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傅泊舟动作很快，几秒之后，冷淡的声线响起：“别挡了。”


    孟蕴放下手，见一件纯白色短袖已经套到了他身上，但沾湿就透，比没穿也就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傅泊舟简短解释：“刚出门被淋湿了，想直接在阳台收衣服换的，没想到你回来那么巧。”


    孟蕴脸红红的，视线乱瞟，看见门边沥伞架挂的一把湿伞和放在玄关柜上的保温食盒，食盒外壁满是雨珠，汇聚到底部边缘积出一滩水。


    她狼狈地转移话题：“你出门是要给谁送饭吗？”


    “嗯。”


    傅泊舟拉上阳台门回屋，手臂搭了件湿衣服。


    孟蕴傻傻问：“给谁送？”


    “孟蕴。”


    “嗯？”她吗？


    下一秒，傅泊舟眼睫漆黑，从头到脚扫过孟蕴，口吻平静却像是在嫌她废话太多：“你淋得比我更湿，要是不想感冒就赶紧去洗澡换身衣服。”


    浴室水汽氤氲，温度偏高。


    洗过澡，孟蕴颊边红晕却迟迟不肯褪下去。


    她把吹风机调到冷风档，当风扇吹了十来分钟，等脸色勉强正常些，才走出房间门。


    傅泊舟又在厨房捣鼓些什么，听见动静，转身往流理台搁了杯红褐色的姜茶。虽然过滤掉姜片，但那种独特味道还是在蒸汽中扑面而来。


    孟蕴失望地推开杯子：“我不喜欢吃姜。”


    傅泊舟面无表情：“这是姜茶。”


    孟蕴很固执：“一样的。”


    “喝掉。”


    “不要。”


    “……”


    视线对峙半晌，傅泊舟阖下眼皮，唇畔弯出冷笑：“你不喝是等着我喂啊？”


    孟蕴一愣，某段不好的回忆瞬间浮来，她吓得赶紧捧起杯子，咕噜灌下去，全无刚才的嚣张气焰。她知道，傅泊舟不是开玩笑，这人绝对会说到做到。


    回忆来自初二那年。


    孟蕴的生理期造访不久，常常痛经，周期也不规律。董思文每天给她备一袋中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午饭半小时后喝下去，至少得坚持小半年才能有成效。


    可是孟蕴根本受不了那方中药的味道，饭后喝简直是在给她的胃找罪受。于是她决定倒掉，犯罪实施地点定为学校水房。但很不巧，第一次就被傅泊舟逮了个正着。


    “你浪费？”才刚揭开密封口，傅泊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将她手腕紧紧拽住。


    孟蕴苦着脸：“这很难喝的。”


    傅泊舟话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喝完。”


    孟蕴直觉他不知道这药是什么作用，之所以这么坚持，肯定是哪天下楼路过她家门口时听见了董思文咒语般的神秘念叨，诸如“不喝对身体伤害更大”之类。


    孟蕴讨价还价：“要不喝一小半？”


    “没什么区别，你的味觉都已经感到苦了。”


    两家人是楼上下的邻居，董思文跟傅泊舟天天见面，万一哪天傅泊舟说漏嘴了或是故意抖出来，孟蕴都没有好下场。她心一横，仰头灌药，实在苦得受不了想缓缓时，后颈却忽地被一只手捏住往后带。


    课间高峰期过去，水房没人来往。


    傅泊舟一只手禁锢住孟蕴悬在半空灌药的手，另一只手停在她后颈敏感地带，却毫不温柔地以力量悬殊和身高差异牵制住她。


    短短十几秒格外漫长，孟蕴依稀看见傅泊舟那双很黑很深的眸子一动不动盯住她。到最后，她压根不知道唇角流出的药汁是不是被傅泊舟指腹给抹去了，只感到似有若无的轻轻触碰和按压。


    傅泊舟捏住那个空药袋丢进垃圾桶：“这样不就喝完了。”


    孟蕴呛出眼泪，骂了句：“傅泊舟！你混蛋！”


    “嗯。”傅泊舟偏头一笑，往孟蕴嘴里塞了颗巧克力，堵住她的谩骂，启唇漫不经心地附和，“抱歉啊，确实挺混蛋的。”


    不要脸。


    孟蕴瞪他一眼，恶狠狠地咬碎巧克力，甜味覆盖掉苦涩。


    傅泊舟抬起手臂，校服袖子递到她面前：“哭了，擦擦。”


    “哭什么哭。”孟蕴不服气，“再说谁要用你的校服擦啊。”


    那截校服袖子有淡淡皂角味，很好闻。这气味同样来自孟蕴家里那床被子，大概是两位母亲一起逛超市买的同品牌洗涤剂。无需多浓郁，就足以把睡梦中的孟蕴带回彼时情境。


    在她重重叠叠的梦里，傅泊舟捏住她后颈，头往下低，视线盯住她的时候，并不是要强迫她喝药，而是在告诉她——他要亲她了。


    ……


    大理石桌面响起指关节的轻叩声，有点闷。


    傅泊舟淡声开口：“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孟蕴在关键时刻被拉回神，眨了眨眼，见桌上多出一颗巧克力，知道是傅泊舟留给她的，很熟练地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傅泊舟无声地弯唇。


    孟蕴一脸满足：“什么牌子的巧克力？好吃！”


    “neuhaus，之前留学时候尝到的。”


    傅泊舟在国外呆久了，念起英文来字正腔圆，发音纯正。


    孟蕴说：“我还以为你不爱吃巧克力。”


    傅泊舟话语开头加了个限定词，意味不明：“以前是挺不喜欢的。”


    两人交谈时，糯糯从房间里跑出来，孟蕴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走，整个人被猫吊着，猫去哪儿她去哪儿，边跟边喊：“糯糯，过来，抱一下。”


    傅泊舟看不下去，丢了根猫条给孟蕴，糯糯立刻凑过来，肯让她抱着了。


    喂完猫条，孟蕴得寸进尺，开始向小猫脸发起进攻：“糯糯，那再亲一下。”


    糯糯机警地察觉什么，停下舔爪子的动作，柔软的猫爪拍开孟蕴，毫不留情。


    孟蕴软着声音哄：“别嘛，亲一下亲一下。”


    “喵。”


    “亲一下嘛。”


    傅泊舟在旁边听着，心里忽然升起一种的异样感受。


    “孟蕴。”他沉着脸，有点莫名其妙，“别闹了。”


    孟蕴不解：“闹……闹什么？”


    糯糯：“喵？”


    傅泊舟清清嗓子，一本正经：“洗手吃饭。”


    暴雨还未停歇，室内温馨如避风港。


    孟蕴看着那一桌的菜，饿得不行：“这些不是我上次打电话胡说八道的菜吗？”


    傅泊舟分好碗筷：“嗯，正好不知道做什么，就试了试。”


    “那也太便宜我了。”孟蕴尝了一口番茄牛腩，酸度可口，非常下饭。她筷子不停，说，“还好你要给别人送饭，我才有机会吃到这些，对了，你等下还送吗？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傅泊舟看着对面一无所知的孟蕴，兀自觉得好笑。


    孟蕴听见一声轻笑，拘谨收筷：“我就吃一点，这碗米饭吃完不吃了。”


    傅泊舟摇摇头，安慰似的：“不送了，你吃。”


    孟蕴干饭，傅泊舟吃小猫的醋已经饱了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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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