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上学路，狭窄的小巷内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林千礼慢条斯理的咀嚼声。


    这小子，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了！！


    向似锦斜眼睨了林千礼一眼，没忍住腹诽道。


    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林千礼稍微长长了一些的头发，刚好盖住了他正在微微发烫的耳朵。


    他轻咳了一声，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向似锦打量的目光，说：“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向似锦猝不及防地被抓包，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咳。”


    她缓了下，说：“我去找我哥才去了不到三天。”


    “嗯。”听见向越吟，林千礼就有些不高兴。


    一想到向似锦这三天的假期，都和他待在一起了，他更不高兴了。


    以前的林千礼在听见向越吟名字的时候，他还会稍微收敛下自己的脾性，而现在，他莫名有一种有恃无恐——


    他别开了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咳咳咳——”


    耳畔向似锦被呛到的咳嗽声更大了。


    他倏地停下了脚步，那双平静的桃花眼中溢着清晨的日光，金灿灿的，倒映出了向似锦被呛得发红的脸。


    林千礼舔了舔唇，认真地说：“阿锦，我真的很想你。”


    “……”


    向似锦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耳根、脖颈，以至她的心跳声都在因为林千礼这过分认真的话而雀跃。


    她强忍着要蹦出喉间的心跳，犹豫再犹豫，突然猛地抬脚踩了林千礼一下。


    与林千礼的哀嚎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向似锦背着书包快步离开时的声音——


    “林千礼，你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


    林千礼龇牙咧嘴地单腿跳，跟上了向似锦，问：“我哪里学坏了？”


    他含笑的目光扫过了向似锦红得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耳根。


    “……”向似锦又紧了紧书包带，走得更快了。


    “阿锦，你等等我。”


    林千礼又撒娇了。


    他一瘸一拐地跟在向似锦的后头，又开始絮絮叨叨了。


    “不等。”向似锦闷声道。


    “阿锦，我脚疼。”


    “疼死吧你！”


    嘴比煮熟的鸭子还硬，但步伐已经不自觉地放缓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到了校门口，大老远，向似锦就一眼看见了柳念真。


    “念真！”她一边喊着，一边朝柳念真奔去。


    五一假期后的第一天，是柳念真既期待又不那么期待的日子。


    她期待的原因在于，假期后她终于能见到向似锦了；


    但不期待的原因也在于，假期后她终于要见到向似锦了。


    假期内和奶奶的那场谈话，并没有让柳念真想通多少。


    她有些不理解奶奶的话，但却将奶奶的话牢记于心——奶奶让她去找似锦好好谈一谈，可她还没有准备好。


    因此，当向似锦飞奔而来，一把挽住她手腕的时候，柳念真忍不住绷直了身体。


    她对上了向似锦闪着笑意的眼底，嘴唇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在她犹豫间，林千礼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向似锦的步子。


    只要一看见林千礼，柳念真就仿佛回到了五一假期的第一天——


    在向以桃的面前，她心虚地扯下了一个又一个谎，本来，谁都不会知道的。


    可只要看见林千礼，柳念真就会又一次回到那天，回忆起当时林千礼望向自己的目光。


    那双平静的眼眸中似乎赤裸裸地写着：骗子。


    短短的对视，让两人之间莫名生出了一些剑拔弩张的气息，但向似锦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如往常一般，没有丝毫芥蒂地挽住了柳念真的手，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她的假期——


    柳念真静静地看着向似锦漾着笑意的侧脸，轻声道：“似锦，北城好玩吗？”


    “好玩啊——”向似锦动作夸张地手舞足蹈，“你都不知道，我刚到北城市中心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么高的楼，我的脖子都扯成长颈鹿了都看不到屋顶！”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自觉地踮起了脚尖。


    柳念真不自觉地被向似锦的笑容感染，唇角也勾起了一抹轻浅的笑容。


    “你玩得开心就好。”她顿了顿，说：“奶奶这个五一假期还问你来着，说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再去我们家玩。”


    “真的可以吗？”向似锦两眼一亮。


    “嗯！”


    “好耶！那就等下次放假，你家附近的景色真的超适合取景的。”


    林千礼走在向似锦的左手边，而向似锦的右手正挽着柳念真的左手。


    耳边不断传来向似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但不论怎样，柳念真都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她还是在思考着奶奶说的话，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还是宁城好啊。”


    在他们爬着楼梯，快走到四楼的时候，向似锦突然用脸蹭了蹭柳念真的肩头，“念真，我好想你啊……”


    向似锦没有撒谎，她是真的有点想柳念真，有一点想现在这种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上学和放学路。


    那段冷战，不好受的不单单是林千礼与柳念真，她也同样。


    柳念真脚下的步子一顿，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林千礼，然后才怔怔地落在向似锦的身上。


    根本不需要说开啊……只要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柳念真轻笑着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挽紧了与向似锦交叠在一起的手，应道：“我也很想你，似锦。”


    ·


    到三班的时候，柳念真先进班了。


    向似锦朝着在尽头的一班走去，却发现身后多了根紧追不舍的小尾巴。


    她倏地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盯着林千礼，问：“你为什么不回班？”


    林千礼一脸委屈地站在向似锦的面前，双肩耷拉着。


    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总是在向似锦面前显得可怜兮兮的，如果……如果他有尾巴的话，现在的尾巴一定是一直耷拉在身后的。


    等等，你在想什么啊，向似锦。


    向似锦猛地甩了两下脑袋，看林千礼，“马上要早读了，你还有什么没说吗？”


    林千礼的鼻间发出一声轻哼，然后他用自己修长的五指，在向似锦的面前比了个三。


    “三？”向似锦有些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阿锦。”林千礼还是那副委屈巴巴的腔调，“我至少和你说了三次，我很想你。”


    “啊？”向似锦小脸一红。


    他眨了眨眼，说：“可是你一次都没有说过你也很想我。”


    很好，他话题的指向非常明显了。


    指的是刚才她对柳念真的那句，“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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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似锦有些别扭地错开了视线，却在扭头的瞬间，对上了班级内季萍双目放光的眼神——


    她猛地回过头，又再次对上了林千礼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有些尴尬地吞咽了下口水，说：“林千礼，你不要瞎吃醋。”


    “这不是瞎吃……”林千礼话语一顿，向似锦眼睁睁地看着他刚才还溢满委屈的眼眸，此刻骤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在某种程度上，和季萍那好奇的目光有些类似——


    林千礼眼神一亮，问：“你终于知道我是在吃醋了？”


    “我……”


    向似锦被林千礼问得哑口无言，她一想到班级内的季萍一定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她脸上的红晕就更浓了。


    她气急败坏地瞪了林千礼一眼，压低了嗓音，说：“我不管你了！我要回去准备早读了。”


    向似锦转身就走，裸露在外的手腕却被比她体温高上几度的掌心握住。


    “阿锦。”林千礼唇角含着笑，俯身凑到了她的耳边，“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如果说三遍你不会回应我的话，那我就说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


    他平稳的呼吸，借着简单的语句洒在了向似锦耳根往下的颈侧。


    林千礼那略带喑哑的声音，褪去了向似锦记忆中男孩儿稚嫩的语调，平添了几分介于青春期少男与成年男性之间的蛊惑。


    蒸腾的热意在瞬间将向似锦笼罩。


    她瞪大了双眼，结巴道：“你你你你你你……”


    “好了，我要回去上早读了，中午见。”


    林千礼后撤了两步，就像是察觉到向似锦可能要揍他一样，顶着两个通红的耳朵，眨眼间溜进了三班的后门，徒留向似锦一人停在原地。


    她愣在原地，直到耳畔响起了预备铃。


    向似锦沉沉地吸了两口气，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教室的……后门。


    她一改往日进班时朝气蓬勃的模样，显得有些局促，但好在似乎除了自己身旁略显兴奋的季萍外，并没有人在这个忙碌的清晨注意到走廊上的小插曲，这让向似锦松了一大口气。


    在椅子上落座后，季萍就迫不及待地拍了拍潘启睿的肩。


    “快快快，潘启睿，小睿子，我赢了哦，记得要承包我一个月的酷儿！”


    潘启睿皱着眉，转过身，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他白了向似锦一眼，说：“你真不中用，年级第一。”


    “我又怎么招你了？万年老二？”向似锦同样白了潘启睿一眼。


    “切。”潘启睿显然不满意万年老二的这个称呼，“我以为你还能和你的林千礼抻一段时间呢，没想到短短三天，你就折腰了。”


    “什么你的林千礼！”向似锦刚有些褪去的红晕卷土重来，“什么折腰不折腰的！”


    “嘿嘿，因为我和潘启睿在假期的时候打赌了。”


    季萍咧嘴一笑，“我赌你们假期后一定会和好！他说你们不会和好。”


    向似锦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赌注就是一个月的酷儿对吧？”


    “嗯呐。”季萍亮着眼睛点了点头。


    “分我一半。”向似锦毫不客气地要求道。


    “没问题。”


    “你俩沆瀣一气！”潘启睿愤愤地说：“就你还盼江区小霸王呢！”


    “你懂什么？”季萍应道：“小霸王怎么了？小霸王就不能为了小哭包折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