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高小琴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高小凤则把脸埋在姐姐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几乎耗尽了她们所有的勇气。


    祁同伟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们，声音沉稳：


    “现在安全了，说说你们的情况。”


    高小琴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驾驶座上那个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像刀刻一般。


    这个自称是反贪局的人，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我叫高小琴，这是我妹妹高小凤。我们……我们是被人从老家骗到京州来的。”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和委屈。


    “他们说京州的大酒店招服务员，包吃包住，一个月工资很高。我们家穷，就……就信了。”


    祁同伟的指关节在方向盘上捏得发白。又是这种最拙劣也最有效的骗局，专门坑害那些涉世未深、家境贫寒的女孩。


    “到了京州，接我们的人没把我们送去酒店，直接拉到了山上的那个庄园。”高小琴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他们管那里叫‘山水庄园’，说要给我们进行‘高级礼仪培训’。”


    “培训？”祁同伟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是的。”高小琴咬着牙，屈辱的泪水再次涌出，“他们教我们怎么喝酒，怎么跳舞，怎么……怎么讨好男人。说我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后要当‘礼物’送给大人物。”


    “我们不肯，他们就打我们，不给我们饭吃，还威胁说……说要把我们卖到更脏的地方去。”


    高小凤在姐姐怀里发出一声呜咽。


    “今天早上，我们趁他们不注意，从后山翻墙跑了出来，在树林里躲了很久，看到有车过来，我们就……”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哭声。


    祁同伟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赵瑞龙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和他那句“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的话，此刻显得无比的刺耳和恶心。


    原来，这就是他的“路子野”。


    原来，这就是他可以随意赠送的“礼物”。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法乱纪，这是赤裸裸地践踏人伦，是反人类的罪行！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驶入了市区。


    祁同伟打破了沉默：“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在京州有亲戚朋友吗？”


    高小琴茫然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助：“我们……我们谁也不认识。身份证和钱，也都被他们收走了。”


    她们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就算祁同伟把她们送到派出所，以赵瑞龙在汉东的势力，恐怕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被重新抓回去，下场只会更惨。


    想到这里，祁同伟心里有了决断。


    这两个女孩，不仅仅是受害者，她们是扳倒赵瑞龙最直接、最有力的人证！


    必须保护起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思索片刻，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爷爷一个人在家，确实有些孤单，别墅里空房间也多得是。


    “这样吧，”祁同伟通过后视镜看着她们，“你们暂时没地方去，就先住我那儿。”


    高小琴和高小凤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行！太给您添麻烦了！”高小琴连忙摆手。


    “没什么麻烦的。”祁同伟的语气不容置喙，“我家里只有我跟爷爷住，房间很多。你们住下，平时也能帮忙照顾一下老人家。”


    他没有给她们拒绝的机会，方向盘一转，车子朝着自家别墅的方向开去。


    ……


    当车子驶入那片绿树成荫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雅致的别墅前时，高小琴和高小凤彻底被惊呆了。


    她们虽然不懂房子，但也能看出这栋别墅的价值不菲，这里与山水庄园那种用金钱堆砌起来的浮华和腐臭，有着天壤之别。


    有一种给人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下车吧，到家了。”


    祁同伟领着拘谨不安的姐妹俩走进别墅。


    客厅里，祁峰正坐在那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爷爷，我回来了。”祁同伟开口。


    祁峰缓缓睁开眼。


    “这是高小琴，高小凤。”


    祁同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姐妹俩的遭遇，隐去了其中最肮脏的部分，只说是被人欺骗，如今无家可归，


    “我想让她们暂时在家里住下，平时打扫下卫生，也能陪您说说话，照顾一下您的生活。”


    祁峰的目光在姐妹俩身上扫过，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高小琴和高小凤被他看得心头发慌，紧张地低下了头。


    对于祁峰而言，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想当年，他还是那个九五之尊的时候，宫里赐给他的宫女太监何止几十，早就习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多两个丫头，确实不算什么。


    他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嗯，家里空房间多，你安排就好。”


    得到许可，祁同伟松了口气，随即对姐妹俩说：“你们以后就安心住下，把这里当自己家。楼上有客房，我带你们上去。”


    姐妹俩感激涕零，连声道谢，跟着祁同伟上了楼。


    看着那两个女孩战战兢兢的背影，祁峰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但却也没表现出什么。


    ……


    就在高小琴和高小凤刚刚安顿下来，对新环境既感到安心又有些手足无措时，别墅的门铃响了。


    很快，周大壮和赵山河两个老头走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老师！今天带了瓶好酒！”


    随着话音，周大壮如同献宝般小跑过来。


    不过，刚跑一段距离，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显得有些局促的高小琴和高小凤。


    “咦？”


    周大壮愣了一下，


    “同伟，你小子可以啊，家里什么时候藏了两个这么水灵的姑娘？”


    祁同伟从楼上走下来，笑道：“周老哥，你别胡说。”


    他将两人拉到一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周大壮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而一旁的赵山河，脸色更是变得难看至极。


    周大壮猛地一拍桌子，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指着赵山河的鼻子，破口大骂：


    “赵老头！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们赵家的好后辈干出来的好事！”


    赵山河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瑞龙？赵立春的那个宝贝儿子？”


    周大壮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山河脸上了，


    “出息了啊！真是长本事了！在汉东开窑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你们赵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赵山河想辩解，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你什么你！”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周大壮自然是不依不饶，


    他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整个客厅嗡嗡作响，


    “别他妈跟我说这是个别败类！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老子赵立春是怎么当的副省长？


    是怎么教的儿子？


    还有你，赵山河！


    你这个当叔爷的，


    平时都是怎么管教小辈的？啊？


    现在搞出这种丢人现眼的畜生事，你还有脸坐在这里！”


    这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赵山河的脸上。


    让周大壮心里无比的舒爽。


    老家伙，终于让我逮住机会了吧？


    而此刻的赵山河，身为赵家的长辈，在京城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何曾受过这等指着鼻子的羞辱！


    可偏偏周大壮骂的句句在理，让他根本无从反驳。


    “你们赵家，真是烂到根了！”


    周大壮越说越来劲儿，指着那两个惊恐万分的女孩，


    “你看看人家姑娘，多好的孩子，差点就让你们赵家的畜生给毁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赵家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赵山河被指着鼻子骂，被气得一阵天旋地转，气血翻涌，几乎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知道，周大壮是逮住机会喷自己，但他也清楚，对方说的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