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既然你老小子不愿意伺候我们，我们自己来。”


    见周大壮耍脾气，苏振南也不生气，伸手拿起茶壶，给几人倒上茶水。


    随着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白瓷杯时，一股沁人口鼻的香气在小院当中弥散开来。


    然后他将茶杯推到李正德和张启山面前。


    李正德闻着茶香，微微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就连端杯的动作极缓，仿佛那不是茶盏，而是捧着千斤重的玉玺。


    茶杯刚刚递到最前，茶雾漫过鼻尖，一股清苦中裹着一丝奇异的甜香，让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抿了一小口。


    茶汤刚触到舌尖，李正德忽然僵住了。


    那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条温热的小蛇钻进丹田，瞬间炸开无数细小的暖流，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


    他常年因风湿变形的指关节，竟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像是被无数只小手轻轻揉捏；


    膝盖里积了几十年的寒气，此刻竟像被烈日晒化的冰块，一点点消融在那股暖流里。


    “这……”


    李正德猛地抬眼，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他这双在动乱年代搬砖砸伤的手，阴雨天疼得连筷子都握不住，刚才那一口茶下去，竟能感觉到指节在微微发烫。


    这哪是茶？


    简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


    “老李，你……”


    李正德的反应，让张启山一头雾水。


    难道这茶……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张启山端起茶杯，也轻轻的饮了一口，并习惯性地用舌尖抵着上颚。


    茶汤入喉的瞬间，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是呛到，而是因为一股暖流撞开了他淤堵多年的气管。


    当年他和家人逃难的时候，遭到袭击，不小心被炮弹震伤了筋骨，如今一到阴雨天总像揣着块冰碴子。


    然而此刻喝过茶后，却像被温水泡软了，那股尖锐的刺痛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慌忙放下茶杯，手按在胸口剧烈起伏，眼角的皱纹因震惊而挤成一团。


    去年体检时，医生还说他肺叶上有块陈年疤痕，怕是要带到棺材里去，可现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都变得顺畅，连带着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茶……”


    张启山惊讶的瞪大眼睛，就连嗓子也嘶哑得不成样子，目光死死盯着石桌上的茶壶，仿佛那不是紫砂器皿，而是藏着太上老君仙丹的器皿。


    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祁先生手里的东西，都是能逆天改命的……”


    当年只当是老人糊涂话，此刻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昧。


    原来当年老头子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苏振南是最后喝的。


    他本就性子沉稳，喝茶时特意放慢了速度，可当茶汤滑过喉咙，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因常年熬夜工作，患有严重的眼疾，此刻竟觉得眼底的浑浊在退去，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逐渐变得格外清晰。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左手手腕上那块在动乱时被皮带扣砸出的旧伤，二十多年来一碰就钻心地疼，此刻竟像被温水浸泡着，连疤痕的颜色都淡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因常年握笔而凸起的茧子，竟像是被磨平了些许，皮肤透着健康的粉色。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骇。


    李正德的手指在茶杯边缘颤抖，张启山的喉结上下滚动，苏振南推眼镜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人参燕窝、百年山参，哪个没有享受过？


    可从未有一样东西，能像这杯茶一样，在短短几秒钟里，让身体的陈年旧疾产生如此明显的变化。


    院子里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葡萄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三人坐在石凳上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数十年前，他们只记得是祁峰拯救了他们的家族，改变他们家族的命运。


    却是不想，几十年后的今天，对方又再一次的改变他们的命运。


    从而他们也真正的算是窥见，这位老者到底藏着怎样深不可测的能量。


    震惊过后的三人，再也把持不住，纷纷举起手中的茶杯，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次，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茶汤里的金芒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疲惫和沉疴都在消退。


    “再来一杯！”


    李正德率先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前倾身，枯瘦的手指直扑茶壶。刚


    才那口茶让他僵了半世纪的膝盖活络起来，此刻竟能稳稳踮起脚尖，哪里还有半分老态龙钟的模样。


    张启山见状也是反应过来，左手按住茶杯，右手已经攥住了茶壶把手。


    他常年发紧的胸口此刻像被春风吹过，连呼吸都带着甜味，哪肯把剩下的茶汤让给别人？


    “老李，你慢着……”


    “都别争！”


    苏振南最是直接，干脆将面前的空杯往怀里一拢，另一只手已经伸到茶壶底下，


    “这茶对眼疾有益，我……”


    话音未落，李正德已经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张启山趁机一掀茶壶，琥珀色的茶汤瞬间泼溅出来，三人慌忙伸手去接，滚烫的茶水烫得指尖发红也顾不上。


    石桌上顿时一片狼藉。


    李正德用茶杯接住半盏，顾不上吹凉就往嘴里灌，茶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打湿了中山装也浑然不觉。


    张启山抢到壶底最后几滴，连茶叶带水倒进嘴里，咯吱咯吱嚼得香甜。


    苏振南最狼狈，半杯茶洒在衬衫上，只剩沾在袖口的几滴，他竟抬手往嘴里舔，眼神里满是不甘。


    不过片刻功夫，茶壶就见了底。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还挂着茶水的湿痕，哪还有半分京城族长的体面？


    不远处的周大壮，嘴角噙着笑，看着三个争得面色通红的老家伙，心里已经笑翻了。


    几人注意到他：


    “周老弟，你看……”


    “看什么看？”


    “就这一壶，多了没有！”


    说着，他还不忘调笑道：


    “我说三位，刚才那茶，比你们珍藏的大红袍怎么样？”


    这话像根针，瞬间刺破了三人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