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贵妃说，君无戏言。”


    沈嫣然失声叫道：“陛下！”


    明吟渊上前将她扶起来，柔声道：“前些日子才病了一场，思虑过重也是有的，看着也憔悴了许多，朕叫太医给你开些补身子的药，别再胡思乱想，先回府歇着吧。”


    奚汐撇了撇嘴，这皇帝就是个中央空调，亏她之前还为他对高贵妃的情意感动了一把。


    沈嫣然在他的温柔中顿了一瞬，回神过后再次跪了下去，连声哀求：“陛下，太后，请成全臣女！臣女本是品行有亏之人，岂配为后！请成全臣女！”


    太后依旧好言相劝：“听你父亲说你这一场病得不轻，人也变了个样，哀家起初还不信，如今看来不假。嫣然，从前是哀家和陛下对你疏忽了，哀家替皇帝给你赔个不是，但你决计不可再提退婚之事。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大长公主年事已高，经不起再起事端。”


    沈嫣然摇着头，泪水很快打湿了脸颊：“太后，求求你……”正是为了她的外祖母，这个婚她才非退不可。正是因为她上一世的执念，才害了外祖母。


    奚汐垂着头不敢抬起来，这种时候能不能让她消失。


    明吟渊终于冷了脸：“朕不想再听你这孩儿气的话，馨宁郡主理当明白，中宫之位事关国本，绝非儿戏。”他的目光扫过那缩起来走神的女子，再回到沈嫣然凄楚的脸上，心中复杂。


    沈嫣然哭求不成，转头看向事不关己的贵妃，黑白分明的美目一转，立刻换了策略，“臣女从前稚心天真，以为精诚所至可动金石。可是，情丝千匝系君身，只见天心照玉台。臣女的念念不忘，只换来陛下对贵妃的一心一意，也伤了陛下对贵妃的情分。嫣然也是女子，也想寻得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君，望太后成全……”


    奚汐气得，又点我，你们够了啊。


    “住口。”太后沉声打断她：“皇帝是天子，只会对江山社稷一心一意。”说着她的眼睛如刀一样从贵妃身上滚过：“后妃皆有诞育皇嗣，保社稷千秋之责，何谈天子对谁一心一意。”


    都被点成筛子了，奚汐只能开口：“太后所言极是，郡主想必是病糊涂了。”


    明吟渊抿了下唇，似笑非笑：“是糊涂了。”


    奚汐转开脸，觉得他阴阳怪气。既舍不得沈郡主，又想看高贵妃为他捻酸拿醋？


    沈嫣然几番求告，太后皇帝皆不应允，最后只能含泪退下，再图后计。


    ※


    一场戏总算配合主角演完，奚汐连忙告退，急着回去和胭脂商量今天想到的好办法。


    “贵妃留步。”


    御花园中，出乎意料的人拦住了贵妃的轿撵。奚汐一看，头都大了。


    “郡主有何指教？”她尽量让语气诚恳些，却感觉还是阴不阴阳不阳的。


    沈嫣然走上前来，二话不说便将跟前的人满怀抱住。毫无预兆的，奚汐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沈嫣然呛声道：“你还在……”惊觉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她赶紧松开手。


    奚汐没听清，正想问时，只见她咚一声跪下，接着左右开弓自扇了两个耳光，吓得奚汐连忙后退。


    我去！奚汐赶紧看看周围，不会等会儿皇帝来刚好就看到这一幕吧，花样能不能新鲜点！


    沈嫣然哀声道：“若溪，我从前对你的所作所为，这样够不够还你？”


    时至今日，沈嫣然也分不清那是一个梦，还是她真的已死过一回。死而复生，她又回到了高若溪被册封贵妃的这一年。此时她不仅让太后为她和陛下指了婚，也已对高若溪布下了天罗地网。因此这半年她忙着拆解从前布的局，以至于如今才来退婚。如今这个时候，她尚未对高若溪有过多伤害，她想这两记耳光够了。


    我哪里知道啊！奚汐拍了下脑门，没有想起任何与沈郡主交手的信息，不过在剧情里，郡主重生的时间点还没有作恶太多。


    雪白的小脸上巴掌印已肿了起来，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奚汐有些不忍心，想要把她拉起来，手脚却是钉在原地不动。


    嘴里的冷笑声一出，奚汐就知道来了，剧本大神虽迟但到。


    “哼，所作所为？本宫听不懂郡主的话，郡主对本宫做过什么，可否细说？”


    换到从前，她这样的口气，沈嫣然定是要把她奚落一番，可现在心中只有愧罪，唯有低声道：“从前已如隔世，从今往后臣女只求青灯古佛，还望殿下能帮臣女达成所愿。”


    “想要本宫说服陛下，让你退婚？”奚汐庆幸这时被剧本大神控场，否则她还真不知怎么应对郡主。


    沈嫣然道：“陛下对你一往情深，中宫之位本就属意你，殿下何不顺水推舟……”


    “沈嫣然，我是今日才认识你吗？”奚汐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跟前，俯下身说：“那年，孝懿皇后赏赐两对珠钗，一对蝶，一对凤，你抢先要了蝶，把凤留给我。我插上发髻，才知那对凤钗上的珠子已被你换成东珠。擅自改了皇后的赏赐，还逾越礼制用了东珠，孝懿皇后将我赶出了宫，这事你可忘记了？”


    “我……”沈嫣然无可辩驳，那些事的确是她做过的。


    “你让我为你说情，无非是想让太后和陛下认为我觊觎后位。你我相识十余年，我再不清楚你的伎俩，你当我有多蠢？”奚汐觉得高贵妃的想法非常合理，如果不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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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中馨宁郡主已经改邪归正，她也会这么想。


    沈嫣然冷了脸，“难道你不想要这后位？你也说了，你我相识十余年，你如何想的，我自然也清楚。”


    贵妃哼笑：“你清楚什么？”


    “叨扰了。”今日多说无益，沈嫣然起身便要走，却在下一刻又伏身下去：“陛下！”


    奚汐心里苦，该来的还是来了。瞧瞧郡主小脸上触目惊心的巴掌印，没眼瞎的都知道她们之间有故事。


    “脸怎么了？”果然，明吟渊拧起了眉头。美人儿被打肿了脸，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


    奚汐赶紧后退几步，生怕他反手就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她这反应，看在明吟渊眼里却是莫名其妙。


    沈嫣然急忙解释：“是臣女自掴，陛下英明，想必能看出别人打的不是这个样。”


    奚汐感动得哭了，天爷！终于来了个不弱智的剧本大神！


    明吟渊细看了一眼，的确不是旁人的掌掴，那隐隐可见的拇指印不该在腮边。


    沈嫣然忽然跪地：“当年贵妃的凤头珠钗换了东珠，给晋王殿下传递情诗，灯会未赴陛下的约，皆是臣女从中作梗，臣女这一点自罚实难弥补万一，还请陛下治罪。”


    明吟渊愕然，这些事他早有怀疑，但今日听她坦诚说出仍是惊了一下。


    奚汐观察着皇帝的微表情。看吧，被改邪归正的恶毒女配震撼了吧。喔，浪.女回头金不换，只要改正你就是我的小乖乖。切，恶臭的男女主。


    贵妃的挤眉弄眼在明吟渊眼中又另外的意思。他暗自怀疑是一回事，现在郡主当众认了罪，他再无回应，贵妃的怒火怕是很难平息。


    于是皇帝陛下清了清喉咙，沉下了脸：“竟都是你所犯之事？朕实看走了眼，念你还在病中，待你身子好了之后朕再来治你的罪。”


    他边说边察贵妃的脸色，她先是抿了下唇，再闭了眼，然后视线看向了天，所指何意啊？


    明吟渊觉得，近来贵妃的脸色越来越看不懂了。


    “遵旨，臣女告退。”沈嫣然快步离开，心中仍有戚然。上一世正是因为天子对她总有宽容，她才抱有念想一步步泥足深陷。


    见她步履不稳，奚汐正想着给她叫个步辇，皇帝陛下就抢先一步：“给郡主传辇。”


    行吧，她休想抢了男主的活儿。


    “臣妾也该回凤栖宫了，臣妾告退。”奚汐生怕他要为沈嫣然讨公道，马上就想跑路。


    “凤栖宫暂且不回。”他还有话和她说。


    “臣妾如今连凤栖宫也住不得了？”台词蹦出，奚汐知道高贵妃要开始作妖了，不免为皇帝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