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槐宁听她用的这两个定语还挺想笑，“短时间内”、“很完美”，那意思是时间长点她也能处理？或者她能处理，只是不那么完美而已？


    看来安云这大小姐确实是当习惯了，从出生起就在父母的庇护下一路顺风顺水，如今遇到个稍微逆风点的局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她打开窗户让凉爽的晨风吹进来，然后对着电话那头悠悠地道：“说什么‘见死不救’啊……搞这么严重，跟道德绑架似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安云说完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又补了一句，“请你不要误会。”


    芮槐宁没看到热搜又给林晴发了条消息：【冉凌天怎么了？】


    然后接着溜安云：“帮忙也许可以，但我怕你们家又讹我。”


    “你！”安云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是想到网友追着小天骂的那些话她又生生忍住了脾气，“我们家怎么会讹你呢，芮总说笑了。”


    “可不是说笑，”芮槐宁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我怕你到时候又说我帮冉凌天是为了得你们家的好处，我是尽心尽力了，可没准最后还要被倒打一耙，多不划算呀。”


    安云这下算是领教了芮槐宁的气性，世界上怎么会有比她还记仇、比她还不肯吃亏的人？她把手机捏得死死的，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暴走：


    “我们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家。”


    如果往后还有漫长的时光，芮槐宁未必不愿意应承得爽快一些，跟这位安家大小姐做个人情，但她现在处事风格就是如此光棍，凡事都得以自己高兴为第一要务。


    是以她非常不客气地又道了句：“我猜安大小姐没怎么向别人开过口吧？怎么说呢……求人还是要有求人的态度。”


    安云听罢简直想把手机丢出去，她深呼吸了好几回，口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但是越念她心里越委屈，电话那头的芮槐宁才是魔鬼本尊吧？


    “魔鬼”此时轻笑了一声：“实在不行要不就算了，我相信你自己也可以的，那我就先挂啦？”


    “等等！”安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芮总，我知道错了，那天我不应该说那些话。”


    安云确实没有求人的经验，但她心里也清楚此刻自己最应该做的其实就是好好赔礼道歉，刚才确实有点拉不下脸，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是真的分不出轻重缓急：


    “攻击女生年纪大是很掉价的行为，说女生投怀送抱也很不应该，我当时是气昏了头才胡说八道的，现在我真心向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从这段话开始安云才算是真正放下了自己千金大小姐的包袱，芮槐宁当然听得出来，不过……


    “妹妹，虽然你这话说得诚心，但有两点我还是要声明一下。”芮槐宁收起了溜人玩的心思，语气虽然严肃但却比刚才要温柔，


    “第一，女性年纪大并不是一件坏事，它意味着你开始有了足够的阅历和经验，做选择可以不再全凭莽撞或者依赖他人的意见。放眼全球到处都是五六十岁的政治家，你能说他们是‘夕阳红’吗？


    “第二，我不喜欢你用‘投怀送抱’这个词的原因是你在变相地抹杀我的功绩，轻视我的能力，好像我必须要依附别人才能获得我想要的，但实际上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我行走世间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其实除了刚才说的那些，安总真正应该为之道歉的是你一上来就不由分说的恶意揣测，如果你我易地而处，你会不会也觉得寒心？”


    安云此时已经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她本就有错在先，更何况芮槐宁此刻说话的语气并不单纯是责怪，而更像是理论。


    “这次的事情我会处理，”芮槐宁终于松了口，“但我看的是冉凌天的面子，跟你并无关系……”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晴的一大段文字消息也刚好送达，芮槐宁原本只是瞥了一眼，但她看清内容以后便皱起了眉头。


    “安大小姐，你还真的挺会给我找事儿的……”但事态紧急她也没再多说，“我先去忙，挂了。”


    安云什么都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挂了电话，不过虽然芮槐宁的举动堪称冷漠，她竟然还是感到了一点安心。


    娱乐圈应该没有这人处理不了的麻烦吧？


    此时芮槐宁已经以最快速度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并试图联系林晴，她拨过去的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抱歉啊槐宁，昨晚是我让宣传部先别管的，但我没想到他们会牵连《等你来战》。水军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律师函法务部也拟好了，但抄袭这个事情目前还有疑点，我们也不敢把话说死，律师函现在直接发合适吗？”


    芮槐宁却毫不犹豫：“发吧。”


    林晴已经在公司了，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阵忙碌的杂音，然后便听林晴道：“已经安排人去发了。”


    但律师函最大的作用其实还是稳定粉丝，而且随着近几年圈内各路明星信用破产，它的说服力也愈发下降了。


    “证据保全做了吧？”芮槐宁又问。


    “做了。”


    “那就好，我们后面直接走诉讼，该告的就告，不惯着这些造谣的人。”


    这是其羽一直以来的处理方式，林晴本没有太大异议，但……


    “诉讼本来就花时间，现在冉凌天都要解约了。”还有必要为了他这么折腾吗？


    芮槐宁没办法直说“我还指望着你们以后把他签回来呢”，是以只能先打感情牌了：


    “好歹是我们公司培养出来的歌手，也正好让其他艺人都看看，我们其羽是讲良心，有道义的好公司，就算已经决定要和艺人解约了也不会放任不管。”


    林晴挑了挑眉，老实说“讲良心，有道义”这六个字从槐宁口中说出来多少还是有点违和，她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芮槐宁可不管这么多，她就当林晴已经信了：“你现在先去买个热搜，就叫#bolide仍未回应抄袭事件#，剩下的等我到了公司再说。”


    “啊？？？这么勇的吗？”


    在林晴看来这个词条简直相当于是在挑衅了，“不好吧，万一前脚上热搜后脚那个bolide就冲出来给自己伸冤，那我们岂不是相当于把脸伸过去让人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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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槐宁微微一笑：“不会的。”


    等她走近办公室的时候这个热搜已经坐着火箭冲到了主榜第一位，林晴从五分钟前就守在门口了：


    “我可没花这么多钱，感觉是对方帮着买到一位的。”


    而且热门微博内容也有些怪怪的，林晴主要想带的风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正主都没回应你们倒是挺急的”。


    但有人借了东风捣乱，到处阴阳，说bolide已经被其羽用钱捂嘴了，还有隔空喊话让他别怂直接出来正面刚的。


    陈溯也第一时间赶到了总裁办公室，跟林晴两个人一起眼巴巴地望着芮槐宁。


    芮槐宁招呼俩人落座，然后先给她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无足鸟》是原创且绝不存在任何抄袭的嫌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只是证据现在不太好由我直接告知你们，我觉得还是需要征得当事人的同意。”


    她话说得笃定，是以对面俩人都松了一口气。


    芮槐宁又看向林晴：“我昨晚没看手机，你拍了板决定先不管，我认为从公司整体利益出发其实没什么毛病，你也不需要自责。”


    林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来看这件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芮槐宁顿了一下，


    “最开始对方可能只是想趁着冉凌天最近刚刚起势把他打压下去，但后来战场明显扩大了，可能有后加入的第三方在想办法把节目以及我本人一起拖下水。


    “所以他们的水军才会东拉西扯，一会儿说节目有黑幕，一会儿说我跟冉凌天关系不正常，目的就是要用子虚乌有的猜测先把我们的名声搞臭。


    “还有一点，昨晚冉凌天的姐姐原本找了人想处理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却是热搜直接消失，这样的局面也间接被人利用并进一步引导了大众的情绪。


    “我们现在是坐实了捂嘴和心虚，顺便还要背上‘特权阶级’把网友当傻子的黑锅。


    “但究竟是安云找的人不靠谱，还是过程中也有人趁机坑了他们一把，故意采用了不合理的处理方式呢？我们不得而知。”


    林晴和陈溯听到这里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五个字：“水这么深吗？”


    “或许是安云平时人缘差关键时候被人暗中报复了，也可能是我平时树敌太多人家逮着机会想把我往死里整……不管怎么说，事情确实因此变得更复杂了。


    “而且对方很聪明，因为知道抄袭一说站不住脚，所以提前八百年就开始铺垫，说什么‘其羽手眼通天能逼得bolide私下和解’、‘结局只会抄袭变借鉴，借鉴变参考’什么的。


    “这样一来我们哪怕好不容易澄清了没有抄袭这回事，最后也还是会给大众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没抄胜似抄了，搞得好像都是因为我们以权压人所以才能大事化小似的。”


    林晴一开始就知道这次的公关会很不好做，但听芮槐宁这样一说她更丧了，到底是谁布的局？也太能恶心人了吧！


    但芮槐宁看上去倒是依旧淡定得很，甚至还笑了一下：“幸好我们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