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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利用的苗疆少年是病娇蛊王》 第51章
门被毫不客气地甩开,足以见得那人怨气。
姜离闻声暗自发笑,闭目假寐。
云肆气冲冲地走到了床边,看着榻上躺着的人安详无比。只长呼一口气,又愤然离去。
看着他吃了亏,姜离说不出的畅快。
想必,他此刻定是难受至极吧?
浴池的水太热了,他干脆就在书房,叫人备了一桶凉水直接泡了进去。
刚才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异样的感觉是因何而起。一来,姜离根本不在身边更别提撩拨……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被下药了。
在他思绪凌乱之时,难以控制时,他骤然想起了离开房间时候的那个吻。
姜离给她下了东西……
亏他还以为她主动一次,原来是为了给他下药!积了满腹怨气,他本来想到姜离好好算账,可见她睡得香甜又不忍打扰了。
凉意顺着尾椎骨蔓延而上,与躁动的火焰对峙打架。云肆身处水深火热中,上一秒被焦烤,下一秒被冰浇。情绪翻涌却无法发泄,却也无法压制下去……
冷水盖过粉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惨白。
云肆整个身子都是白的,眼眸半开毫无生机,像是一只水鬼。
不是那药效太过强大,而是今日被撩拨起的情绪不曾泯灭。他满脑子都是姜离……笑着的姜离,生气的姜离,睡着的姜离。
像是杂草一般疯长,占据整片荒芜。
他抬起胳膊,水哗啦响了一声。
再浸入水中时,他手上多了块粉色的布料。布料被他手指紧紧握着,幻化成他柔软的梦境。
像从前没有姜离的夜晚一般,臆想着。
她仿佛就在他身侧……
他从前觉得他只给她碰,没她的允许是自己不能碰的。从前,他总是趁她睡觉时偷偷缠着她,借她的身体,借她的手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可后来她不在身边,他才想着出来拿她的衣服。衣服上香气沁入口鼻瞬间,他心中立马得到了巨大的慰藉。
甚至,只是想到碰的是她的贴身衣服,便兴奋不已。
那件衣服被洗了又洗,早就没了原来的香味。于是后来,他时常拾取一些留着,像是珍藏一件件珍品。
胸腔收缩急促,起伏很是剧烈,他沉重的呼吸声充斥着整个书房。
水流声湍急,像是在填一个无底洞。
躁动暂时被压制下来,他终于舒缓片刻。
他握着那湿透的布料,心中是欣慰。她又变成了从前的姜离了,睚眦必报,想办法报复她……
云肆擦干身子,披着衣服就回去了。
他看了眼榻上的姜离,深吸一口气躺在了一旁。
姜离听到动静了,心中默念:你别碰我我也不碰你,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身旁那人躺下瞬间,便长吁一口气。随即,一只不安分的手直抵她腰间。
她刚要咬牙忍下,却听云肆开口道:“别装睡了。”
那声音压着情绪,有些懒散。
姜离听出来他声音不对劲,伸手将那只手拽开:“别碰我,你是嫌这药效不够猛么?”
云肆轻笑一声,语气竟带着些许满意:“果然是你……”
在云肆身旁待了这么久,寻常的蛊术她是用不了,所以还得用硬方法。
下药!
药下在哪里都是容易被发现的,她便抹在唇上,让他想不到。
姜离不理他,选择睡觉。
云肆眸光一寒,坐起身来盯着她看。
那阴森森的目光,姜离觉得后背发凉。她无奈叹了口气,翻过身去看着他:“不睡就滚。”
他却是很委屈:“姐姐让我怎么睡?”
姜离扯了一下被子,语气满是嫌恶:“你随意,别碰我。”
“姐姐当真心狠。用得到我的时候柔情似水,如今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那语气,像是在控诉。
“蛊已经解了,你到底还要怎样?”她语气带着莫名的怨恨。
云肆眉尾一挑,听出这句话有些不对劲。
怎么听着不是对下蛊的怨恨,而是解蛊的不满意。
他喉结滚动,俯身压下:“再解一次如何?”
姜离语气冰冷:“方才折磨我还不够么?你滚!”
“我给你种了情蛊,你给我下药,我们天生一对。我如此难受,姐姐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他凑近些许,准备要亲她。
姜离撇过头一副抗拒的样子,伸手挡在他面前:“你活该!”
云肆故意戳了戳她:“哦?我活该?”
姜离骤然缩紧身子,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反抗。
云肆顺势扯开了中间阻挡被子,毫无顾忌地贴在她身上。
他看着姜离,态度软了下来:“姐姐就在我身旁带着,让我如何安睡……”
他语气仍旧冷漠:“出去睡!”
“可是,”他伸手摩挲她的皮肤,“你分明不想我走啊……”
姜离承认了,她下药不只是报复。
被云肆钓了那么久,最后草草就解了蛊,她心中有怨。除此之外,她确实需要一场更尽兴的欢愉。而不是被人掌控着,被逼迫着。他方才怎么对她,她就如何对他。
姜离开口:“我要你忍着。”
“这才是姐姐的目的吧?”他笑道,姜离怎么可能只报复他一下。
姜离一把将他推开,调整呼吸:“是,我就是要看你狼狈不堪,我才尽兴!”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云肆凑近,“姐姐想看我什么样子我都满足……”
这男人变脸怎么如此之快?
刚才还折磨他,现在又是一副臣服的样子。
云肆趴在她的肚子上,故意用热息蹭她。
他就是这样,于他而言像是一场游戏。姜离越急,越主动,那他就要趁机索取,讨取好处。相反,为了与她周旋,他自然也要时不时讨好低头。
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和姜离。
他故意发出喘息声音,撩拨。
姜离被蹭得难受,云肆像一个火球一样在拱火,她想挪动身子远离他。
可她抬腿间,脚腕处的铃铛又开始响了……
烦人。
碍眼。
姜离试图拽下来过,可是她根本拽不下来,还把自己脚腕弄伤了。铃铛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枷锁,禁锢着她。
云肆像是等她命令的小狗,一心扑在她身上。
等姜离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稍稍给了云肆一些反应。
小狗开心地舔了又舔,满是兴奋。
“停。”姜离挤出一个字。
云肆乖乖停下,可眼神中却是肆虐与欲望。
“我不要带着这个铃铛。”姜离抬了抬脚,示意他取下。
“好。”云肆抓住她的小腿,伸出手指灵活摆弄,铃铛便被他取下来了。
姜离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脚腕,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取下来了……
她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一身轻。
云肆却握着她的脚腕迟迟不肯松手。
他在等下一个指令。
姜离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但是她不急。
怎么能让他这么痛快呢?
他喘的越厉害,越难受,她才越有报复的快乐。
最好是将他逼急了才好。
姜离选择装死,收了收腿,可最后还是被他狠狠拽着。
姜离冷冷道:“松手。”
云肆盯着他,眸光闪烁,忽然举起按下:“姐姐,游戏这么玩可不行。”
哦……装的。
演了一半不演了,云肆是真狗。
无所谓,反正她现在也乐意这种事。
她懂得如何激怒他,故意开口:“就是要玩死你!”
云肆一听,更兴奋了,张着嘴便咬了上去。
火急火燎地吻她,啃咬。
手上也不闲着,乱摸一通,好像是真的失控了一般。
情绪被调动起来,姜离只想赶紧结束,并不想与他厮磨下去。
她故意扭动身体,以做反抗。
果不其然,云肆更急了,不管不顾的就要继续。
*****
一开始她以为云肆还在装,可事实告诉她云肆真的急了。几乎是毫无理智,不管不顾地埋头苦干。
顾不上取悦,顾不上循序渐进。
虽如此,却有奇效,情蛊作用立马就不见了,她也不再馋云肆的身体了。
也是第一次,她竟然看到云肆倒头就睡。毕竟他的精力,她甘拜下风。
他睡了,可是四肢却没离开他的身体,仍旧紧紧抱着。姜离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能睁眼,她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周围的环境让她陷入平静,姜离好像忽然悟彻到一个方法——
对待云肆的正确方法。
……
次日清晨,姜离是被淅沥的雨声吵醒的。
她依然被云肆紧紧揽在怀中。
他箍得太用力,姜离烦躁地想要推开他。却在动作之间,听见一声极清脆、极熟悉的铃响。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
那枚铃铛,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的脚踝上。
姜离气得咬紧牙,一转头,就对上云肆早已醒来的目光。他侧卧在榻,单手支着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神情仿佛在说:惊喜吗?
“姐姐,早啊。”他开口,声音满是昨夜时的嘶哑。
她厉声问:“谁准你又给我戴上的?”
云肆却笑:“姐姐不觉得,这铃铛很配你么?”
姜离怒极反笑:“这么好看,你自己怎么不戴?”
……
她索性不再理他。
才刚庆幸他似乎终于愿意稍稍放松禁锢,没想到没多久,那点侥幸就落了空。
云肆似乎事务缠身,早膳之后便不见人影。
姜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绵密的雨幕出神。
“汪汪汪……”
淅沥雨声中,突然混进一声清晰的犬吠。
姜离心跳一滞,整个人怔住。
“汪!”
又一声传来。
她这次确定没有听错,猛地回头望去——
那是一只狗。
一只通体毛色棕黄的狗,正站在门外。
与小白一模一样的狗……
第52章
“小…白…”她不可置信地开口,朝着门口处走去。
那只狗热情地跑过来,围着她绕了好几圈。
小白从未对她如此热情过,让她受宠若惊,忍不住伸手要去摸它。
“姐姐也觉得,和那只狗很像吧……”
姜离碰到温热的毛瞬间,云肆的声音传来。
她的手僵住了。
它不是小白,她又认真地看了看,只见这只狗摇着尾巴朝自己吐舌头。
莫名,有些失落。
“如何?”云肆走近,完全无视那只狗,“只要姐姐喜欢的,我都会给姐姐找来。”
为什么云肆不直接把小白抓过来?
因为他讨厌,讨厌姜离对它呵护在乎,更怕自己真的不如一只狗重要……
姜离没抬头,看着眼前的狗心中说不出滋味。
见姜离沉默不语,他故意搭话:“姐姐不给它取个名字么?”
她最后,只怔怔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找一个与小白一模一样的狗?
“姐姐不是喜欢那条狗么?”
“不喜欢。”她抛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既然姐姐不喜欢它。”云肆瞥向那只狗,一手拽着狗的爪子提溜了起来。
“嗷呜”那只狗发出一声哀号。
那惨叫听得姜离心里一抽,她转身望去。
云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手里的动作都像拿着一个死物。他没说下一句,可做出的动作让姜离不自觉担心起来。
她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不是不喜欢吗,还管它作甚?”云肆又动了动手,那只狗又嗷了一下。
姜离努力压住皱起的眉头,冷冷道:“随你。”
只是在她开口说了,不知为何有些后悔。
云肆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忍,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松开了手。
小狗又叫了两声,只是这声音不再凄厉。
姜离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讨姐姐欢心了。”云肆是笑着说的,可眼中分明没一点温柔。
哪里是讨好,分明是逼迫,威胁!
云肆朝着地上趴着的狗,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完全没了方才的影子。只见那狗愣是
一动不敢动,耳朵朝后贴着,像是在害怕什么。
惊恐,害怕,小心翼翼,完完全全地体现在了它身上。
姜离忽然起身走近,将云肆的手一把推离:“狗,我很喜欢。”
云肆摸了摸手心,淡淡一笑:“姐姐喜欢就好。”
姜离不喜欢那只狗,懦弱,胆小。
那只狗,应该一口咬住云肆,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才对。
显然,云肆并未想那么多,甚至还笑嘻嘻地问:“要给它取什么名字?”
“风。”她唇齿张合,最后吐露出这一个字。
“好,以后我不在,姐姐就可以叫它陪着你。”他伸手摸了摸姜离的脸颊,起身离开。
姜离怔在原地,最后是被狗叫声拉回思绪的。
风,向风一样……
她伸手摸向那只狗,紧贴着那柔软的毛,感受着温热的触感。没有人阻挡,没人打断……
应该和小白,摸起来一样吧?
它们长得可真像,不过小白更幸运一点。
那只小狗好像很喜欢她,会用脸轻轻蹭她的手心。
“阿风。”
她紧闭双眼,手间感受着毛茸茸的触感,像是真的有风吹过……
云肆好像确实很忙,在给她送了狗以后,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姜离也猜到了,云肆在忙苗疆的事情。
不过她并不想多管,也不想徒增烦恼。
如今,她连这条命都被迫锁在别人身上,更别其他了。从前她总想着逃跑,可每次都被发现。经历了这么多她明白到了一个道理,上天这样安排是目的的:让她解决问题,不是逃避问题。
终有一日,她与云肆斗个你死我活,怎么样她都解脱了。
活着,她乐的自然。
死了,她再无拘束。
她与阿风玩了一下午,最后晚膳时候,云肆和晚膳同时进来的。他黑着个脸,冷漠地将阿风丢了出去。
阿风好像也不愿看到云肆,出去屋子的时候一声没叫。
姜离看着他问道:“外面还在下雨,你要让它淋雨么?”
云肆发出一声冷笑,故意甩了甩衣服:“我都消失一天了,姐姐不关心我一下么?”
姜离上下扫视:“没死,活得好好的。”
云肆抽了抽嘴角,拿着自己的袖子去蹭姜离的脸:“我浑身都湿透了。”
姜离脸上一凉,嫌弃道:“起开啊!”
“我还没一只狗重要?”
姜离伸手擦了擦脸:“你下次穿件浅色衣裳,说不定我就能发现你淋湿了呢?”
“发现了,难道姐姐会关心我一句么?”
“不会。”姜离坐在凳子上,拿起了一双筷子。
云肆毫不意外,直接解开了外衣脱下。顺势坐下,也开始用晚膳。
他饿了一天,一口饭都没吃上。
在他吃了好几口饭后,姜离开口道:“原来你也会饿啊?”
他是人,当然会饿。
她知道姜离在说他,因为他每次吃饭几乎都是看着姜离吃。
“自然,毕竟阿离姐姐秀色可餐。”
“你什么时候将阿风放进来?”姜离这句话是试探云肆的态度。
谁知云肆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立马放下了筷子:“为什么要放进来,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么?”
“你又发什么疯?外面这么大的雨,它会被淋湿冻死的!”
云肆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疑惑,不解:“那我呢?”
姜离不解:“你为什么要跟一只狗比?”
“因为连一只狗你都会关心!甚至是只认识了一下午的狗!西门月瑶,那只叫小白的狗,你对所有人都会关心……唯独我,你从不肯施舍一点真心给我!”云肆眼神渐渐暗下来了,“姜离,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得到,为什么我不能?”
姜离怔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她早已习惯了用恨意面对他,习惯到几乎忘了除此之外的情绪。漫长岁月里,恨仿佛成了唯一能安全表达的感情,护着她,也困住了她。
云肆态度强硬,冷血道:“我不会让它进来的。它若死在雨中,也只能怪自己软弱。”
“你是不是有病?”姜离猛地站起来,“阿风是你送来的,也是你要它陪我的,现在你又要它去死?”
她快步走向门口,却被侍从伸手拦住。
云肆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情绪翻涌。他其实并不在意她说什么,他在意的是她的行动。
而现在,她正为了一只狗,想要推开那扇门。
她声音再次响起,冷得像冰:“你明明清楚我是怎样的人,也知道我恨你。为什么还总要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来哄你?”
云肆心口一抽,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习惯让我说不出恨以外的情绪,”姜离转过身,直视着他,“阿风是你送的。它若死了,你亲手毁掉的,不只是一条狗。”
这话让他心脏的猛的一抽,随后开始狂跳。
突突地,要冲破胸腔。
云肆对上她的目光,猛地起身冲向门外。
推开门,一片漆黑的雨幕骤然展开,那也是姜离第一次真正看清门外的世界。
云肆慌乱地环顾四周,雨又冷又密,他一定要找到那只狗……
他踩进水洼又快步踏出,四下张望。空旷的庭院里,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
那只狗……到底去了哪里?
雨越下越大,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阴冷。
姜离其实对阿风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它摇尾靠近、努力讨好的样子,却莫名触动了她。从小到大,她受尽冷眼与辱骂,早已习惯拒绝别人的示好。可阿风一次次热情地贴过来,竟让她感到一种陌生的温暖……
所以,云肆也是这样吗?看到别人依附、讨好自己,就会觉得愉悦?就像当初刚被他抓回来时,她自己也曾经不得不低声下气……
没有云肆的命令,侍从静立一旁,沉默地守着姜离。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寒意渐渐渗进她的衣衫。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雨幕中,一道身影逐渐清晰……
云肆浑身湿透,发梢还在滴水,脸上却带着明亮笑意。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正是阿风。
他停在姜离面前,声音里掩不住兴奋:“我找到了。”
姜离一时怔住,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门外大雨滂沱,噼里啪啦的雨声缠在耳边,也扰得她心乱如麻。
他怀中的阿风小声“嗷呜”了一下,微微发抖。
她看着他湿透的衣襟,终究还是开口:“去洗个热水澡吧……”
“好,”云肆笑着放下狗,转头朝侍从递了个眼神,“但它也淋湿了,让人帮它也洗洗。”
姜离点了点头,门口的侍从抱起阿风退了出去。
门合上,将嘈杂的雨声隔绝在外。
云肆脱去湿衣泡进热水,身体逐渐回温。他望着姜离心事重重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狗其实是在书房找到的,那狗聪明得很,自己躲过了大雨。倒是他,为了找它冻得发抖,费了好一番功夫!
既然都受了这些罪,总不能白白付出。于是他索性拉着狗在雨里多待了一会儿,才故意湿淋淋地出现在她面前。
姜离那时的眼神,是心疼。不知是为了狗,还是为了他。不管了,这苦肉计,总算没有白用。
“咳咳咳……”他看着愣神的姜离,突然故意咳了几声。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穿过一道道阻拦传来,带着一丝慌乱和无措。
听到姜离的声音,云肆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第53章
“咳咳咳……”他又故意咳嗽了几声。
铃铛轻响,荡起心间涟漪。
雨声,铃铛声,脚步声……一并钻入耳中,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逐渐靠近的声音。
可那声音却转了个弯,在他斜后方停下。
氤氲的水雾蔓延,像是一层白纱。四处所有亮着的油灯,却无法照清姜离心间朦胧。
那对着云肆,不知为何的感情。
……
姜离对着昏暗的人影发愣,脑海却不禁浮现他脸色苍白,咳嗽的样子……
池中一只手攀上湿润的池沿,骨节分明,四指修长。皮肤白皙,在水痕划过后更加透亮。
潮湿的衣服贴
在身上,姜离不觉有些冷了。她移开视线,正要起身离开。
“阿离……姐姐。”
那声音,有些虚弱,无力。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
动静使得云肆快速辨别她的位置,并趁机直接拖拽入水中。
池中掀起一阵巨大的浪潮。
姜离重心不稳,直直朝水中坠去。
云肆的手拦在她腰间,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另一只手握着那冰凉的手指,朝自己狠狠一拽。
借着微弱的光,姜离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脸。
哪里虚弱了,一副气血很足的样子!
甚至,他的身体滚烫,不断朝她渡着热气。
姜离轻笑:“装的?”
“装的,但不妨碍姐姐嘴硬心软。”他一个转身将姜离抵在池壁,“我送的狗姐姐都那么喜欢,为何不肯多喜欢我一点呢?”
“你除了强迫,囚禁,还会做什么?”姜离看着那双满是渴求的双眼,“你要我如何爱你?”
云肆慢慢逼近:“可是啊姜离,你给过我机会吗?”
稍微靠近一点你就要远离……
“我不需要爱。”姜离用力,想要推开,“爱是什么很有用的东西么,除了会困住自己还有何用?”
云肆沉默地看着她。
“若是你不爱我,或许你会更幸福些。而不是日日将心神放在我身上,费神费力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盯着那张张合合的唇瓣发笑:“讨好你,也是一种乐趣。”
姜离深吸一口气,对牛弹琴!
落在他耳中的“幸福”二字,像是一团无法触及的云雾。摸不到,虚无缥缈,高高挂起……
云肆从来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苗疆的人都怕他。所以他精心伪装成一副纯良的样子,发现能骗到姜离后,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她给予的温柔,温暖,靠近,是他十几年来都未曾触及过的。所以他伪装,努力压制自己变态的心思,企图那份温暖能够更长远些。
她在伪装,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喜欢一样东西,就要握在手里,占有,不许他人触碰。
可到底,谎言被戳破了。
那些温馨的记忆,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愈演愈烈,成了一种疯狂的执念。姜离就该是那样的,对自己温柔,体贴,关心。
可渐渐地,他发现,姜离并非那样的。
而是,更加鲜活的一个人。
她不爱他,讨厌他,反抗他,即使嘴上说着恨他的话却还是会心软。
他欲折断鹰隼的翅膀囚在笼中,可鹰隼即使挣得满身鲜血,破了脑袋也要挤出去……她渴望翱翔天地,徜徉空中。
她不是猫,不会甘心被圈养一处……
她甚至不愿意去真正地恨他,不肯分他一些真心。因为这样离开的时候,那些情绪就能被轻松摒弃。
最后,不恨他,不爱他,也不念叨他。
云肆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腰肢掐断,要将手指捏碎。
姜离不由得皱紧眉头,倒吸一口冷气:“云肆,你干嘛?”
他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她满是怨恨的眼神。
云肆忽然问道:“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么?”
姜离:“你要死,先把蛊解了再说。”
云肆缓缓松开手,一个撑手从水中出去,一手去拿一旁搭着的衣服。
昏黄灯影下,皮肤上的水珠有些晃眼。姜离摸了摸鼻头,撑在池边准备上去。
云肆衣服穿了一半,见状伸手将她捞起。姜离停在了他身前,鼻尖正好扫过他的胸膛,沾了一片湿润。
云肆鲜少见她脸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奋力压下嘴角,用袖子扫她脸上水珠。
“后日,我们回苗疆。”云肆本来不想跟她说的,到时候直接回去就好。可想了一下,还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去哪里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是换个笼子罢了。
姜离伸手推开他,淡淡应了句:“嗯。”
可他却抱得紧,气息逼近。
姜离依旧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试图推开他。
她好像没那么反抗。
“衣服湿了,我替你换衣服。”
她不作答,也不反抗,任由他伸手去扯衣服。
云肆变本加厉地试探着,甚至更过分的乱蹭,她都不曾反抗。
云肆有些不可置信,今天不是情蛊发作的日子,为何今日如此乖巧?
他以换衣服为由,将她剥了个精光,然后在够衣服时故意往她身上倒去。
姜离被他压着,却依旧一声没吭。
他的心思根本没藏,甚至摆在了明面上。
凌乱的衣衫半披着,另一半露出来的肩膀被头发盖住了。云肆头尾垂落,轻轻扫过她心口。
她的身体升起一股异样,手指竟然局促不安地开始收紧。
云肆眨了眨眼:“姐姐冷吗?”
垂落的发尾乱动,扫过的地方痒意更甚。
姜离:“冷。”
云肆伸手捞起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将她一并罩在怀里:“这样就不冷了吧。”
他又开始了……以其他由头行亲近之事。
随后云肆一个翻身在她身旁躺下,紧紧抱在他腰间,手胡乱地摸着:“以往这时候,我摸到的都是衣服。”
姜离仍旧没有太大的波动,以至于云肆产生了强烈的不安。他连忙起身,朝她额间落下一吻。
温的……没发烧。
姜离紧闭双眼,喉咙一紧。
云肆看她睫毛轻颤,顺势又在她眼皮落下一吻。
还没反抗,云肆有了别的想法……目光落入一直觊觎的软肉,一口咬住。
她短暂获得了一瞬清明,随后便是惊慌,不安……沉默不语,是为了试探自己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结果,她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为她厌恶云肆,讨厌他的触碰接近。可是,身体没有本能的反抗,甚至心里空落落的有些讨厌这似有若无的撩拨。
一直以来她将那种激动当作情蛊之下的促动,所以才会渴求,享受。
可是,今日分明不是情蛊……感觉不会骗人,不会作假。
她分明,是愿意接纳的。他没汲取到什么东西,情绪却从另一处溢出来了,敏感地回应着他的热烈。
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份慌张来源于对云肆态度的缓和。
不是恨他入骨么?不是厌恶无比么?
一阵阵抽搐,失态……
察觉她想要蜷缩的身体,云肆立马横在其中拦住:“你是愿意的对不对。”
略带焦急的声音,夹着迫不及待。
姜离睁开眼,看着他湿润的双唇和凌乱的头发,不觉吞了口口水。可开口仍旧是呛他的话:“你何时管过我愿不愿意,我不愿意你就不做了么?”
“不会……”他咬了咬牙,喘了口气,“若是你同意,可能我会做得更狠点。”
她被逼上了绝路,不得不从。姜离放平心思,出乎意料的没有逆反,也不反抗。
云肆却觉得,不反抗是另外一种抗争。
“若你还这样……我就当你是愿意的。”
姜离咬紧牙关,没接话。
一直咬住的双唇,最后还是被云肆撬开了。
过于温湿的触感,云肆心底暗爽。连带看姜离的眼神,都更放肆了。
他侵占在口舌之间,趁机滑入。
在姜离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迷迷糊糊地被亲着,稀里糊涂就走到了这一步,逐渐燥热的身体告知着一切。
或有或无的嘤
咛,像羽毛一般轻扫着,徒增撩拨。
屋外雨水不歇,蔓延笼罩,掀起一阵滋滋水声。
环在耳边,绕在心间。
……
第二日醒来时,身侧已不见云肆的身影。
周身残留着昨夜放纵后的倦意,她拖着酸软的身体缓缓坐起。
她走向桌边,一名侍女静立在一旁等候。
姜离抬眼望去,并不认得这副面孔。也对,云肆怎么会容忍那个侍女再次出现呢?
侍女轻声询问:“是否要传膳?”
姜离望向门外,即便隔着窗纸,也能感受到外面一片明媚。
她低应一声:“嗯。”
“是。”侍女转身走向门口,将门推开。
阳光顷刻涌入,微微刺眼,与昨夜那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截然不同。
她有一瞬间恍惚。
“汪。”一声犬吠扰乱了她的思绪,抬头只见阿风四脚飞跃,朝着她扑来。
姜离下意识接住,与阿风扑了个满怀。
门外送饭人进来了,但,门有没有被合上。
姜离知道,这是云肆的安排。她摸了摸阿风的脑袋抬头看向门外,朝着迎面的阳光微微一笑。
打开的门,是她的机会。
第54章
启程那日,天色澄澈,阳光格外明亮。
姜离静坐马车中,怔怔地望着窗外。身侧的云肆目光始终紧随着她,寸步不离。
她轻咳一声,他便递来水;她刚抬手,他已奉上帕子;她稍稍蜷身,他立即展开披风……
窗外风景流转,云肆眼中却唯她一人。
原本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她身旁,却在姜离一句“别让我刚对你有了一点好感,就又让你招我烦”之后,顿时收敛许多。
他如今倒是老实,只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可趁姜离专注望向外头时,他又悄悄伸手,将她的衣带与自己的系在了一起。
“回苗疆要多久?”姜离忽然回头问道。
云肆慌忙坐正,装作若无其事:“一两日便到。”
姜离转回头,目光移向别处。
想起前两日云肆总是早出晚归,除了偶尔半夜摸上床闹出点动静之外,几乎如同消失一般,她也总算过了两天清净日子。
姜离不是没想过中途离开,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云肆看得紧,光是情蛊与同生共死的蛊毒,就已将她牢牢锁在他身边。
所以,云肆根本不怕她跑。
中午时分,马车停在一处溪边暂歇。姜离正要下车,才站起身,便觉一股拉扯之力袭来,不受控制地跌入云肆怀中。
他手臂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扶住她,指尖却仍流连在她袖间。他贴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温热:“姐姐就这么喜欢投怀送抱?”
姜直起身,瞥见两人之间那根细细的衣带,一时无言。只攥拳狠狠朝他腰间一击:“滚!”
云肆伸手解开了衣带,率先跃下车,转身向她伸出手。
姜离犹豫片刻,终是将手递了过去。他却并未立即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道:“在此歇息片刻。”
清风拂面,溪水潺潺,送来几分沁凉。忽闻一阵犬吠声起,原来阿风也被带出来放风了。
侍从牵着狗朝姜离走来。
见阿风尾巴摇得正欢,姜离含笑伸出手。
云肆嘴角顿时一僵。他嫌恶地瞥了那狗一眼,转而盯向牵狗的侍从,目光冷得像刀。
侍从只觉背脊莫名发寒,却不知寒意何来,只得加快脚步。
阿风凑近姜离,乖巧地用头顶蹭她的手心。
一人一狗嬉戏了好一会儿,云肆终于忍不住开口,嗓音里压着薄薄的不悦:“姐姐,先让人带它去遛一圈吧,狗总得活动活动。”
其实狗也没那么好玩,姜离不过是故意冷落他。她收回手,点了点头:“好。”
她的手才离开阿风,腕间便是一紧。云肆已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取出帕子,细细地为她擦起手来。
他嫌弃阿风,毫不掩饰。
姜离微微蹙眉:“你讨厌狗?”
云肆脱口而出:“是。”
“是哪种讨厌?”姜离想问的是,究竟是讨厌狗本身,还是讨厌她与狗亲近。
云肆抿了抿唇,声音闷了下来:“不想看见它,更不想看见它缠着你。”
姜离疑惑更甚:“那你当初为何偏要寻来送我?”
云肆扯了扯嘴角,他也想不明白!
简直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了个碍眼的玩意儿日日晃在眼前,偏偏动也动不得。
云肆本想着趁着歇息的空隙与姜离共赏风景,增进感情,最后都被那只狗给搅黄了。还没说上两句话,便又要启程了。
趁着姜离先上车的功夫,云肆朝着侍从低声吩咐:“少让那只狗在我面前晃悠!”
侍从应下:“是!”
姜离有午睡的习惯,吃饱喝足后便靠在一旁睡着了。云肆上车后见她睡得正香,轻缓坐在了她身旁。
马车继续行驶,比先前平稳了些。
离开那间屋子后,云肆便将她的铃铛取下来了。毕竟闺房之乐,姜离一向脸皮薄,还是不要让外人看到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落山之前找到了落脚点。
云肆看着一旁的熟睡的人,心事重重。
她安静的有些过分……今日是情蛊发作的日子。
他伸手正要去抱她,姜离正好醒了,推开他看向窗外。所到之处,是一处客栈。
她正蒙头起身,准备下去,却被云肆一把拽住。
云肆看着她道:“你身体可有不适?”
姜离冷漠地朝他一望:“别咒我。”
“……”
姜离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地下了车。
云肆看向姜离洒脱的背影,不禁皱起眉来。按理说,今日是情蛊发作的日子,为何姜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说反应了,姜离一个眼神都不多给,去了客栈倒头就睡。
反倒是云肆,或许是一路上的期待勾引着他,也或许是出于对情蛊功效的担心,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次日,姜离看到无精打采的云肆,没忍住开口问了句:“你怎么了?”
云肆选择摇头不语。毕竟,总不能提情蛊吧,姜离还惦记着这个仇呢!
马车早早重新踏上征途,今日就能到苗疆了。
昨日姜离睡得很过瘾,此刻倒是没什么睡意了。云肆想跟她搭话,便开口道:“在苗疆边境有一圈迷雾,外族人很难进去。”
“那出来呢?”姜离净挑云肆不爱听的话问。
“同理。”
姜离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觉得,我一个人可以走出那一圈迷雾么?”
云肆咬牙回道:“不能。”
一番对话,云肆莫名添了口不快。可依旧不死心地搭话:“姐姐对苗疆,不好奇么?”
“不好奇。”姜离靠在窗边,目光投向外面。
这下,云肆老实闭嘴了。
可岁月静好的氛围,只存在了一小会儿。
一股熟悉的汹涌在姜离体内沸腾。
姜离看了看一旁的云肆,他正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她咬紧下唇,靠在一旁平复呼吸。
她心中痛骂,什么破情蛊!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赶路的时候发作。
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云肆却听得很清楚。
虽然不知情蛊为何拖延至今才发作,好歹没失效,云肆放下心来。可那声音,却勾起了他的嘴角。
他闭眼,装睡。
穿进马车的风即使带着丝丝清凉,却怎么也无法平复她心间燥热。姜离死死抓住窗沿,试图用理智抗争。
她尝到了血腥味,是嘴唇被咬破了。
云肆迟迟未等姜离的主动,悄悄睁眼偷看。她见姜离强忍着抓在一处,嘴唇的咬破了,便也顾不上其他了。
伸手就要去撬她的齿关:“流血了。”
姜离看着他,手上动作试图将他推开。
云肆只紧紧盯着那处渗血的嘴唇,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他找机会在姜离呼吸间隙,连忙伸出指头挡在了齿间。
齿尖嵌入皮肤,他只觉一阵阵刺痛。
云肆看着她唇上的血滴,不禁感叹道:对自己,可真狠……
云肆逼近:“得解蛊。”
姜离眼神骤然锐利,恨恨地瞪向云肆。
解蛊?在这马车里?分明是存心折辱!
云肆低声安抚:“我保证,很快就好。”
姜离一个字也不信,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手中的东西攥碎。
云肆却不等她回应,伸手便要去掀她的裙摆。姜离慌忙双手阻拦,正要开口斥骂,却被他抢先一步捂住了唇。
他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她耳畔:“别出声,外面都是人。姐姐难道真想被听见?”
姜离怒视着他,话语被堵在喉间,化作模糊的呜咽:“你偏偏选今日出行……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故意要我难堪?”
他确是算计了,不过原定本是昨日,不知为何竟推迟了一日。
云肆低声笑了笑,语气却听不出什么歉意:“这怎能算是难堪?”
姜离正要反驳,却被他指尖轻轻按住了唇。
“嘘……再出声,外面可真要察觉了。”
他这话半是劝慰,半是威胁。
姜离情绪激动,他再熟悉不过该如何让她乖顺下来。他先是吻住她的唇,吞没她所有未尽的言语,另一手却不由分说去撩裙间。
姜离浑身一颤,想要抵抗,却被他步步紧逼的亲吻扰得心神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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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他指尖如蝶穿花,掀起的波澜叫她无力推拒,只能软软倚靠在他揽住她腰际的手臂上。
云肆的手生得极好看,指节明晰,如玉雕成。
姜离时常觉得恍惚:这样一双手,为何做尽坏事?
他掌心贴在她腰侧,手心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她呼吸凌乱,羞愤与悸动交织成一片混沌。衣衫窸窣,车帘之外人声隐约,更衬得这一方空间空气稀薄、温度攀升。
云肆的气息笼罩着她,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却深得令人心惊,仿佛要将她每一分动摇都收进眼底。
姜离咬住下唇无声,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沁出泪来。
他低叹一声,替她吻去眼角湿意。
如游鱼,如点火,如描摹一段不肯承认的渴慕。
马车仍在行进,颠簸偶尔将她更重地推入他怀中。
她在他掌控之下微微发抖,如同被困于掌中的雀鸟,羽翼震颤,却逃不出那温柔而不容拒绝的牢笼。
……
她窝靠在温暖中,眼皮沉重,神志有些凌乱。只恍惚间听到什么迷雾,什么幻境。
她欲睁眼,可整个身子却陷入了一种强烈的失重……
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是朦胧的。
甚至,她还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从未在她脑海中出现的女人。
没人告诉她,可她就是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素未谋面的母亲……
姜离以为,她看到自己母亲时候会激动地抱住她,然后痛哭流涕。可她只是站在那里,淡淡地望向那个人影。
她很美丽,二人眉眼间有三分相似,带着姜离没有的温柔和坚韧。
而姜离的眼神,是倔强的。
“你……”姜离刚要开口,可眼前画面却消散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黑。
她眼睛热热的,不可控制地湿润了。
黑暗一点点被蚕食,眼前的人变成了荼娘。
荼娘语气里带着怨恨:“晦气!”
一句话,惊醒了她封存的记忆。
因为离开沧水寨后便再也没听过谩骂,所以她快忘了那些遭遇过的冷眼。
手腕上的疤痕隐隐作痛,她心口猛地一抽。
姜离极少骂人,她懒得费口舌。
她猜测,自己大概在做梦。
她朝荼娘开口:“林海,我也杀了。”
她看着,荼娘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最后消散……
重新陷入黑暗后,面前景象不再变化了。
“阿离。”呼唤声在她耳边环绕。
极致的温柔,满是爱意。
随后,她脸上忽然多了一股温热的触感。
那是爱抚。
可眼前,分明没有任何影子……
瞬间,她泪水夺眶而出……流了一脸颊。
少时,她对母亲这个角色的印象来自于寨子中的妇人。她们干起活来风风火火,能拿得起锄头耕田,能轮得起大勺掌厨。
她们看似冷静,却总是失控。
对待外人总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可对待自己孩子时,非打即骂……
她以为,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
她假装填满空落落的内心,告诉自己:自己不用被人打骂,别人还羡慕不来呢。
她少时撒的谎,被戳破了。
一直都未曾填满的内心,她极力掩藏的酸涩,一并爆发。
……
姜离真正醒来的时候,还在马车上,身旁的云肆正低头看信。
她尚未完全从恍惚中抽离,一只温热的手便轻轻覆上她的指尖。
“好生冰凉……”他低语,像是疑惑,又像是关切。
也许是梦境的原因,姜离感觉有些落寞。可那温度自他掌心传来,一寸一寸渗进她的肌肤,也悄悄融开一片无声的暖意。
云肆察觉他有些不对劲,连忙转身看向姜离:“梦到什么了?”
姜离沉默不语。
云肆也不强求,自言自语道:“方才马车穿过一片迷林,如今已经是苗疆的地域了。”
姜离猝然清醒,连忙拉开帘子看向窗外。
窗外景色已与中原大相径庭。古木参天,藤蔓垂落如帘,远处山峦在薄雾中层叠。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草木气息,隐约夹杂着某种从未闻过的花香,甜而糜艳。
姜离正望着出神,忽觉指尖一紧。云肆仍未放开她的手,反而收拢手指,将她整只手裹入掌中。
“苗疆多瘴气,别吸进去太多。”他不知何时凑近了些,声音就响在她耳畔。姜离微微一颤,却没有抽手。
此刻,她总算明白了。为何云肆如此笃定,她逃不开苗疆了……
马车门缝处悄悄攀爬上来的蛇,惊得姜离陡然一颤。
云肆见状连忙拽下一片银饰,一个弹指直接刺进了蛇的身体。同时,他因记挂着姜离怕蛇一事,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忘了,苗疆多蛇虫……”云肆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几个蛊虫碾碎,又将粉末装在荷包里递给姜离,“佩戴比物,可防虫蛇。”
姜离伸手去拿,敷衍地道了句谢:“谢谢。”
“何必如此见外。”云肆将手一收,朝着她腰间探去,“我给你戴上。”
对于这种事,姜离早就从毫无波澜到习惯了。反正不要让她伺候云肆,她怎么样都可以。
绑好以后,姜离朝随意腰间瞥了一眼。
云肆:“怎么了?”
姜离:“丑。”
“……”
从苗疆边境到宫殿,又是好几个时辰。
一路上,这是马车第一次停下。
“何人?”
马夫回道:“是少主。”
车外地声音传来,姜离朝云肆投来疑惑:“你不是苗疆蛊王么?”
“哦……还未进行继承大典。”在姜离面前,云肆自然是想显摆自己地位高的。
“你到底几岁?”姜离皱眉,毕竟她对云肆的信任度为零,“不会骗我吧?”
“十七!”云肆脱口而出。
看到姜离的眼神,他又添了句:“差一个月十七,真的!”
姜离笑了笑,内心翻了个白眼:“你嘴里有几句是真的你自己怕是都忘了吧?当初你还和我说,从未杀过人!”
云肆笑了笑:“真的。”
他确实没杀过人,他一般纯折磨人。经不住折磨死了,也不能算杀人吧?
姜离懒得理他,再次掀开帘子。
马车猛地一顿,姜离猝不及防向前栽去,被云肆一把揽住。车外传来马匹
不安的嘶鸣,以及车夫惊慌的呵斥。
“怎么回事?”云肆掀开车帘。
车前站着一个男子,身着盔甲,手举大刀。
“见过少主!巫王要见你。”
从方才进入苗疆宫殿至今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位巫王大人果真消息灵通……
云肆轻蔑一笑:“他配么?巫王……什么东西?”
随后不管不顾地让马夫继续策马:“直接回去,眼前那个不长眼的,被撞死还是踩死,我担着。”
马夫本就是云肆的侍从,只应了句:“是!”立马扯紧马绳,朝前冲去。
傻子才会送死,那人见状连忙躲开。可巫王说了,势必要将云肆带回去!望着前面的马车,他忽然心生一计。
随即,拿起手中的大刀,朝着马车重重砸去。
大刀砍断了轮轴,马车内一阵晃动,
姜离的胳膊重重磕在了车壁上,疼得她发出一声惊呼。云肆见状连忙查看伤势,直至确认无大碍才松口气。
马车停下了,但是整个车身已经倾斜了,不能再用了。
云肆深呼一口气,起身朝着车外走去。
那人下手虽然大胆,可开口却是怂到极致了:“少主,求你和我巫王大人见一面吧。”
云肆死死盯着他,唇角没有任何弧度,眼睛阴得吓人:“我离开苗疆太久,你是忘了我的脾性么?”
他四指并拢,弯曲!
那人轰地一下倒地,随后开始浑身抽搐。
“拦我的车,借你下辈子的命都不够。”
云肆回头,看了眼损伤的马车。
侍从开口道:“此处离寝殿不远,不如属下再去驾……”
“不必了。”云肆径直走到车前对着姜离道:“马车不能走了。”
车内姜离听后,起身下车。
云肆守在她下车的地方,趁她伸手掀帘时出其不意一拽,姜离整个人直接扑入他的怀中。
她刚想开口指责,云肆却直接伸手抱起她:“车虽然坏了,但人没坏。”
云肆抱得很紧,走起路来也平缓,姜离毫无颠簸感。
一路上的人,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震惊,害怕,疑惑,不可置信……这么多眼神,都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云肆走了好一会儿停下,姜离看到了同之前一模一样的房间。
她愣住了……
云肆继续道:“此处的外观内设,与之前那屋子是一样的。”
“所有都一样么?”
只云肆前脚刚到,那巫王又派人过来了:少主,巫王要见你。
云肆好不容易聊到了一个姜离感兴趣的话题,但是又被打断,此刻他眼神能刀人了……
“滚。”轻飘飘的一个字,那人却感觉浑身刺痛起来了。
云肆不肯多看一眼:“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云垣,送一个我杀一个。要见我,得看我心情。”
那人听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姜离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心思在这宫殿处。
云肆其实什么都清楚,这些个不长眼的,都是云垣用来挑衅他的!
他转身看向姜离,立马一副笑脸:“舟车劳顿,姐姐回屋里歇息吧?”
第56章
云肆饶了那人一命,对方便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
座上的男子抬起头,似笑非笑:“你是说,云肆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女子?”
“是。”
云垣语气惊喜:“可看清那女子的容貌?”
那人摇了摇头,强撑住身体没有趴下,低声怯怯道:“属下……好歹探到了消息,是不是可以……”
话未说完,云垣脸色一沉:“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跪着的人连忙摇头:“属下这就去!”
他合上眼,心如死灰。
他得去蛊窟领罚……那里豢养无数蛊虫,他须在其中待上一盏茶的工夫方可离开。自然,不是静立与虫共处,而是任由它们啃噬血肉。
云垣命他带回云肆,他未能达成,合该受罚。才刚踏入蛊窟,便有一只蜈蚣迅速爬来,一口咬住他的小腿……
……
一盏茶后,蛊窟之门再度开启。里面的男子奄奄一息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爬满各式毒虫。
门外守卫只是淡淡一瞥:“没气了,拖下去吧。”
踏进虫窟,便是如此结局,有去无回。
在这里,死一个人比喝水还要寻常。
***
侍奉姜离的是个叫凝香的侍女。这姑娘不爱说话,也从不敢抬头正视她,总是低眉顺眼。额前刘海垂下,微微遮住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凝香虽只简单编两条麻花辫,却其实精通各式发髻。只是她始终不敢多问,一直按姜离原本的发型梳理。
她看得出来,少主对这位姑娘极好。仅一顿饭的工夫,少主就为她夹了十次菜、添了两回茶、擦了三次嘴。
但似乎感到惊异的只有她一个。其他侍女侍卫都面无表情,像是早已习惯。
用膳完毕,凝香随众人收拾餐具后躬身退出。她对这位女子实在好奇,忍不住向其他侍从打听:“少主带来的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可众人皆沉默不语,仿佛未曾听见。
“凝香,你来一下。”厨子忽然从厨房探出头喊她。
凝香走进厨房,对方扔来一本册子:“上面记的是姑娘的喜好,务必牢记。”
捏着那册子,凝香没忍住嘀咕:“少主不是还没娶她吗,何必如此周到……”
工作量增加,她终究是有些怨气的。
厨子却正色道:“你也见到少主的态度了,成亲是早晚的事。说不定这位姑娘……早已怀了小少主!”
凝香一怔,不禁回想用膳时的画面,少主小心翼翼,那姑娘却坦然受之。
怀疑一旦萌芽,便再也挥之不去。
侍奉在侧时,她会忍不住看向姜离的小腹,观察她的举动是否符合一个有孕之人。她发现这位姑娘不怎么爱动,嗜睡,而且饮食喜酸辣……
不会……真的是吧?她再次回想那厨子的话来,又结合众人的态度,只更加确认了。
来苗疆已有两日,除了那些人进门非要和姜离行礼之外,与之前在那殿里的日子并无不同。姜离不喜欢他们跪自己……容易折寿。
她从云肆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云肆有一个大他十几岁的叔叔云垣,如今是苗疆的巫王。待下个月即位后,云垣就会交接苗疆的权力,不再干预。
巫王大概就是中原宫殿的摄政王。
不过姜离极其好奇,云肆拿什么夺权,整日就缠在她身边恨不得日日盯着,难不成凭那毫无用处的血脉就能夺权么?
若她是云肆,怕是日夜难安,只有坐上那王位才会安心。
阿风在此处也适应得极好,因为它性格好,所以侍女侍从们都喜欢逗它玩。在四处投喂下,阿风圆润了好多。
那些人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所以大多时候姜离还是一个人待着。她又问云肆要了好多苗疆的书籍,试图从中寻找解蛊之法。
这两日,云肆除了待着宫里陪姜离外,哪也没去过。
见姜离倚在窗边看书,云肆上前将书抽走:“在看什么书?”
一本关于蛊术的书籍。
云肆只轻轻一笑,在看到姜离的眼神后笑的更欢了:“姐姐是想知道这蛊毒的解决方法对么?”
姜离不怕他知道,反正她从来没瞒过。
“是。”她将书夺过。
“怎么已经到了苗疆了,姐姐还想着逃呢?”云肆质问,又道,“解蛊很简单,杀了我就好。”
云肆便说着,拽着姜离的手往自己脖子上缠。
姜离一把甩开。
“怎么,不舍得啊?”云肆语气调侃。
姜离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若不是这条命与你绑在了一起,我倒是想!”
云肆又去拉她的手:“我给姐姐带了些东西。”
姜离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云肆拉到了门口处。
只见门外站着一群侍女,侍女手上端着一副各式各样的荷包。
姜离疑惑地朝云肆看去。
“先前姐姐不是嫌弃它丑么?”云肆回笑,一把扯下姜离腰间荷包,“现在颜色样式任姐姐挑,若还不满意,姐姐尽管开口。”
姜离只轻轻扫了一眼,挤出两个字:“够了。”
她夺过荷包,转身回了屋内。
云肆被这反应弄得有些愣神,送东西她不喜欢吗?他朝着
众人道:“东西放下,人都下去吧。”
说罢,转身朝屋内去。他追在姜离身后:“不喜欢么?”
“喜欢。”姜离答得敷衍。
是啊,她随口一句云肆都能放在心上,她不该满意吗?
云肆:“姐姐喜欢就好,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她顿了顿,开口:“我希望你,别缠着我。”
原以为到了苗疆后,她能喘息片刻,可现在云肆却贴的更紧。
云肆不以为意:“姐姐知道的,我做不到。”
她不满道:“你不是苗疆的少主么?苗疆的少主整日就如此清闲么?”
云肆轻笑:“那姐姐就错了。”
虽说白日他无所事事,可晚上他趁姜离睡觉的功夫做了不少事。
周旋思虑,筹谋划策,样样都没落下来。
此次回苗疆,少不了与云垣有一场大战,他已派人将王陵潜伏的人手处理干净了。要成为苗疆的蛊王,除了拥有能服众的实力,还要有凭证。
上一任蛊王留下的凭证。
云肆的凭证就是血脉。
上任蛊王偏爱王后,当初王后性命垂危,直接拿出苗疆圣物换王后一命。云垣想要挖坟剖尸,也是为了取出王后体内的圣物。
云垣拿到圣物,也是一种凭证。
上任蛊王去世时,云肆年仅九岁。先王后心地善良,带着年幼的儿子,势单力薄,难以与权臣抗衡。就在这时,云垣站出来,提出暂代蛊王之职,并兼任巫王以示忠心。他声称王后永远是王后,而未来的蛊王也只会是云肆。
先王后一向被保护得极好,不谙权谋,轻易相信了云垣看似诚恳的说辞,却不知已埋下祸根。
自此,云肆开始处处受制。授课的先生趁先王后不在,时常暗中欺辱他。云肆向母亲哭诉,她却只是说:“先生对你严格,是望你成才。”
云肆自幼早慧,心思通透。他清楚身边多数人并不喜欢他,也明白母亲信任云垣,便只在她面前装作温顺乖巧。
然而,那位先生变本加厉,反而在先王后面前诬告云肆不听管教。
云肆心生一计,故意在白日惹怒那位大臣,待母亲回来时,恰好让她撞见对方正在责打自己。他更是佯装懂事,哭道:“母后,不要责怪夫子!是我不听话,夫子罚我是应该的。”
大臣气得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戒尺落在云肆身上,痛在先王后心里。她终究不忍,出声制止:“住手!”
随即遣退了臣子,并决意亲自教导云肆。王后既已发话,对方不敢违逆,只得愤愤退下。
云肆却没有起身,反而扑上去抱住母亲的腿,哭得更加委屈:“母后,这不算什么……我还受过更重的责罚,没事的。”
先王后看着他一身伤痕,手微微发抖,哽咽道:“阿肆,是母后不好……原谅母后,好不好?”
他装得乖顺,装得亲密,果然换来了疼惜。
母亲喜欢听话的他。
云垣当上巫王后,对先王后极其殷勤,时常嘘寒问暖,也不时对云肆表示关切。
云肆却心知肚明:此人必有所图。
可只要他流露出一丝厌恶或冷淡,母亲便会责备:“他是你叔叔,是一家人,你怎可如此无礼?”
云垣则总是摆出宽容的姿态,说道:“阿肆还小,嫂嫂不必放在心上。”
这句话,让云肆恶心了整整好几年。
明明是一件小事,从云垣口中说出来,却仿佛真是他不懂事。他原本就对云垣无甚好感,自此只剩厌恶。
母亲常在他面前夸赞云垣,他不能反驳,只能笑着应和:“母亲说的是。”
那时他尚未看清云垣的真正意图,每日只想与他争夺母亲的关注。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云垣要夺的,是王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是他在云垣面前始终藏锋扮弱,次次被比下去,反而因此换来母亲的怜惜与安慰。
云肆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对自己极其苛刻。他日夜钻研蛊术,饲养蛊皿,最终驯服了金蚕蛊。这背后的代价,是无数次命悬一线、奄奄一息。
他掌握百种蛊术的背后,是经受住了百种蛊术的反噬与折磨。因此寻常苗蛊,几乎对他无效。
他甚至踏入虫窟,万虫皆退,无一敢近。
天赋异禀又极端刻苦,这样的人,苗疆再不出第二个。云垣屡次暗中下手,都被他轻易化解。
云垣有党羽,云肆便也培植自己的势力,悄然布局,甚至将人安排进对方阵营。
后来他提出寻找长生蛊,真正目的实则是为了让云垣放松警惕。先王后病逝时,云肆表面孤立无援,尚未具备与云垣正面对抗的实力,唯有隐忍,静待时机。
他以守孝为由在王陵三年,远离苗疆政事纷扰,暗地偷偷布局。三年期过,他十六岁,距离即位只有一年之期。他预料一年之内云垣会给他寻不少麻烦,直接离开苗疆了。
本来云肆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可云垣前段时间竟然偷偷潜入王陵。幸好他安排有人手,提前布下天罗地网,这才阻止了云垣。
而现在,他不需要藏了。
“对了,下月成婚。”
姜离一惊:“成婚?”
“在沧水寨的时候,你我都本该是夫妻了。”云肆,“姐姐欠我的。”
若真与云肆成了亲,再想离开这里怕是更难了……难道就要这样随他回苗疆,一辈子与他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姜离轻轻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我不愿意。”
按理说,他既已留住了姜离这个人,成不成亲于他而言并无不同。可或许是执念太深,云肆竟伸手抚上她的发顶,近乎强制地逼着她点了点头。
随后,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笑起来:“这样才对。我这就吩咐下去,好好筹备我们下个月的婚事。”
不管她愿不愿意,姜离必须成为他的妻子。他注视她蹙起的眉尖,语气故作轻松:“我还有事要处理,姐姐好好玩。”
他转身走得很快,几乎像是逃走。可她的声音还是追了上来,像一根细针刺入心口。
“云肆,你要关我一辈子吗?”
他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在这苗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会有人拦你。”他明白她话中的意味,却偏不愿直面。
他只是固执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折了她的翅膀。
“你知道吗?”姜离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清晰得残忍,“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吹过山上的风,十七日没有尝过山间的泉。”
她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过层层屏障,落向再也不能抵达的远方。
“云肆,我就像你笼中的一只雀鸟……你赠我金盘玉食、锦衣华服,却从不问我,想不想念那片天空。我从未与你说过这些,那是因为你一直知道。我今日开口是求你,你囚我于此也好,我不愿名字一辈子被困在苗疆的族谱之上。”姜离上前一步,“姜离这个名字没有被困在沧水寨,也不该被困在苗疆。”
云肆嗤笑一声有些无奈,随后转过身去:“姐姐都求我了,我还能如何呢?”
听他这语气,姜离像是看到了希望:“你答应了?”
“一年。”云肆微微抬眸,“我给姐姐一年时间。”
一年以后,无论愿意与否,他要强
娶。
一年足矣!
姜离欣然应下:“好。”
她初来乍到,对苗疆王宫一无所知,所以只熟悉这周围。她所在的寝殿叫作蝶宫,同时也是云肆的住处。
既云肆说了她出去不受限,那自然是要出去看看。起码以后有机会离开了,总要知道路怎么走吧。
她推开门瞬间,院子内的人连忙打起精神站好。刚才还被一群人拥簇的阿风,眼神里透露着慌张。
姜离扫视,问道:“你们谁熟悉此处?”
凝香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说话,小心翼翼地举起来一只胳膊:“我……”
姜离朝她走近:“那麻烦你了。”
凝香有些受宠若惊,她从未与这位神秘姑娘搭过话。眼前这人对待少主可谓是不耐烦,冷漠算不上什么好态度,可她朝自己开口时,分明温柔又亲切。
她一直觉得姜离是骄纵蛮横的性子……
凝香拱手做礼:“应该的!”
从蝶宫正门出去,便是一条宽道。
凝香加快脚步走在她前面,伸手指向远处的高楼:“王宫最高处,是蛊神殿。”
姜离顺着指向望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凝香见状转向另一边,指向另一高处:“那是巫主殿,比蛊神殿低一些。这两处是象征苗疆权势,所以无论在王宫哪一出,都能看到这两座宫殿。”
“巫主?”姜离倒是有些好奇,她从云肆的口中听到二人关系不和。
凝香以为她不知道,一本正经解释道:“现巫主是少主的叔叔。”
姜离岔开话题:“那我都四处看看别处吧?”
她本想从这侍女口中打探一些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来是她想多了。她对王宫秘史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借谁才能离开这苗疆。
两人转了一圈,凝香一路上滔滔不绝,像是说上瘾了。姜离不愿打断她的热情,只苦笑点头敷衍。
只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了。
有人在跟踪她。
趁着凝香说话工夫,她用余光去看身后影子:“我们现在在哪里?”
凝香察看四周,回道:“祥云宫。”
姜离察觉到,那影子越来越近了:“方才路过巫主殿我没看清楚,不如折回去再看看?”
影子果然停下来了,她没猜错……
是云肆叔叔的派来的人。
“好。”凝香应下,折过身来。
姜离转身的动作极其不自然,生怕一不小心看到人打草惊蛇。只是她踩到了石头,一个歪身朝一旁倒去。
凝香心尖一颤,连忙伸手扶住:“小心!”
姜离连忙低下头,伸手捂住心口装作一副受惊的样子。
她方才看到,藏起来的人影将脚缩回墙角。
应该,没被注意吧……
凝香第一反应是去看她的肚子……如果小少主有了什么大碍,她这条命怕是都不够偿的。
姜离回过神来,察觉凝香的视线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凝香摇了摇头,深呼一口气:“没事就好。”
姜离故意装作不知情,朝着巫主殿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人影又开始蠢蠢欲动。
凝香见状提醒:“巫主殿在这边!”
姜离转换方向,人影又缩了回去。
无奈,谁让她被盯上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凝香朝着巫主殿走去。她还没想到应对之策,一来她不清楚对方目的,二来她没有自保的能力,她这是拿命在赌。
距巫主殿还有二十步时,两人停下。
凝香并未察觉身后跟踪的人,反倒笑嘻嘻开口:“此处就是巫主殿了。”
姜离察觉到身后的人影过来了,她的手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腰间荷包处。
在那人视线里,姜离现在正专心听这侍女说话,根本没发现他的靠近。
他出现在两人身后时,姜离忽然转身大手一挥。
那人口鼻中吸了一堆粉末,呛得直咳嗽。
姜离闻声转过身去,拽着凝香便朝蝶宫返回。
苗疆人都擅蛊,她没有云肆那么高超的蛊术自然不敢轻易下蛊。于是撒了防身用曼陀罗花粉,可花粉的功效不能立马发作。
身后那人喘息片刻,朝姜离追去。
凝香见姜离伸手如此灵活,惊叹不已。她更惊讶,姜离是如何发现有人跟踪的……
人越是激动,花毒发作就越快。
身后那人很快就落下速度,最后直接停下了。
姜离快要喘不过气了,见状选择停下来歇息。
正当她以为逃离了危险,身后却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一男子。凝香瞳孔睁大,连忙把姜离拽在自己身后:“你要干嘛?”
那人忽视凝香,看向姜离:“劳烦姑娘跟我回去一趟。”
看到这人的态度,姜离反倒松了口气。如此恭和,说明不是为杀她而来。
凝香怒斥:“凭什么,你谁?”
那人回道:“巫主大人有请。”
姜离知道摆脱不掉了,选择前去:“好,我跟你们去!”
那人毕恭毕敬地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趁机狠狠推了一下凝香。
凝香摔倒在地:“你放开她!”
那人不耐烦了:“我说了,她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凝香被吼得一愣,只弱弱添了句:“那你……动作轻点,若是伤到了小少主,少主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姜离一开始没明白凝香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到了巫主殿,这才反应过来。凝香是误会她有身孕了……
姜离正想笑她天真,可却猛的想起来。
她已有两个月没来癸水了……
第57章
“姑娘请进。”
姜离蓦地回神,抬起头,正对上巫主殿幽深的门廊。她敛了敛心神,一步步走入殿中,步履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
殿内坐着一名男子,容貌与云肆极为相似,却更显深沉老练。只一眼,姜离便心生抗拒。
那人含笑示意:“请坐。”
她背后泛起一丝寒意,却只得依言落座。
“姑娘不必紧张。今日相请,不过是心中好奇。听闻云肆带回一位姑娘,却迟迟未见其引见,只好冒昧相邀。”
“既知冒昧,为何还要勉强?”话一出口,姜离便后悔了。她习惯了直来直往,却险些忘了眼前人并非云肆。
云垣不怒反笑,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模样,似要从中找出云肆倾心的缘由。容貌虽佳,但云肆绝非肤浅之徒;性情更不算柔顺,甚至可谓棘手。
姜离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既然见到了,巫主可否放我回去?”
云垣却恍若未闻:“姑娘如何称呼?”
这叔侄二人不听人话的毛病,简直如出一辙。姜离在心中暗讽,面上仍答道:“姜离。”
“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父母可还安好?”
好一副长辈关怀的姿态。姜离轻嗤一声:“巫主可知道大月国公主?”
云垣微微一怔。大月与苗疆相距甚远,素无往来,他连大月国君的名号都未曾留意。“并不知晓。”
“不知道便对了,”姜离笑意更深,“待巫主知晓了,我再答您的话。”她暗自好笑:出门在外,身份不妨自己给予,何必太过老实。
云垣捕捉到她眼底的讥诮,不由暗忖她与大月国的关联。据探子回报,云肆待她几乎百依百顺。若她真是大月公主,一切便说得通了。
是为借大月之势助己夺权,才如此低声下气?若真如此,自己的胜算便又减一分。云垣语气依旧平稳:“那公主对云肆又是如何态度?”据报,她对待云肆并不客气。
听他唤出“公主”二字,姜离险些失笑。这就信了?连大月国是否姓姜都不曾考证。她迅速敛起神色,佯作倨傲,要将这个身份坐实:“巫主究竟意欲何为?”
云垣倚座轻笑,指尖闲闲搭上扶手:“苗疆崇尚婚恋自由,若云肆强娶,我等断不会坐视。”
说得冠冕堂皇,却句句藏锋。姜离暗骂一句狡诈。她倒真想借他之力解了身上的蛊毒,但此人绝非善类,若被他察觉,只怕麻烦更大。“巫主怎知不是两情相悦?”
云垣原本松弛的手指微微收紧,扣住冷硬的扶手:“若真是两情相悦,自然最好。”
姜离不愿再接话:“问题既已问完,我能走了吗?”
云垣出言挽留:“公主何不留下一同用膳?”
“我口味挑剔,只怕吃不惯巫主殿的饭菜。”
云垣忽然起身:“不试过,怎知不合口味?”
他语气骤变,姜离警觉顿生,当即起身欲退。
云垣厉声喝道:“拦住她!”
门前守卫应声而动,瞬间成墙。
姜离蓦然回首,眼中伪装的温顺尽褪,只余凌厉:“你究竟想怎样?”
云垣却纵声长笑:“哈哈哈哈……”
笑声未止,姜离已觉不安。
而他接下来的话语更是石破天惊:“公主喜欢云肆什么?不如……考虑考虑我?”
疯子一个……
姜离凝神屏息,不敢再激怒他半分。
“帮云肆不如帮我更有胜算,”云垣向前一步,目光如刃,“如今苗疆权柄在我手中,我远比他……更有资格。”
姜离霎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真假并不重要,他不过是借她这个“身份”,与云肆争夺那至高之位。
她忽然轻笑一声,抬眼时目光清亮,语气轻飘飘却如针尖刺入:“可云肆年轻貌美。”
云垣眼神骤然一沉,随即却又迅速清明起来,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波动只是错觉。他嘴角微微抽动,像是被什么话堵住了喉头,一时竟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恢复平静,语调沉稳仿佛不曾被扰乱:“可十年、二十年之后,能握得住的,便只剩下权力与财富。公主不该只看眼前,更要懂得放眼将来。”
姜离却不接他那套,眼尾一挑,笑意里掺进几分锐利的嘲讽:“他视我如珠宝,愿俯首为臣跪下做狗,巫主能做到吗?”
他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道:“有何不可。”
姜离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更重要的是,周围的侍从听到这些好像并不惊讶,恰恰说明了云垣的病态程度远不止于此。
“公主不信么?”云垣勾出笑来,朝她走近,并蹲下身来。
姜离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更没想到,云垣当真一条腿跪下来了……
姜离强装镇定:“你们苗疆的男人真没意思。”
云垣停下,疑惑不解:“哦?”
见他停下来,姜离反倒松了口气:“虽然听话,却也无聊。”
无聊?云垣似懂非懂,不禁感叹:这公主,玩得倒花……
“那公主想怎么玩,我都陪你玩。”
滚啊滚啊!苗疆的男人怎么个个都像狗皮膏药一样!
“你先放我回去。若是云肆发现我不见了,必定会寻来,到时对你也是麻烦。”见迂回周旋毫无效果,姜离干脆将云肆抬了出来,试图压他一头。
“我怕他?”云垣语带讥讽,显得不以为意,“公主多虑了,只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话罢了。”
见他仍不松口,姜离终于看清了形势:若不给出一个态度,云垣绝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她敛起神色,语气轻慢地应道:“待我在他那儿玩腻了,再来找巫主大人也不迟。”
云垣低笑两声,声音里透出几分玩味:“好!巫主殿随时恭候。”
总算能脱身了。姜离正暗自松了口气,一旁却忽然有侍从上前,低声对云垣禀报:“巫主,切勿轻信!她的侍女透露,她已有身孕……”
云垣的目光蓦地转向她,眼神倏然深沉,隐约透着某种审视与算计。姜离心中一紧,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他淡淡开口:
“请巫医来。”
“你要做什么?”姜离陡然心悸,一股寒意窜上脊背。不会吧?云肆给他下蛊不成,云垣不会也要下蛊吧?到时候她两头受制,生不如死啊……
她连忙要逃。
只见云垣一个眼神,几位侍从立马擒住姜离按在了座位上。只眨眼间巫医便来了,与云垣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给姜离把脉。
姜离反倒松了口气,只是把脉……
巫医瞳孔一怔:“确实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把话说清楚?
云垣轻笑,看向姜离的眼睛满是杀意:“公主骗我啊?”
“骗你什么?”姜离不解。
“这位巫医是苗疆最好的大夫,经验丰富不会有错。他说你有身孕,你如何解释?”云垣眼神阴沉,满是被耍了的气愤。
身孕?……
姜离身体一僵,耳边一阵嗡鸣。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一副震惊的样子,云垣嘲讽道:“哦?公主演得倒是挺像的。”他本想收买姜离,可如今姜离已有云肆的骨肉,那她势必是不可能再站在自己这边了。
他不怕与云肆翻脸,毕竟云肆掀不起什么风浪。大月国的公主又怎样,到时候就嫁祸到云肆的头上……
姜离沉浸在震惊之中,全然未觉云垣杀意。
直到匕首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下意识掏出腰间荷包防身。
粉末迷了云垣一眼,姜离逃过了那一刀。
可云垣直接让人按住姜离:“这下,看你怎么逃……”
砰的一声,紧锁的门直接被人撞倒在地。
姜离望向门口,只见云肆带着一群人踩着门板进来:“王叔这是在做什么?”
那双本来满是挑衅的双眼,在瞥见姜离面前的那把刀子时瞬间阴沉。
云垣收了刀子,换上一副笑:“是阿肆啊……我还以为阿肆眼里没我这个叔叔呢,回来这么几天了也不来见见。”
云肆直追着目光,径直到了姜离面前。
看着她心神不定的样子,他开口轻声安慰:“没事了。”
一旁的人早就松开了对她的束缚,借着云肆伸出的手,姜离站好。
眨眼间,方才还对姜离温柔关心的云肆已将刀抵在了云垣脖子上!
姜离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不只是姜离,周围所有人都惊住。
云垣轻笑,不以为意:“怎么,阿肆要对你的亲叔叔动手么?”
“有—何—不—可?”那匕首逼近一分,刀刃在脆弱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云垣脖间一凉,忽然意识到云肆已不复当初了……当初他懦弱无能,现在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
他语气放软:“有话好好说……”
“云垣,若你再逼我,这刀这次在你的脖间,下次就是在你的心口处了。”云肆说着,还特意用手戳了戳云垣的心口。
从离开巫主殿到回到蝶宫,姜离仍未缓过神来。她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捋……云垣为了与云肆夺权不择手段。而云肆竟然在众人面前,差点杀了自己亲叔叔。
最重要的一件事,自己……真的有了身孕。
云肆牵着她的手,将她往怀中揽:“姐姐别怕。”
姜离无心与云肆周旋,她在努力接受一个事实……
云肆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这次是他没考虑周全:“下次,我不会让他找到机会的。”
等等……有孕!
姜离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陡然一颤。
她记得云肆说过的话,他讨厌孩子……
云肆:“姐姐怎么了?”
姜离摇了摇头,只觉如坐针毡。
她不能让云肆知道,说不准云肆又会做什么疯癫的举措……好不容易才到了如今可控的局面,她不能再刺激他。
云肆见她恢复好了,调笑道:“姐姐在外面就是这么宣扬我的啊?给你当狗?”
姜离听后,忽然脸上一烫……
完了,他怎么会知道……
“玩腻了,再去找云垣?”云肆故意打趣,“那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腻了?”
“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而且你明知道我那是为了稳住他才说的那些!”
“姐姐怎么心虚了,我也没怪姐姐啊。”云肆唇角勾起,“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年轻貌美是真的吗?”
“你……”姜离看着他忽然心里一沉,那巫医说她有身孕,云肆不会也听到了吧,
想到这里,她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姜离的反应有些异常,云肆开口:“放心,姐姐说我的那些坏话我不会计较的!”
她很聪明,能骗到云垣那家伙。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姜离望着他。
“我在里面安插了我的眼线,不过这次是我自己听到的。”
“所以你在门外?”姜离看着他的反应,猜测他应该还不知道孩子的事,不然不会如此淡定。
“对。”
他开口说了,姜离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只见姜离满眼愤恨,喘着气怒斥:“所以你眼睁睁看着我在房间里被威胁,你在门外看戏?”
她庆幸,自己没在云垣面前暴露自
己想要解蛊,想要离开苗疆的想法,太可怕了……
云肆摸了摸自己滚烫的左脸:“一直用这只手会疼,姐姐下次换只手。”
他心中窃喜,姜离这算是肯依靠他了吗?
他在门外是有看戏的成分,因为他确定云垣不会伤害姜离,而且很少有人将云垣耍得团团转。后面他戏看够了,中间去找人后,折返回来就看到云垣拿刀抵着姜离……
姜离的手被震麻了:“这只手打人比较疼,用着顺手!”
云肆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姜离最后烦得不行了说自己原谅了,这才罢休。
得知有孕以后,她的头上像是挂着一把刀子,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地。
她故意将那些酸辣的菜肴换掉,换成了普通的饭菜。
云肆问她缘由,姜离以换换口味为由搪塞回去。
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姜离决定在云肆知道之前提前除掉……
第58章
她并不通医术,自然也弄不到什么堕胎的药物,更不可能直接向云肆开口讨要。
她忽然想起从前读过的话本,其中提到麝香可致女子小产,一个念头悄然浮上心头。
于是她向云肆讨要麝香。
云肆先是应下,随后却抬眼望来,眼底带着几分探寻:“姐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姜垂眸,声音平静:“避孕。”
云肆明显一怔,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下去。她确实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只是未免太过干脆,干脆得让他心里发涩……她就真的,一点也不愿留他们的孩子么?
“其实姐姐不必如此……”他话音未尽,终是化作一声轻叹,“好,中午我让侍女送来。”
很好,他并未起疑。
姜离暗自松了口气,却在心里反复盘算,这些香料,究竟该怎么用才能起效?
午时,侍从果然将各式香料送进房中,摆满整张桌子,成品半成品皆有。姜离屏退众人,毫不犹豫地将香料一把一把抹上身。
脖颈、小腹……浑身上下都被她涂了一层浓香。
云肆推门而入时,正看见姜离拿着帕子擦拭脸颊,他脚步微顿,问道:“怎么了?”
抹得太多了……姜离懒得搭理他。
云肆向前一步,浓郁香气顿时扑面而来,萦绕鼻尖,这香涂在她身上,仿佛被体温蒸腾出别样的气息,与桌上那些死物不同,幽深之中搅缠着一丝活色生香的肌理之气。
他低头凑近她颈间,声音低哑:“好香。”
姜离一想到胎儿,如芒在背,立即将他推开。
云肆轻嗅了一下,眼底浮起几分玩味:“姐姐确定这能避孕?”话音未落,一只手已揽上她的腰。
他呼吸灼热,惊得姜离猛地一挣:“大白日的,少发癫!”
云肆却笑:“意思是晚上就可以?”
“恬不知耻!”
香料在她身上停留了几个时辰,除了熏得她整个人如同香炉成精之外,竟毫无动静。
连阿风都不愿凑近她玩了。
她心烦意乱,却无计可施……
直至凝香前来送物事,忽然嗅了嗅空气,望着发怔的姜离,迟疑地开口:“姑娘,您身上的是麝香么?”
凝香素来少言,此刻突然发问,姜离不由警觉,仍应道:“是。”
“这……”凝香面露惶然,“属下多嘴一句,孕妇不宜常用麝香,恐对胎儿不利……”
姜离眼神骤然一冷:“谁告诉你的!”
她怎么会知道!
凝香被她的厉声吓得一颤,连忙回道:“奴婢是从书上看到的!”
“我问的是,谁告诉你我有了身孕?”她语气步步紧逼,几乎咬碎每一个字。
凝香浑身发抖,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是……是厨房的厨子……”
做饭的厨子……
姜离浑身一僵。
若连厨子都知晓了,云肆又怎会不知?可他若早知道,为何始终不动声色?他不是一直讨厌孩子吗……
无数疑问绞成一团,姜离心烦意乱。
她朝凝香挥了挥手,语气疲倦:“你先出去。”
凝香退下前仍不忘轻声提醒:“姑娘……还是少用那些香料为好。”
姜离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原来所有慌乱、恐惧、挣扎、忧虑,都只困在她一人心里。
她究竟在怕什么?即便云肆真的失控,最多不过是将这孩子除去,那不正好合了她的意吗?
她瞥见那盒香料,只觉得格外刺眼。
至今身体毫无异样,恐怕根本是云肆拿了别的香来骗她!怪不得他当时轻声说“不必如此”!
姜离心火骤起,立即将抹在身上的香料尽数擦去。可那香气仍缠绵不去,她索性整个人浸入浴池,一遍遍用水冲刷。
云肆推门进来时,姜离仍泡在水中。
那香气顽固得很,她已浸泡多时,却依旧洗之不尽。
“姐姐怎么这时沐浴?”云肆踱至池边蹲下,手指轻撩她的湿发。
姜离一见他便压不住怒气,立刻躲开他的手挪到另一边:“想洗就洗,需要什么理由。”
“我还以为……姐姐是将我白日说的话听进了心里。”
姜离狠狠瞪他:“禽兽!”
云肆却笑:“好端端的,怎么又骂我?”
“你欠骂。”姜离将身体缩得更低,只露一颗头在水外。他那样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望着云肆,心中疑云翻涌:
他为何装作一无所知?至今不挑明心思,难道是在试探她会不会主动坦白?
“在水里泡了这样久,还不起身?”
姜离瞪他一眼:“你出去。”
“又不是未曾见过,姐姐何时变得这样害羞?”
他每说一句,都像在拨弄她紧绷的神经。姜离几乎要喘不过气。
见姜离不语,云肆轻笑一声,别过脸:“我不看便是。”
姜离这才从水中站起,浑身乏力地擦拭身体。她在水中待得太久,连穿衣都显得有些吃力。
云肆自然地上前帮忙,动作熟稔。他忽然低头轻嗅:“不是洗净了?怎么还是这样香?”
姜移开话题:“饭备好了吗?我想用饭。”
“早已备好,今日特意换了新口味的菜色。”
云肆贴着她身旁坐下,姜离浑身一僵,立即向旁挪开些许。
她食不知味,只是向嘴里送着饭菜,只为填饱肚子。
云肆看在眼里,轻声问:“明日还是换回原来的菜式?”
“不必,”姜离急忙拒绝,仿佛只要不换菜,就能守住这个秘密。“只是今日没什么胃口。”
姜离的奇怪,他都看在眼里。
“到底怎么了?”
姜离不自觉抚上小腹,心下一沉。它像是随时爆发的山洪,逼得她神经紧绷,日夜难安。
“我有身孕了。”
她平静地望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说出这句话时,姜离反倒释然了,她再也不用忍受精神上的折磨了。
“身?孕?”好陌生的话。
云肆拧眉,不自觉看向姜离平坦的小腹。
他意外地平静,姜离却惶恐不安。
只见云肆伸手抚上他的小腹,笑容藏着轻蔑:“这里么?”
同时,他掌心稍稍使力去按压。
云肆的反应,怎么觉得她在撒谎?难不成云肆不知道孩子的事么?
他盯着她:“那姐姐想怎么办呢?”
锋利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盯得她浑身发毛。
姜离猛地将他推开:“我要找巫医。”
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云肆笑道:“姐姐听谁胡说的,怎么可能有孕。”
“云垣……”姜离解释道,“那日在巫主殿,你们苗疆的巫医亲自给我诊的。”
云肆表情凝重,伸手拉过姜离的胳膊要给她诊脉。可搭上了她的手腕时,云肆眼前一亮,表情反倒释然了。
姜离观察着云肆的反应,莫名心慌:“所以……”
谁知云肆反倒嘴角勾起,发出一声轻笑。
他伸手揽住她腰间,打断她的话:“所以姐姐不是也不喜欢他么?那就由我们一起杀死他好了……”
一开始姜离没听懂什么意思,还在懵头发愣。可下一秒,她忽然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头皮一阵发麻……
姜离猛然抬起头瞳孔一怔,对上云肆那双晦暗不清的眼睛,开口谩骂道:“禽兽。”
贴在腰间的手暗暗发力,恨不得融入骨髓。两具身体贴的越来越近,像是要融为一体。
她用力挣脱,可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逃脱不开。
云肆的声音再度逼近:“如此反抗,姐姐是想留下他么?”
他压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闷闷的。姜离胸口压抑,只觉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他要做什么……
“不。”只是一个字,却能听出她声音在发颤。
云肆轻笑一声,俯身嗅她身上的香气:“那……”
姜离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挣扎:“找巫医……好不好?”
“嗯?”云肆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察觉到她体温的异样,语气玩味,“现在找巫医,姐姐安的是什么心?”
他知道!
云肆知道情蛊发作了……
姜离仍旧奋力去推他,拒绝道:“你别碰我……”
“姐姐在害怕什么?”云肆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姐不喜欢这种方法可以直接拒绝,不明着拒绝又让我别过去,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他稍稍用力,姜离便跌入他的怀中。
她浑身滚烫,香气愈发浓郁,几乎要将人吞噬。
“云肆,”姜离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还有别的解蛊方法,对不对?”
“原来是情蛊发作了啊。”他语带挑衅,分明早已了然,“可是姐姐,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怎么办?”
他在逼她。
云肆径直看进她眼里,一字一句问道:“姐姐要选孩子,还是解蛊?”
“你在说什么疯话!”姜离几乎崩溃,情蛊的燥热疯狂侵蚀所剩无几的理智。
被逼到极致,她猛地抓起桌上的银勺抵在云肆颈间:“解蛊!否则我们就一起死!我绝不允许……用这种方式杀死他!”
“这可杀不死人。”云肆轻轻一推便将勺子推开,他再次开口强调,“而且姐姐杀了我也没用,情蛊只有这一种解法。”
小腹酸胀无比,像是两方在争斗。
理智,身体,精神,正在经受着煎熬……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若孩子在解蛊的过程中死了,她真的会疯了……她宁愿不知道他的存在!
“还没想好么?”云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可是,姐姐的身体好像已经做好了决定……”
姜离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云肆身上,甚至还在暗戳戳地引诱云肆……
第59章
他指尖触动,轻轻碾过。
似有若无的挑逗,都是在逼她做选择。
姜离隐忍不发,目光扫过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带过含笑的嘴角,最后停在了喉间的凸起。
她怨恨积沉已久,加之又被云肆玩弄于股掌之间,脑子里只剩下生气了。什么博弈之道,驯养之法,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了。
因温度上升被激发出的香气,与先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似花香,不似木香,它一点点渗透入云肆的鼻腔,击碎了那凝聚的眼神。
涣散的目光尽数扑在姜离身上,像是汹涌燃烧的燥火,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
他轻轻拿起,却又重重放下,给她始料未及的冲击。
“姐姐,我答应你,他会没事的。”开口间暧昧至极,似轻哄,似讨好。云肆伸手移至小腹之上,意指“他”为何。
腹中胎儿。
可那攀爬而上的触感,掀带起一阵酥麻,穿透至整个身躯。
她原本紧盯着一处,忽然失焦了……眼睛耳朵像是飘在了云端,看不清,听不清。
残存的理智早已被凭空出现的欲.火剿灭,她不受控制地贴近,靠近,甚至主动去碰他敏感的喉间。
手指烫烫的。
他在发热。
好像不只是手指。
腰间,小腹,腿根,以及她自己全身……
“所以,还解蛊么?”
云肆的询问声再次响起,逼得她欲望再升一分。
她不由分说地吻上了云肆的双唇,将他的话堵住了。不作答,只用湿软的舌尖舔他的唇瓣。
耐心地,不紧不慢地轻扫。
那原本紧闭的双唇立马分开,迫不及待地要品尝一二。
可姜离不仅不进攻,甚至还有些停下的意味。
没错,欲拒还迎。
可云肆偏偏就吃这套,只轻轻一吮,两舌便相贴至一处。
随后是密密麻麻的纠缠,她退一分他便要扯回来,她进一分他就变本加厉进一寸。
一场博弈下来,云肆像是失去了理智,只寻着她的舌尖,她逃到哪处他就追到哪里。
借他沉沦正浓,姜离一把推开了他。
云肆像是骤然脱离一处温暖,瞳光还未来得及重新聚合,尽显疑惑之色。
她深呼一口气以此平复错乱的呼吸:“不解。”
云肆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探出脑袋准备去亲时才意识到。
姜离在拒绝……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将他撩拨的满身空虚,然后轻飘飘地说两个字就完事。云肆目光一沉,伸手一揽又贴近几分。
他猜到姜离这是生气了,自己玩得有些过火。人要懂得低头,更何况是对自己喜欢之人。
他直接将自己的脆弱摆出,轻蹭她求欢示好,以一种下位者的姿态去恳求:“阿离姐姐,需要解蛊的,是我……”
没有了方才的压迫感,也没有了咄咄逼人。她心情大好,竟有了不用解蛊也行的错觉。他楚楚可怜的眼神,倒让她有一种成就感。
“是——”姜离手指抚上他的喉结。
云肆识相地娇喘一声,像是臣服:“是我需要。”
她将没说完的“你吗”压下,享受那声魅惑的声音,无比悦耳,同时也骤”打开了那道不存在的门。
不得不说,云肆那张脸确实很会勾引人,尤其是睁着那双泛红的眼。她当初看到云垣讨好姿态时,心中只有恶心。
反换云肆,她竟想去怜爱……
明知他是伪装成狗的狼,藏着危险,可还是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眼睛已经直了,却不回答。
云肆努力压下心中急迫,报复性地重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存在,他挺了挺身体:“姐姐是听爽了,将我晾在一旁折磨……”
姜离猛地被提醒,耳根已经软得不能再软了,开口就是:“好。”
她指尖按压而下,云肆重重一吸。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双手掐住大腿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姜离整个身体都腾空,连忙将双腿卡在他腰间,扶住了他的胳膊,这才稳住。
他似是很享受被依附的样子,拖沓着不肯动弹。
姜离刚刚升起来的怜悯,消失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近段时间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云肆已经马上骑到她头上了。因为情蛊的作用,他好像摸清了门道,平日里根本不敢动手动脚最多也只在嘴上调侃几句,反正她最后也会因为情蛊妥协……
他想掌控她。
可不巧,她也是这么掌控的。
臣服不是妥协,而且……反击前的摸底。
云肆又何尝不是,嘴上说着求你了,可动作上却试图掌控一切。姜离低头抱住他,贴在他脖间轻语:“你想不想试试,被取悦的感觉?”
毫无疑问,她的试探刚好戳
中了云肆心底的渴望,云肆反应很大,比姜离碰他反应还大。
僵直地,矗在那里。
云肆呼吸一滞,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姐姐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还取悦他?哪次不是她最后嚷嚷着停下,或者是不管不顾直接倒头都睡……最多也就是那次情蛊发作,折腾到大半夜。
取悦好歹要人尽兴吧?他捏了捏手上的肉,表示质疑。不过也没摸到多少肉。他刚认识姜离时她很瘦,抱着还有些硌人,如今已经好上太多了。
姜离稍稍皱眉,贴着他盈了一堆香气,然后直接瘫在他身上:“不玩了,我睡觉。”
肩膀上忽然一种,云肆急了。
怎么真睡了,他要疯了,早知道不逗她了。
云肆火急火燎地走到榻上,将人轻轻放下。看着瘫在榻上的姜离,云肆扒拉她的肩膀开始摇:“姐姐真睡了?”
她倒是想。
姜离被他晃得头晕,睁着眼一脸怨恨地看着他。
“姐姐可不准睡,还有方才说的话,都要说到做到!”云肆话音刚落,便将人按在榻上。
“打人可真疼……”
姜离无缘无故地,忽然冒出来一句。
“什么?”云肆一开始还在想是什么东西,直到忽然意识到姜离说的是什么。
唰的一下,直接脸红了。
姜离很少调侃他……一张口就让他哑口无言。
不过脸上红晕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云肆还厚着脸皮开口:“夹住了就不会打人了。”
………
趁姜离惊恐间,云肆一个翻身将将人调了位置。
他躺在榻上,手扣在她腰间不肯松开:“说到做到,一样都不能少。”他眼底藏不住兴奋,满是得意,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期待。
姜离:“我反悔了。”
云肆故意装作没听到,直接将她架起来。“姐姐尽管施展。”他用拇指轻轻摩挲衣带,“我保证,他不会有事的。”
姜离对于云肆的话很好奇,明明孕期不可行房事,云肆是如何笃定不会有事的?
“别分心。”
云肆看似提醒,实则是警告。
云肆根本不担心孩子的问题,因为根本不会有孩子。从她与姜离在一起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拥有子嗣。而巫医所诊出的滑脉之象,也不过是因为他暗中下蛊扰乱脉象所致。
姜离不会来癸水,更不可能有孕。他要用情蛊将姜离绑在自己身边,一生一世。姜离却忘了一件事——他曾经说过,唯有当她怀上身孕,情蛊才会解除。
他故意不点破这个误会,亦是在试探姜离的心意。所幸,姜离也并不喜欢孩子。他们之间,绝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姜离只该有他,只能有他,必须只有他。
他贪婪地想要占有她的全部,里里外外都要,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一个人。他享受臣服的滋味,前提是她不会离开。可是,每当他要完全相信她时,却总能嗅到离开的味道。
姜离从未真心地留下过,没关系,反正他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姜离说的没错,他愿意当她的狗,因为他现在好像真的体会到了何为被取悦……和狗不一样的是,狗是趴着的,他是躺着的,狗求的是抚摸,他是求欢。他所承受的压迫感,与过往都不同,像是逆流而上的冲击。
姜离的膝盖有些酸痛,可却不敢放松。
“姐姐……”云肆将自己的发带扯下,咬在嘴里。
姜离视线一转,就看到了云肆满是引诱的眼神,瞬间泄了气……膝盖解脱了。
云肆故意在她面前喘息,不断刺激她。
姜离脑子一片混乱,身体已完全放空,双手捧着云肆的脸不知所措,可眼神却直勾勾地。
她不舒服,她想逃。
云肆察觉到她的心思,只死死按住她:“姐姐别动……不然受伤的可不止是你,还有他……”
云肆浑身僵住了,真的一动不敢动。
她实在无法想象……
可谁知云肆直接一个起身,抱住了她。
姜离吓得一声惊呼,心跳加速。
可云肆一手按在她的小腹上,轻声道:“我在这里,他在这处,我不会碰到他的……”
可姜离不仅没有被安慰到,还害怕地一直缩紧身体。
……
确实是,从来没有过的,他被锁住了。
干脆一辈子这样好了,不分开。
……
他沾了一身香气,像是将她糅进了他的身体一般,全是姜离的味道。
她被云肆折腾了好久,眼皮沉得已经快撑不住了,可他仍旧重复着三个字。
“不满意。”
云肆:“姐姐别睡,再动一动。”
她狠狠咬住他的嘴巴撒气又松开,最后直接倒在他肩头:“我会不会死。”
耳边响起她微弱的呼吸,云肆喉结滚动,最后妥协:“别动,就不会死了。”
姜离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放过之意,直接闭眼装睡。
“……”
“好,姐姐不动,那我也不动了。”他语气满是不怀好意。
第60章
趁她熟睡,云肆又在她颈间落下细密的啃咬……
他拥着她睡了一整夜,两具身体紧密相贴,一同陷进柔软的衾被之中。
夜色尚浓之时,云肆却不得不起身。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目光却仍流连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月光淡淡铺洒,衬得她愈发莹白似玉。他手指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抚上她的肩头,轻轻扣住。稍一用力,那片肌肤便泛出白色,松开之后又逐渐透出靡艳的红痕。
这般寻常的反应,在他眼中却格外诱人。
门外响起侍从的叩门声,云匆匆更衣,踏着晨露向巫主殿行去。
昨夜折腾了大半夜,姜离醒来时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
她心中不由得一紧,莫名生出几分恐慌。
该不会是……小产?可并未见红,也无其他征兆。
云肆答应过她,今日会替她寻巫医来。
她捂着小腹自榻上“”坐起,凝香早已静候在一旁。她习惯性地要去掀被子,可瞥见一片白皙又连忙将被子放下。
她没穿衣服……
习惯了,平日她一觉醒来都是穿好衣服的。
“你先出去。”姜离装作若无其事,朝着一旁的凝香吩咐。
“是!”凝香应下,干净利落地退至门外。
姜离看向肩头齿痕不禁皱眉:什么时候咬的,她怎么不记得了……
云肆喜欢咬她已非一日两日,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啃啮。
牙齿抵在肌肤上,悄悄含住,起初并不觉疼。接着便用齿尖细细磨蹭,撩起一片细密的痒。可当他松口,湿意消散之后,微微的刺疼才会泛上来。
同时,也会留下一枚清晰的痕印。
她将衣裳穿妥,这才唤凝香进来。
凝香望着姜离散落的长发,轻声问:“婢子为您梳头可好?”
随后惊觉不妥,连忙低下头来。
姜离一顿,应道:“好。”
姜离现在浑身还是酸痛,只双腿着地瞬间,立马坐回了榻上。
她站不起来了……
甚至,她能明显感觉到腹中有暖流涌动。
凝香朝他投来疑惑,却不敢询问。
姜离佯装镇定:“我再睡会儿,你先出去。”
凝香不解,但是照做。
听着门被扣上,姜离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温热流过她的腿根,像是被什么爬过一样。控制不住地,流出。她清楚地知道为何,那些东西黏在腿上,连带着将衣服都贴住。
不是血……
她竟然有些庆幸。
可那淅淅沥沥的,让她有些害怕,害怕会忽然有血流出来……
她的裙子没法穿了,而且她也需要洗个澡。平日里一觉醒来,这些事情云肆早就办好了。异样的感觉存了一夜,她睡得也不踏实。
她成功地让云肆失控,却也未讨到什么好处,现在只感觉浑身要散架一般。
她将衣服脱
下,沉入水里。
指尖不可避免地沾到污秽,她有些恍惚。她又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再次惊叹他竟然还在。
昨夜那种程度,他竟然还能平安无事?
可她总觉得浑身不利索,只能照着当初云肆给她洗的方式清洗。
骤然涌入的水流,吓得她连忙收手。
姜离顾不上什么清洗不清洗,连忙从池中出来换了一身衣服。
……
凝香确实心灵手巧,梳头发是有一手的。洗漱后用了膳,姜离这才感觉恢复了点力气。
她迫不及待问道:“巫医何时到?”
凝香面露惊讶:“什么巫医?”
姜离:“云肆没有和你们说今日会有巫医来么?”
只见凝香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姜离脸色一沉,瞬间燃起一团怒火。
又骗她?
***
巫主殿内虽只有云肆与几名侍从,却似有千军万马,气压低沉得令人窒息。
殿中坐着一位外族打扮的年轻男子,神色局促,坐立难安。四周投来的目光仿佛无形枷锁,尤其云肆那一道眼神,如刀锋一般锋利,几乎要将他寸寸凌迟。
“阁下……已盯了我整整一晌午。”他叫江承泽,乃大月国皇子,话音里强自镇定却仍透出几分颤意。
说来荒谬,他原本身处大月边境,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批人马,不由分说就将他掳走。颠簸整日,醒来便已在此地。
而后,便是这一屋子的人,默不作声地将他盯到了现在。
云肆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向后靠进椅背。
周遭侍从屏息凝神,无一人敢出声。
他在犹豫。
江承泽被这沉默压得心慌,忍不住再度开口:“阁下若有何事……”
云肆忽然抬手,声线平稳却不容置疑:“按住他。”
侍从们气息一窒,当即上前将江承泽死死按在椅中。方才还勉强维持镇定的皇子顿时慌了,奋力挣扎起来。
云肆缓缓抽出一柄匕首,语气冷得像冰:“别动。”
江承泽挣扎得更凶:“阁下将刀放下!我保证不动!”
“做不到。”云肆漠然回应,一手攥住对方手腕,利刃轻划,一道血痕瞬间浮现。
江承泽浑身一僵,眼睁睁看着鲜血涌出,瞳孔骤缩。
紧接着,云肆取出蛊皿,指尖拈起一只蛊虫。
江承泽盯着那逐渐逼近的虫子,一时竟骇得忘了反抗。待他意识到云肆意欲何为,早已为时已晚。
他被几人狠狠压死在凳子上,口舌亦被捂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蛊虫循着鲜血,钻入皮肉之下!
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猛地冲上喉头,他却只能发出几声压抑的干呕。
云肆面不改色,再度抓起他另一只手,举刀欲落。
【傀儡蛊】。
此蛊阴毒,控人神魂,却也会反噬其主。寻常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它。
更重要的是,控制此蛊需要强大的蛊术。
他曾经信誓旦旦向姜离保证,绝不动用这等禁术。可在审视这名皇子的几个时辰里,云肆内心不断拉扯……
另一只手,也被划开了……
云肆又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只蛊虫靠近,恐惧感占据了江承泽整具身体。
“求你别过来!”他全身都在抗拒,声音是嘶吼出来的。
那只蛊虫靠得更近了……他呼吸有些困难,眼神在蛊虫与云肆之间飘忽,急切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云肆,停下了。
云肆抬头,目光扫过江承泽。那人闭紧双眼,眉头拧在一处,满是恐惧。
忽然,云肆发出一声轻笑。
他为什么要冒险将自己置于危险中?若是真的反噬了怎么办?他骗过去不就得了?
那可怕的感觉没有出现,江承泽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看到蛊虫还在云肆手中,松了口气……
他从服饰看出来自己正处于苗疆国,而那些虫子就是苗疆蛊虫。而云肆,正在给自己下蛊。
“好说好商量,何必动手呢。”他心中对云肆是有些怕的,只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
云肆不想与他多说,直接开口就是威胁:“我在你体内下了傀儡蛊,若是忤逆就是死路一条。”
江承泽听到傀儡蛊的时候愣了一下,像个傀儡一样被人操控么?
“阁下想让我做什么?”
云肆明知故问:“你是大月国的皇子?”
江承泽忙不迭点头。
“那大月国的公主,又是谁?”
江承泽一愣:“哪来的公主?”
大月国唯有他一位皇子,从无公主……
“现在有了。”
江承泽倏然明白过来,反而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多一个“皇妹”,不是要他性命……
他赶忙应声:“是是是!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云肆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自己先前种种布置倒显得有些多余了。他指尖一敛,收回蛊虫,四周侍从也随之松开了压制。
江承泽小心地环视左右,仍不敢妄动。
“那……我何时可以返回大月?”
云肆淡声道:“完婚之后。”
江承泽瞳孔骤缩,整张脸霎时白了。
不是吧……他不要和男人成亲!!!!
“届时,你将以蛊后兄长的身份出席大婚。”
江承泽抬手擦了擦额间并不存在的冷汗,连连点头。至此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绑来这一遭,是要替眼前这人圆一个“大月公主”的谎……
云肆见他如此识趣,丢下一句“好好招待这位贵客”,转身离去。
那日,他在门外听到姜离骗云垣说自己是大月国公主时,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姜离若是长久待在苗疆,身后只有他一人,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而且这个谎言会有被拆穿的一日,既然如此,那假的变成真的不就好了?他不在身旁时,起码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他叫人在大月国守了好几日,这才抓住机会将那大月皇子抓来。本想用傀儡蛊术将人控制,谁知这人倒是识相得很。
身份有了,下一步该成亲了。
关于姜离腹中那个不存在的胎儿,他也不打算戳穿了。他一开始答应了姜离一年后才成婚,可如今这个局面,她不嫁也得嫁。
他一个人的逼迫不足为道,可若是百人,千人,万人呢?
他安排完事宜踏入房内,只见姜离坐在那里,一见他便质问道:“说好的巫医呢?”
她应当是等了许久,语气有些急迫。
云肆调笑:“不巧了,姐姐要寻的就是我。”
他说着,厚着脸皮凑过去在一旁坐下。
姜离冷声道:“那你就开药。”
“我反悔了。”云肆朝前俯身,几乎要贴在她身上,“我不想杀他了。”
姜离不可置信地一把将他推开:“你疯了吧?”
云肆扬唇一笑,目光深邃:“虎毒尚不食子,我不杀他怎么会觉得我疯了呢?”
姜离愣住,掐了自己一下。
是疼的……
她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些许迟疑:“你是云肆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