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跟着叶飞霜走进了密道，密道幽暗，地上遍布着或大或小的人骨，两侧墙上安装着油灯。


    她开始有些害怕，但还是强壮镇定，视线忍不住往墙上瞟去。


    “看什么呢，尸骨是假的，灯也是正经油灯，不是尸油。”叶飞霜见叶宁这副模样，不禁轻笑，“当初他们来的时候也同你一般，心里怕得不行，面上还是佯装镇定。”


    她看着幽暗彷佛没有尽头的甬道，面上的笑容突然变得苦涩：“这条路上的确很多人丧命，但是我都有将他们好好安葬，若你此次能活下来，我带你去看看他们。”


    叶宁余光观察着叶飞霜的神情，下意识张了张口，又悄然合上，最终抿了抿唇，选择移开话题：“这里为何要放置油灯和尸骨？”


    “我们现在所在之处是月华村祖上传下来的密道，当时修建这个密道是用来躲避战争的，密道通向祭坛底部，那是一个可容纳千余人的巨大空间，我们这些年研究功法都在此处进行。”


    “月华村历来以手艺为生，可许多小辈和外人只当我们是会打家具的臭工匠，可事实并非如此。”说完，叶飞霜走到墙边，手伸到油灯底部一摁，寂静中，齿轮咬合的声音格外明显，数盏油灯开始转动、变换形状。


    “小心，注意地面。”叶飞霜将叶宁拽到一旁，拿出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吃了防毒。”


    叶宁低头，看见地面上的青石板迅速从中间裂开，往墙根处缩起。


    青石板分开后，地面变为白色的油蜡地，很快，那些变换形状的油灯开始不断往地面洒下火苗，火苗源源不断，地面很快成为一片火海。


    火光照耀在二人脸上，桑梓只感觉呼吸沉重，但是她还是得跟着叶宁走完这段回忆。


    “就这？他们是修士，你这火海人家一个术法就浇灭了。”叶宁不以为意。


    叶飞霜摇了摇头，向叶宁解释了起来：“听那些修士说，异火难灭，这是我跑到他们修士历练之地收服的异火，收服之后便可控制它，不然你以为你能在火中好好的？”


    “这么厉害？”叶宁仰着脸看向叶飞霜，火光跃动在她那双充满崇拜的瞳孔里，“我们凡人也能收复异火吗？”


    “怎么不行？”叶飞霜微微一笑，手心向上，空间里所有的火骤然间回到她的手中，而后她的手一抖，火焰又回到之前的位置，“你要知道，这世上获取力量的方式可不止一种。”


    “不过，异火要是烧不死他们，我们还有其他准备，你看这地板，毒油蜡制成，燃烧后毒气会缓慢释放出来。”


    “我们中有个制毒高手，修士常去的万花楼就是她开的，你知道的，我们凡人开店难如登天，可好在最终我们还是把万花楼开下了，她在万花楼中，将这些修士的体质研究了个遍，什么五灵根、天灵根，这毒可是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考虑到了呢。”


    “好毒。”叶宁竖起了大拇指，不知道夸的是毒还是人。


    “咔嚓——”说话间，地上那些隐藏在火焰中的尸骨正以诡异的姿态立起，它们眼眶处冒着幽幽的绿光，迅速锁定目标，朝着两人移动。


    叶宁吓得直往后退：“飞霜，姐，我的飞霜姐，你不说这些尸骨是假的吗！”


    “的确是假的，不过就是木头制成的傀儡人，听他们说你有些拳脚功夫，可以试试这些傀儡人，挺好玩的。”


    叶飞霜说这句话的时候，桑梓已经跟傀儡人扭打到一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危险她又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但是体内的魔气却像被封印住一般，丝毫动用不得。


    缠斗了一会儿，桑梓终于找到傀儡人的弱点，伸出拳头向傀儡人右胸口打出。


    可此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傀儡人的每一处关节开始错位扭动，同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它的下半身往上缩，一部分与双臂组合到一起变成一双翅膀，头和身体开始收拢，不过眨眼间，人形骨头变成了一只带着翅膀的骨头鸟，桑梓的拳头扑了个空。


    骨头鸟翅膀一动，好几道带着腥臭味的毒针朝着桑梓飞来，不仅如此，鸟喙“嚓”上下张开，飞出无数只比这只骨头鸟小伤好几倍的小鸟，张开大口朝着桑梓撕扯。


    一只骨头鸟已经不好对付，更可恶的是，这样的鸟还不止一只！


    桑梓不得不佩服制造傀儡之人的智慧，这简直比某些妖兽都要厉害，与妖兽不同，其胜在灵巧多变，出其不意。


    不怪叶飞霜后期能带领凡人越走越好，就这一个傀儡，一会儿变成鸟，一会儿变成蛇，一会儿飞毒针，一会儿又飞出无数网将人罩住，便够普通修士喝一壶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主要是这些东西材质都是动了心思的。


    毒针用的是天阶妖兽身上的毒刺，网上的线用的是天品噬魂藤，这些东西，修士尚且不敌，更何况这些凡人。


    可见这些凡人下了多大的功夫，这些妖兽定然是他们花了巨大的气力才得以斩杀，其中的艰辛，不能用言语描绘。


    终于，桑梓精疲力尽之际，叶飞霜让傀儡人停了下来，火焰消失，此处又恢复成刚走进来的模样。


    桑梓感受到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动作，意识到身体又不由自己控制了，心中吐槽她竟然只是个帮忙打架的工具人？


    “功夫倒是不错。”叶飞霜满意地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在前面，叶宁紧随其后，两人走了一段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祭坛底部的空间很大却又很挤，右侧是用木板隔开的临时小隔间，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左侧是一个修建得稍微不那么简陋的小石头屋，小石头屋关着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四处都是人，走动的不多，躺着的却是不少。


    血腥味、嚎叫声、满地的绷带与血迹，让此处像个炼狱。


    可微笑、安慰，又让此处瞬间温暖起来。


    既是天堂，又是地狱，如此割裂。


    没人注意到进来的叶飞霜与叶宁，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物资呢物资呢！都说了洗干净洗干净就是不听，本来就危险，脏兮兮的命还要不要！”


    “切掉，直接切，怕死来这里做什么？”


    “快，搭把手搭把手，阿牛撑不住了！快！”


    话落下的同时，小隔间的帘子迅速翻开，下一刻便有人抬着担架过来，将人放到担架上，抬到对面的石屋里。


    类似的情形时有发生，多是青壮年，自信满满地走进小隔间，却又被抬着出来。


    “阿牛身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叶飞霜指了指一旁的小隔间，对叶宁说道，“改变体质十死九生，你可想好了？入了这里，便容不得你后悔了。”


    “我知道，我来此地，本就是做好了准备的。”叶宁面上镇定，指尖却攥得发白，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转头对叶飞霜说，“我要是不慎死了，你们帮我多照顾照顾我夫君，他胆子小又不会讲话，我走了他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说什么丧气话呢。”叶飞霜目光落在叶宁身上，眸中闪过一丝不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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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后，她拿出一块油纸包递给叶宁，“吃颗糖，忍忍就过去了，你能出来便跟在我身边，我教你修炼。”


    “好，但糖就不要了，什么哄小孩的......”


    “拿着。”叶飞霜一把将糖塞在叶宁的手心里，“快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吗？”


    “骗你做什么？”


    “好，那你等着，我稍后便来，你看着吧，我叶宁跟他们不一样。”叶宁脸上划过一抹喜色，后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向小隔间，拉开了帘子。


    不过当看到里面躺着的人的时候，她愣住了。


    “沈池，你怎会在此处！”叶宁一拉开帘子便看到沈池躺在一处简陋的木板床上，胸口上放着一个盘子，旁边的大夫正从盘子里拿出一把刀，欲要划向沈池的皮肤。


    “你住手！”叶宁一把夺过大夫手上的刀，“你要对他做什么？”


    “有病，来这里还能干什么，滚出去，别干扰我。”大夫很淡定，重新拿起一把刀在火上烤了烤，又伸向沈池。


    “沈池，我不是跟你说在家里等我吗？”


    “我先来，你便，不用，受苦了。”沈池笑看着叶宁，脸上并无惧怕。


    “你说什么呢，我叶宁需要男人站在我前面吗？”


    “我总不能，事事都让你，冲在前头吧。卿卿，你别，担心，很快，便好。若我，能成功，以后，便由我来，保护你。”沈池苦笑地看着面前的叶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到时候你便不用，强装蛮狠。到时候，我的卿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说什么呢。”叶宁别开头，低声说了句“短命鬼”，将手上的糖塞进沈池的口中，“我陪你，到时候你压我一头叫我煮饭怎么办，我可不会煮。”


    说罢，叶宁便走到另一张床上躺下。


    两人隔床对望着，也确实是情真意切，可受苦受难的却是桑梓与季清河二人。


    当冰凉的刀尖抵在桑梓的胸口上时，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幻境的故事虽与他们无关，可用的却是他们的身体，若动刀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想到此前诸葛富贵给的灵符，桑梓意念一动，灵符瞬间飞出，化作一到光芒没入空中后，周遭的场景凝滞了一瞬，又重新恢复原样。


    桑梓试着站起来，发现终于可以动了，这灵符倒是颇为有效，使用之后，幻境还在自由进行，方才她与季清河的位置上换上了两个长得跟他们一样的人，在继续该做的事情。


    那大夫确实只是普通大夫，不是医修，叶飞霜说的改变体质，就是让普通大夫拿着把普通的刀对人身上的经脉进行更改，可这真的行吗？


    经脉为天生，且构造复杂，季清河的经脉只是断裂尚且治不好，这些人竟然还想改造？简直闻所未闻，即便成功了，可灵根呢？凡人天生没有灵根，没有灵根又该如何修炼？


    剥离血肉的过程简直称得上是血腥，倘若失败呢，或死亡，或半身不遂？


    桑梓收回目光，她怀着满腹的疑问，打算去外面看看，数百年前的凡人当真达成目的了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后人的讹传。


    “君上。”


    听到声音，桑梓才想起来季清河也在此处，她转身便见到了他站在原地，嘴角还残留着方才的糖渍，不过比起糖渍，桑梓觉得另一件事更值得提醒。


    “季仙君，衣服可要穿好了。”她走到季清河面前，好笑地看着他，把手上的锦帕递了过去，“忘了我是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