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穿书后的大祭司只想混口饭吃》 观尘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他对那个村子总是存了些愧疚,对于村民的殷切要求,也始终无法强硬地置之不理。
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回去看看。
洛之遥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复杂,最终转过身去,自嘲一般:“我当时说过,若是你坚持回去,我自然不会阻拦。”
这不是她第一次想留下他,而他,每次都拒绝留下。说实话,她都快习惯了。
只是这次的观尘性情不同记忆中的死板严肃,反而身段灵活、进退有度,这是洛之遥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有些新鲜,也有些好奇。
神明的居所灵气浓郁,就算呆在里面什么都不做,也会有精纯的灵气慢慢转化为可以使用的灵力,加上先前洛之遥输送给观尘的灵力,观尘恍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每天都变着花样哄着洛之遥睡觉,直接提升了洛之遥的睡眠质量,连洛之遥眼下两团长期存在的硕大黑眼圈都淡化得差不多了。
洛之遥对这一切都心中有数。
某天,她忽然懒洋洋地从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眼神清明,语气笃定道:
“你要走了?”
观尘正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夕阳,明显心神不定。他深吸一口气,尽管不想让洛之遥生气,最终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正值炎炎夏季,距离他上次祈雨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天,村里大片的农田种着的是生的希望。
他不能只顾着自己,归顺神明,却将普通人最朴素的希望剥夺了。
而且观尘发现洛之遥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冷漠,她只是表情太少,情绪很淡,加上这些天她根本没有限制自己的行动,态度与在神庙中第一次相见时相比时缓和了不少。
可能也有他兢兢业业按时哄睡的原因,每次看到她酣甜的睡相,都会让观尘油然而生一些成就感。
洛之遥刻意对观尘的放纵让他明白——如果自己执意要走,洛之遥并不会刻意阻拦。
观尘以为自己对洛之遥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但他不知道洛之遥早已认识他,兵权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更了解他。
她确实没有阻拦分毫。
但在观尘辞行前,洛之遥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要再祈雨了。”
这次观尘终于问了出来:“若我祈雨的话,会让您为难吗?”
面前的神明虽然看着单纯无害,实则是传说中掌管降雨的神明。
传说中的雨神专司行云布雨,因此每逢干旱的时候,会由村中的大祭司负责祈雨仪式,神明的使者有着与神明沟通的能力,能够祈求神明垂怜,降下甘霖。
若是因为频繁的祈雨仪式打扰到了神明,神明心生不悦,再也不理睬他的祈雨召唤,那他岂不是成了全村的罪人。
但洛之遥仿佛看透了观尘的想法,问道:“上次你受伤时,我看见了。”
她指的是观尘花里胡哨的礼服上那截抹了血迹的衣角。
观尘不好意思地抿唇微笑:“上次可能是意外。大概是因为仪式太过消耗灵力了?也可能是我能力不够吧。”
洛之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观尘一眼。
他总是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怎么不想想,村里那些人究竟怀揣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才会一步都不想让他离开。
但他还是想回去。
一路无话,洛之遥乘着云雾,很快将观尘送回了他在村子中的那个简陋狭小的房子里。
夜晚蝉鸣声声,月光在云中隐了大半,四周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光亮。
洛之遥的身上只缠绕了些飘带一般的云雾,收了金灿灿的神光,冰蓝色的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仿佛幽蓝色的深潭。
观尘踩着一朵小小的白云,安稳地落在地上,向自己的神明道谢,神明点了点头,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却见一条仿佛冰凌一样的莹白色手链忽然缠绕在观尘的手腕上,闪着晶莹的微光。
神明看似冷漠,却仍在离去前为他做了打算。
“信物收好,用时扯断便可。最后务必小心这里的村民。”
*
观尘回来的消息在第二天传遍了村子。
清晨,观尘刚推开门,就看见已经在屋门外等候了多时的村长,村长看见观尘就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眼睛里亮了一瞬,随后便开始弓着身子唉声叹气。
对此,观尘心里早有准备。
在他随神明离开后那段时间,只有祈雨是村中的头等大事,再说村中与他有关的事务,除了祈雨,再无其他。
观尘只微笑道:“您可以和我说说看,我听着呢。”
于是村长定了定神,按照来前准备好的说辞,声泪俱下地向观尘诉苦道:“上次祈雨储备的水都快见底了……”
说到这里,村长抬头观察观尘的神色。
观尘神色自若,没有半分不耐烦,甚至偏了偏头,示意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确认了他的态度,才说道:“村里有一户人家好不容易接了一大缸的雨水,没想到常年用的水缸底部竟裂了条缝,可怜那家有五个孩子,争着抢水喝。”
观尘素来挂着笑,此刻却罕见地皱了眉:“村中可有接济?”
村长拍着胸脯道:“自然是有的,只是……时间久了,大家都缺水,给了别人,自己就没了啊。”
观尘眉头皱紧:“那户人家还好吗?”
村长就等着观尘这句话,叹息道:“最小的那个孩子素来年少体弱,抢不过其他兄弟姐妹,父母也管不了,前两日村里刚凑了两个青壮年,将他的尸体葬在了西边那块坟地上。”
观尘静立在原地,缄默不语。
村长趁热打铁:“大祭司这些日子跟在神明身边,有没有替村里乞求神明保佑啊,若是神女心善,能多降几场雨就好了。”
观尘看到的洛之遥成日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将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发呆,根本不出门。
她整日都安静地宅在她温暖如春的大房子里,仿佛一只耷拉着脑袋的自闭蘑菇。
迎上村长热切的目光,观尘心知不能说实话,一时间仿佛成了被置在火上灼烤的蚂蚁。
进退两难之际,冲来一个年轻妇人,当场便跪了下来求观尘救命。
观尘还没来得及说话,妇人的身后的石头处又跑出来三个幼童,看见母亲跪下,也一并跪下,怯生生地拉着母亲的衣角,偷偷地看了观尘几眼。
观尘开始觉得头痛。
“你们这是……?”
妇人呜咽道:“求求大祭司救救我家孩子!”
她一哭,身后的三个孩子也呜呜咽咽起来,看起来凄惨至极。
观尘神色无奈。
村长这时候才站出来解释道:“大祭司,他们就是我方才所说的那户人家,原本这家是有四个孩子的,如今只剩下三个了。”
妇人擦了擦眼泪,殷切抬头,瞬间好几双眼睛齐齐盯紧了观尘。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洛之遥的话观尘并非充耳不闻,对村长也多了几分提防,只是村长将生死**裸地展示在他的眼前,只为了让他下定决心祈雨。
实在太过残忍。
观尘犹豫了片刻,身旁集聚的村民却越来越多,他们谦卑而恭敬,只默默围在他脚下跪下,一声不吭,仿佛朝圣一般。
观尘在心中鄙弃了下自己,他又不是圣人,何必如此?
时间越拖越久,观尘感受了下目前的状态,有些托大,天人交战后,情感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抬起了头,轻声道:“大家都起来吧。”
身边一大片乌泱泱的身影全都低着头倔强地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起身,仿佛无形的逼迫。
洛之遥让他别再回村子,也别再祈雨。
可惜,一边是强大到看似无所不能的神女,一边是苦苦哀求他祈雨的村民。
此刻的地位仿佛调转。
虽然村民齐刷刷地跪了一片,但观尘耳根子软,心又善,看似是身处高位的一方,实际上他才是被整个村子拿捏在手心的那个。
纵使知道是逼迫,却总因为自己的良知与道义让步。
他终究冷了脸:“明日我去祈雨,起来吧,别跪了。”
村长暗地里做了个手势让那位妇人起来,这种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被观尘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只是他转开了视线,当做从未见到,更没有说破。
*
观尘以为自己在雨女的居所里已经将身体养好了,哪怕稍微动用灵力损耗一些,也不会碍事。
没想到大错特错。
在村里降了一场及时雨后,当晚观尘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被村民立刻送回了他的屋子里,往他额上搭了一块沾了冷水的毛巾降温。
村民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条不紊,仿佛重复了很多遍似的,连神色都不见半分慌张。
看着观尘病弱将死的模样,谈起话来毫无顾忌。
屋内静默半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村民率先大胆开口:“村长,大巫祝先前分明已经……”
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抬手做了个切割的动作,迷惑不解道:“怎么忽然又活过来了,咱们大家伙儿都有些怕。”
村长捻了胡须,镇定自若:“他是大祭司,自然与寻常人不同,否则天降灵雨的神迹该如何解释?你们不要妄自揣度,赶紧趁着上次下雨,好好种田,以后的好日子有的过。”
村民吃下了这颗定心丸,重重地点了下头,回头看向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大祭司。
有人小声问村长:“是今晚吗?”
村长颔首嘱咐道:“对,和从前一样,记得磨好刀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