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在干坏事儿的时候是不会累的。


    乔木穿梭于坐满诡异学生的铁皮桌椅间，在没有引起值日生注意的情况下，飞速逃离用餐区域，悄悄来到打饭处的后方。


    带有玻璃隔板的银灰铁皮取餐台的左侧方，有一块巨大的绿色铁皮门。


    按照经验来看，铁皮门里面应该就是后厨，而通常情况下，她的目标——厨余垃圾桶，都是紧挨着门的。


    乔木在脑中建构出学校后厨的大致结构，深吸一口气后，屏气靠近那扇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铁皮门。


    门是半开着的，乔木侧身通过门缝，进入后厨。


    后厨比从外面看到的面积更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灯光很昏暗，黄棕色的灯光撒在大锅冒出的蒸气和油烟上，将整个厨房都染上一层陈年老油垢般的焦黄。


    厨房内的气味就和灯光一样，有种化粪池炸了的恶心感。乔木屏住呼吸，不让这极具污染性的气味干扰自己的判断。


    光线很暗，看不见厨师和打饭阿姨，乔木借着昏暗的灯光隐蔽自己的身影，沿着门边摸索，触碰到一个黏着中藏着坚硬铁块的东西。


    她侧身看去，一个半人高的巨型铁皮桶上沾满黑色的粘液和胶质，恶臭味从桶内涌出，在空气中弥漫。


    这正是她要找的厨余垃圾桶！


    “我们该怎么样找到异端核心？”


    铁皮餐桌上，三盘未动的诡异饭菜静静摆在中央。


    乔木离开后，为了不引起怀疑，蜉蝣将随身携带的工具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走到姒姽的对面，也就是乔木刚刚坐的位置，坐下后，用阴郁的眼睛盯着姒姽，问道。


    “你应该知道吧？”


    他很确定，姒姽有比他们更多的、获取信息的方式，有些信息不是仅靠所谓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就能蒙混过去。


    蜉蝣的直觉很敏锐，而且比李德安等人更加咄咄逼人。如果这个问题的回答不恰当，姒姽相信，接下来他们将很难继续信任和合作。


    “嗯，该怎么说呢……那个……”


    “你其实有异能，对吧？”


    嗯……嗯？


    姒姽抬头，诧异的看向面前的蜉蝣。只见，蜉蝣正用一种看透一切的表情盯着她，并露出一抹中二少年般的得意微笑。


    “不是……”


    “你不必反驳，我知道的。


    你其实是普民区的隐藏高手，因为不满基地腐败的现状，你隐藏实力加入基建团，看似是来混日子，实则密谋推翻政权统治，破除人类的等级化制度，实现所有人类和改造人的平权。


    我猜，你的异能是能看破污染物核心，对吧？”


    哇唔……


    姒姽差点没忍住为蜉蝣这番小说般精彩的推理鼓掌，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大义。


    虽然，在还是异管局第一战力的时候，她确实有看破核心这项异能，但现在，她可是纯靠外挂的啊！


    蜉蝣盯着姒姽，原本阴沉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闪着光。


    “那个，其实……”


    “放心，你的身份我会为你保密，你不用紧张。


    有需要的话，我也很乐意加入你的组织。


    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异能，但我制造炸药和武器的手艺很好的，能为你的事业出一份力。”


    听着蜉蝣越说越离谱，甚至主动向她发出投名状，姒姽连忙打断道：


    “哈哈，行，不过我的异能没那么厉害，只能获得关于异端核心的线索，具体核心还是要慢慢找的哈。


    那个，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啊，就你刚刚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能和别人说啊！”


    姒姽顺着蜉蝣给自己定下的人设说道，面对蜉蝣坚定而崇拜的目光，她的良心隐隐作痛。


    先顺着他的话说吧，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解释清楚！


    再度看向蜉蝣，最初的那个阴郁男孩滤镜碎了一地，姒姽只看到一个喜欢装深沉的中二病男孩儿。


    “姒姽姐，关于这次异端的核心，你知道的线索是什么？”


    蜉蝣把话题绕回正题，不用继续完善人设的姒姽松口气，正色道：


    “举报者。”


    乔木这边，抓蟑螂计划实行的很顺利。


    原本还担心异端制造的幻境在某些细节部分会比较粗糙，好在，这个异端很注重细节的还原性，虽然幻境中的“人物”具有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但垃圾桶附近的“伴生物”倒是按照现实一比一还原。


    乔木绕着装满黑色不明物质的垃圾箱转一圈，很快就逮住三只拇指粗细的黑色大蟑螂。


    离开前，她瞟了眼角落中一大团乳白色、还在蠕动的蛆，纵使是从小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看到这令人反胃的场景，也还是忍不打了个哆嗦，逃似的溜出后厨。


    以前因为某些原因，她曾在下民区住过一段时间，本以为有了那段时间的磨砺，无论多么脏乱差的环境都不会令她感到不适。


    但这次的幻境让她久违的恶心到想吐，这就是异端的威力吗，现实和恐怖的杂糅带给人的精神冲击不是一般大。


    乔木盯着手中三只被她拍扁的蟑螂，头一回觉得这种正常标致的虫子格外有亲切感。


    被异端污染久了，连蟑螂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实在可怕。


    乔木提溜着蟑螂的须须，快步走回餐桌。此刻，姒姽与蜉蝣的谈话也刚刚结束。


    看见三只被拍扁、还淌着粘液的黑色大蟑螂，蜉蝣被吓得回到原座位，把包抱在怀里，充当遮挡物。


    “你……你离我远点，别把蟑螂往我脸上甩！”


    乔木恶趣味的将蟑螂往蜉蝣眼前凑，吓得他缩成一团。


    “刚刚老远就看你那开心样儿，和姒姽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乔木将蟑螂尸体放在桌子上，姒姽看着她面不改色，甚至还挺愉悦的表情，由衷佩服。


    “辛苦你了，你离开的时候我们在讨论异端的核心。”


    “嗐，小事，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乔木收起嬉笑的神情，正色问道。异端的核心关乎到能否活着离开这个幻境，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有了些想法，不过首先，我们要把这三盘饭菜解决掉，等会儿再详细讨论。”


    环顾四周，食堂内陆陆续续有学生离开。距离饭点开始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中学的用餐时间本就不长，再拖下去，离开的学生越多，他们三人的存在就越显眼，处境也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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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木点头，处理这一口未动的诡异饭菜是当务之急。正当她准备把手上的蟑螂尸体扔进三盘黑乎乎的黏稠物质中，姒姽突然开口，打断她的动作。


    “等一下，用有异物的饭菜换取零食这个操作只是我们的猜想，并不是百分百安全。


    我们先只往一个人餐盘中放蟑螂尸体，确定这个操作可行后，另外两个再一起去换。”


    乔木停下手中的动作，但其中一只蟑螂收回的不够及时，最下方一条细腿触碰到饭菜的黑色汤汁，立刻如同缩水般卷缩成一团，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有道理，那我先去？”


    乔木没多想，正准备把那只缺腿蟑螂扔入自己的餐盘，再次被姒姽打断。


    “我第一个去，如果有意外，我更有经验，反应更及时。”


    第一个找打饭阿姨的人就如同实验小白鼠，需要面对的风险指数最大。乔木刚冒险去后厨逮蟑螂，姒姽可不好意思再让她去做第一个以身试险的人。


    乔木也意识到姒姽的好意，刚想说自己也能行，没必要客气，却听到蜉蝣小迷弟一般地说：“那就拜托姒姽姐了！”


    嗯？你小子出任务前不是还对她爱搭不理的吗？说什么“不就是消灭了异端吗？有必要这么捧的吗？”，现在怎么就大变样了？


    我去捉蟑螂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迷惑且无语的乔木仔细想想，姒姽是三人中唯一消灭过异端、对异端最了解的人，打头阵的事情交给她确实更合理。


    想通后的乔木没再坚持，也顺着蜉蝣的话说了句。


    “那就拜托你了。”


    身负众望的姒姽端起放有蟑螂的餐盘，走向取餐窗口。


    蟑螂的尸体被丢入浑浊的饭菜后并没有飘在餐盘的最上方，而是随着诡异的粘稠物上下浮动，如同有生命般在饭菜中起伏。


    饭菜似乎感受到自己被异物污染，咕噜咕噜冒泡，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腥臭。


    具有腐蚀性的汤汁将蟑螂尸体融化了部分，未溶解的部分也收缩变形，拇指粗细的蟑螂被腐蚀成一个甲壳虫的的黑色圆球，异化、变形的躯体比正常状态下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要更激烈。


    姒姽尽力忽视餐盘中这滩堪称污染物的东西，避免还未和异端正面交锋，就先因为精神污染下线。


    走到取餐台前，姒姽按照先前那位学生的操作流程，用手背敲击三下玻璃隔板。


    敲完后，后厨内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穿白色工作服的阿姨从后厨走出，她的右脸沾着一小块鲜红色的污渍，手上拿着一把菜刀，菜刀上鲜红的液体滴落，带着血腥气，令人不寒而栗。


    “同学，有什么事吗？”


    姒姽认出面前这个阿姨就是给自己打饭的那位，只见，腥长的舌头从她的嘴里冒出，舌头似乎感应到脸上的污渍，没有伸向玻璃隔板，而是绕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将脸颊上那片鲜红的污渍舔净。


    舔完后，阿姨的眼睛冒着猩红的光，满足而狂热地盯着窗口前的姒姽，仿佛在心中盘算着一场大餐。


    “请给我换零食。”


    姒姽指着餐盘内那团看不出原型的黑色圆球，微笑着直视隔板后的阿姨，用不容拒绝的自信语气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