场最棒的!”


    俞昭猛地睁大眼,轻薄的眼皮中间一横褶皱,望见下面自家大哥开始射箭了。


    俞旸静射的成绩还算好,接连三箭皆中红心,但马疾驰起来,射出的成绩就不尽人意了,只有一箭射中了箭靶边缘,其余两箭纷纷脱靶。


    俞旸的射箭技术平时在一众好友中还算将就,但到了正经比试,场地,风力等因素,甚至看台上无数人的目光,都对他有影响。


    俞旸是俞昕的同母亲哥,虽然是亲哥,俞昕知道哥哥不凡,但远不是实力稳居首位的那一挂,所以这个结果,她心中还算有数。


    但都怪俞萱这家伙,之前有这么多表现还不如俞旸的,大家都因看得太疲惫了,没有注意到。


    现在好,俞萱喊出了这一嗓子,众人听见又打起了精神,然后就看到了俞旸这不尽人意的一幕。


    也算在大家脑中映下了这俞旸很“一般”的印象。


    俞昕斜瞪了俞萱一眼,俞萱看到结果,讪讪眨了眨眼,太阳花似地眼睫毛扑闪着低下了头。


    俞昭也注意到了俞旸的表现,毕竟是一家人,表现的如何,都是需要鼓励的,但她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不知为何,她很想笑,但她隐忍地抿着唇,紧闭眼皮克制,眼角都有些溢出了些泪。


    她忽地想到,以前在家时的一件事。


    是一次早上给俞夫人请安的时候,俞萱向众人展示蒋姨娘刚给她制的成衣,大家一顿夸奖后,她内心满意,还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


    结果就是,大家被她一阵声响吸引了过去,她当众放了个屁。


    此等尴尬之事,有人听见侧过了头,有人憋着笑,场面是窃窃私语,乱作一团。


    俞萱涨红了脸,撑桌捂脸,好半晌缓过来了,才道:“怎么,你们都没放过吗?”


    “但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没有。”俞昕应道,她鲜少搭俞萱的话。


    …


    围场观台上,俞昕对着俞萱说:“这里不是家里,少说些话,谨言慎行。”


    “知道了。”俞萱撅着嘴,她哪知道俞旸表现得那么普通。


    观台上的众人自俞萱嚎的那一嗓子,也重新观起了围场里的骑射,很快,全场响起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惊呼,随之是震天的掌声。


    俞旸后登场的人是李敬弈,他玄色长衣束身,英姿挺拔,射出的箭也是利落干净,正当骑射时,健硕的黑马绕着边缘疾驰。


    骑射时,风呼啸而过,箭离弦而出,直中百步外的靶场红心。


    正要射出第三箭时,马儿似乎受了惊吓,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前蹄,几乎要将人向后翻倒在地。


    李敬弈面容冷峻,单手勒着缰绳,另一手向前搂著黑马脖颈,直到黑马恢复平静后,他驱使着黑马向前奔跑,在这突发的一幕中,也不忘射出最后一箭。


    银色箭头冲红心而去,劈开了先前射在红心上一只箭。


    “好俊的功夫。”看台上有人称赞道。


    “是啊,是啊,方才那一幕太惊险了,这若是换成前面那一个人,可不就得从马背上被颠下去了。”


    “怎么回事呀,马儿怎的会突然发疯。”


    那匹马还在疯狂地跑,铁蹄陷入黄土,一路留下很深的印迹。


    “诸位安静,暂时别发出巨响,惊动了马儿。”


    一道清润笃定的声音由远及近,俞昭抬眸,余光里便出现了襕衫的衣料,似是艾草的药草气息钻入鼻腔,清凉之气让混沌的脑子都有些清醒。


    俞昭微微仰头,只能看见来人清晰锋利的下颌,还有直挺的鼻梁。


    俞萱闻声望去,内心感叹,这围场里的男子果真都是绝色,不禁侧到俞昕耳畔,“这位公子是谁啊,怎的从来没见过。”


    好像俞夫人寿宴那天,也没见过这人。


    俞昕轻呼出口气,“跟李诗筠一伙的。”


    “哦……”俞萱垂下眼,神色了然,怪不得俞昕视线既不分在李敬弈身上分毫,也不分给这个青年裁判。


    萧庭安回到主看台,眼眸眯起,“祁奉。”


    一声令下,祁奉绕过人群,侧头耳畔靠在主子身边。


    “查一查是谁在马上动了手脚。”


    “得令。”


    …


    马匹受惊只是比试里的一个小插曲,大多数人也没放在心上。


    一轮骑射比试下来后,大多数参赛者的成绩凡善可陈,唯有李敬弈和一个叫倪岩的人并列前位。


    中场休息时,许多小吏过来清场,又重新布局,围场东西两侧各摆了一个五丈高的圆木架。


    原来是李敬弈和倪岩两方,各领着队伍击鞠。


    看台观众见此,又打起精神,甚至打起了赌。


    看台上叽叽喳喳。


    “我觉得肯定是李敬弈那队会赢。”一人道。


    另一人摇头,“我看未必,那倪岩的肌肉有多大块,开场的时候你没看见吗?”


    “李敬弈虽然不瘦,但在他面前看感觉好瘦啊,很容易被他撞翻的。”


    那人不甘下风,“打马球又不是比谁的力气大,要靠战术的。”心里暗骂对方是蠢货。


    “什么战术,难不成你也和人打过马球?”


    说话的是两名女子。


    力挺李敬弈的女子撅着嘴巴,“反正就是李敬弈会胜出。”


    俞萱瞪大了眼睛,将底下两个队伍尽收眼底。


    原来早上刚来时,看到的半裸着肩膀的男子叫倪岩,好有男子气概。但不过,她心有所属,还是希望李敬弈能胜出。


    俞昕一侧头就看见歪头犯花痴傻笑的俞萱,她秀丽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感觉俞萱的口水都要掉了下来了。


    两队依然是骑着马,但李敬弈换了一皮枣红色的马。


    第一轮的比赛,双方都拼尽全力,鞠球有时都看不见影子,好几次差点被打到了高台上,飞扑向观众。


    第一轮的比分很接近,观众宛若被草茎逗来逗去的小猫,左看看,右看看。


    最终是李敬弈的队伍,以微弱的比分胜出了第一轮。


    倪岩咬紧了后槽牙,修长眼睛内的戾气更重,死盯着面容风轻云淡,但额角青筋隐隐凸起的李敬弈。


    “不过是侥幸而已。”他语气轻蔑,说给身后的兄弟们听,身后人听了也都蓄着力。


    李敬弈笑笑,微微侧头点了下一下,在他们眼里显然就是嘲讽他们输了的挑衅。


    第二轮开始,场上的事态愈发激烈。


    倪岩的目标似乎不是抢鞠球,而是纵马去撞李敬弈,好几次李敬弈都闪开了。


    场下的火药味也引燃了场上人的欢呼。


    但女眷们没什么杀气,而且年纪也不大,大多看得心惊胆颤,有些皱着眼睛,似乎是要哭了。


    男子则是看得代入了,以为场下奋力相争的武士是他们的替身。


    俞萱有些蜷缩在俞昕身边,心想着底下这群人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剑拔弩张成这样,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俞昭无所谓谁输输赢,因着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敬弈,她才多看了几眼。可就在她拧着眉心看的时候,一只逆着光的黑影直冲她而来,她下意识抬手挡着向后缩。


    她维持动作僵持了会后,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再一睁眼,眼前又是那浅色襕衫,只不过袍衫下摆的衣料有些凌乱了,后背儒巾垂下的丝绦也翻向了肩膀前方。


    “多谢庭安兄。”


    底下的倪岩知道事情闹大了,嚣张的气焰顿消,当即纵马来到看台下,接过萧庭安扔下去的鞠球。


    将才为了不让李敬弈抢到鞠球,他干脆就把它打向了看台处,至于会砸到谁他不管,但没想到看台上的萧庭安预判了他的路向,闪身从容接下了这一乱飞的球。


    “看到下头那道朱红色的线了么,就算你这局赢了,也会因犯规而取消。”萧庭安居高临下望着倪岩,凤眸斜着看人很冷峻。


    又是那带着压迫感的声音,虽不吓人,但俞昭还是不想跟这样的人多接触。


    台下倪岩扯着笑,回身嘴角就降了下去,长臂一甩,用力将鞠球掷给队友,鞠球砸到队友胸口,又是一顿痛呼声。


    望着那骑马远去的背影,萧庭安敛下长睫,回首看向那个差点被砸到的谁家小姐。


    “别害怕。”他轻言安抚,嗓音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