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白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书房的门后，门无声地合拢，内外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阿狸留在了门口等候着，刚刚普洛的检查数据应该已经出来了，她需要在这边等着zero来告诉她检查的大概结果。


    主宅内部温暖明亮，恒温系统维持着适宜的温度，内部空间里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和禅意感。这份温暖停留在了阿狸的周围，被周身那层无形的温热屏障隔挡住，然后融合。她背靠着冰冷的墙面，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四周突然寂静下来，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的送风声和阿狸心脏的鼓动声，一种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刚经历过一段短暂的训练，整个人有点微微燥热起来，有点渴。


    想到刚刚程砚白看向她的眼神，她无法理解那目光里蕴含的复杂意味——评估、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她无法解读的东西。她只知道，那目光落在身上时，那颗平时稳定跳动的心脏，似乎……跳漏了一拍？或者，比平时跳得更快、更有力了一点？阿狸背靠着墙壁站的更直了些，身体有了微微紧绷感。


    这种感觉……是什么？阿狸的眼眸里掠过困惑。她试图用自己惯常的逻辑去解析：是任务后的肾上腺素残留？还是某个跟秘药有关的副作用？可推测结果无法归类。下意识地回想起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一个更小的“武器胚子”时，程砚白偶尔会在她完成一次高难度训练或成功执行一个任务后，投来短暂的一瞥，或者给予一个简单音节：“嗯。” 或是，“尚可。”


    那时，她无法理解“夸奖”的含义。只觉得那个声音落下，训练场的空气似乎会不那么冰了，一种模糊的、类似于……“吃饱了”之后才会有的、短暂“满足”感？后来她知道了，那种感觉，似乎被称作“被认可”。是程砚白对她作为“工具”能力的肯定。


    被认可的次数屈指可数。随着她变得越来越强，任务完成得越来越完美，成功变成了常态，能获得这种“满足”感的机会也越来越稀少，那道带着一丝“认可”的目光渐渐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审视和评估。


    阿狸的指尖在裤缝处，无意识地蜷缩又迅速松开。饥饿感可以通过食物填满。但这种……因为缺少“认可”而带来的、空落落的……不适感？它比饥饿更难以捉摸，更难以消除。她需要……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感到一丝罕见的……茫然。


    走廊深处传来轻微脚步声。阿狸眼中的困惑瞬间敛去，恢复沉静。她微微侧头，看向声音来源。zero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交界处。他依旧瘫着脸，手中拿着一个薄薄的电子数据板。那是普洛的实验室专用终端。


    走到阿狸面前停下。他没有寒暄，直接将数据板递向阿狸，“普洛博士的初步分析报告，给你看看。数据平稳，状态稳定。” 他只说了最基础的、关于她身体状况的结论，没有其他多余信息。


    阿狸接过金属板。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曲线图，正是她刚才躺在检查台上被扫描捕捉的生理信息。密密麻麻的数据如天书，她的目光扫动捕捉着其中的关键参数，确认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后——至少是暗域定义下的“正常”，把终端递还给了zero。


    零不再言语，微微颔首，径直走向那扇紧闭的书房门。他在门前停顿了半秒，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零的身影迅速没入其中，门随即在他身后严密关闭。


    走廊再次恢复寂静。手上的终端手环亮起，绿色灯光，是新给她派发的待接收任务。阿狸重新挺直背脊，准备抬脚离开。


    书房的门隔音极好，几乎听不到任何内部的声音。但就在零进入后不久，阿狸那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似乎捕捉到门内传来的、零那平冷声音的几个音节片段，在汇报着什么：


    “……钥匙……东亚区……”


    声音极其模糊，断断续续。阿狸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语句，没办法理解其中的具体含义。钥匙？是指普罗米修斯之钥吗？词汇太过零碎，缺乏具体的指向性。


    但她还是涌起一丝不安的感觉，这不安并非恐惧，更像是一种对未知威胁的本能预警。仿佛有巨大的阴影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悄然靠近着。


    ........


    书房内气压低沉，一盏复古的黄铜台灯在黑檀木书桌上投下的光晕，照亮了桌面堆积如山的纸质文件，旁边是几台电脑屏幕。程砚白坐在皮质椅上，眼睛微阖，双手交叉摩挲着手里的扳指，让人猜不透心中想法。


    zero站在程砚白的书桌前，将一张芯片插入终端。屏幕上开始快速滚动起复杂的代码。


    “阿狸的体检报告已由普洛博士提交。”zero继续汇报，“数据显示，她的身体各项指标均在预期范围内。普洛博士判断，她目前的身体状态处于稳定峰值，未检测到任何异常波动。”


    程砚白依旧闭着眼，轻“嗯”一声，对于阿狸的状态稳定似乎并不意外。


    “家主，芯片解密完成。”zero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内容确认：是一段监控视频，视频显示一个印有环尾蛇黑色图腾的加密箱，疑似内部藏有‘普罗米修斯之钥’。”


    程砚白闻言，缓缓睁开眼，微微蹙眉：“加密箱？环尾蛇图腾？”凤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更深的嫌弃。


    “真是群一如既往、只会攀咬的蠢钝鬣狗。”声似微叹般，“不过，由环尾蛇制造的‘钥匙’，也确实让人难以猜测到具体内容，毕竟这群蛇的做事风格，从来让人捉摸不透....."，程砚白垂首，看向靠撑在椅臂上十指交握的手。左手拇指上的玉质扳指透着温润光泽，凤瞳中闪过更深的暗芒。


    zero依旧定站着，脑海中因“环尾蛇”几个字瞬间联想到13年前，那条由他们悄无声息公布于世的一条通告：【陨石诅咒解药：“普罗米修斯之钥”已投放；“钥匙”标志：衔尾之蛇图腾】，公告来的猝不及防，信息源私密，至今无人查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zero抿了抿嘴。就在这时，手腕上佩戴的连接了暗域最高级情报源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异常急促的震动。眼神一凝，迅速点开了手环，一条新接收的、闪着红色感叹号的弹窗弹出。


    “家主，”zero的声音语速快了些，“‘环尾蛇’通过无法追溯的暗网节点，发布了第二轮全球通告。”


    他迅速将信息内容显示在屏幕上。


    屏幕上只有一段极其简短的、由特殊字符和古老符号组成的加密信息，旁边是被同步翻译的文本：


    【“普罗米修斯之钥”，激活进度8%；位置已确认，东亚区范围】


    信息的末尾，是一个由线条勾勒出的、不断吞噬着自己尾巴的神秘黑色环尾蛇标记。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台灯的光芒似乎都暗淡了几分。程砚白的脸色没有变化，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却凝聚起寒冰。右手拇指在扳指上点了点，呼出一口浊气，沉沉闭上了眼......


    “环尾蛇”的第二次通告，如同挑衅的宣言，彻底激怒了高站于东亚区权力之巅的佛子。一场围绕着“钥匙”，更加血腥残酷的暗战。随着第二次通告的哨响，在这个属于程砚白的地界，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