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机，林沐沐转身看向季言蹊，“我要回学校了。”


    季言蹊见她态度坚定，也知道再闹下去就该惹她生气了，垂着脑袋“嗯”了一声。


    他走向林沐沐，这次是轻轻地抱住她，像是对待珍宝那样小心翼翼，“不要讨厌我。”


    “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林沐沐如果是一棵树的话，那么他就是攀着她才能生长的爬藤植物，只要碰见了她，生命的本能就会驱使他紧紧缠绕着她，霸占着她。


    肩膀的衣服湿透到皮肤，凉凉的，小声的啜泣。


    “那只是小时候的事，你已经长大了。”


    “那片湖不能伤害你了。”


    林沐沐从季言蹊的世界出来后，特意又问过她的妈妈，记不记得外婆老家附近的那片湖。


    结果她妈妈回忆了很久，说哪有湖，就只有一片夏季积水的水塘，汛期才到一个成年人腰际。


    但就是这样一片水塘，却将季言蹊永远困在里面。


    他坚信，只有林沐沐才能救他出去。


    “我害怕，”季言蹊埋首在林沐沐颈间哭泣，抱着她的胳膊逐渐收紧，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男人的眼泪是示弱的最好武器，林沐沐原本坚定的态度在季言蹊的啜泣声中逐渐开始软化。


    她总不能放任他继续哭下去，自己一走了之。


    毕竟她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小时候的事，早已经把季言蹊视作自己的责任。


    她轻轻拍打着季言蹊的后背，安慰着他。


    除了季言蹊，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哭得这么可怜，眼尾红通通的，像是碾碎的胭脂，我见犹怜。


    林沐沐帮他倒了杯水，脑海里不由的闪过一个词。


    勾栏样式。


    季言蹊喝了口水，挨着她坐下，像一只毛茸茸粘人的猫咪一样蹭着她。


    “是我刚刚做的不好吗，让你不舒服吗？”


    林沐沐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件事，脸瞬间烧起来。


    “不是。”


    “那你为什么想走？”


    猫咪仰起头，可怜又无辜地看向主人。


    “宿舍要熄灯了，回去晚了会吵到舍友。”


    “那现在已经熄灯了，是不是可以不回去了？”


    季言蹊歪着头反问。


    林沐沐看眼时间，果然已经快十一点了，宿舍群里舍友在关心她怎么还不回来。


    她顾不上回答季言蹊，连忙回复舍友。


    等安抚好舍友，见季言蹊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无奈摸了下他的头。


    “要回去的。”


    她们学校虽然会熄灯，但门禁并不严格，她已经和舍友说了马上回去。


    她像撸猫一样摸了摸季言蹊的头发，“你听话，送我回学校。”


    总算是顺利到了学校，季言蹊一直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牵着她的手恋恋不舍地说，“真羡慕你的舍友，每天都能和你睡在一个房间里。”


    语气是真真实实的羡慕，让林沐沐再一次无语了。


    好不容易将季言蹊哄走，林沐沐打算回宿舍，从宿舍楼旁的阴影里却突然传出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大晚上的，吓了她一跳。


    直到看到温煦冷着一张脸走出来。


    她刚刚那声喊声，惊动了宿管阿姨，宿管办公室亮起了灯，林沐沐怕被发现，二话不说连忙拉着温煦跑走了。


    她不敢躲在宿舍楼附近，直觉告诉她两个人肯定会说很多话，会吵到一楼的同学的。


    于是在深夜，她和温煦站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马路上。


    她觉得她一定是有什么病。


    “你有什么事吗？”林沐沐搓了搓胳膊，有点冷。


    温煦见她冻得发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没有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


    他之前也会故意从女生宿舍楼前经过，那时候能偶尔遇见林沐沐一两次，就能让他高兴一整天。


    今天晚上，他又等在女生宿舍楼前，想遇见她，不管是她从宿舍楼出来，还是要回宿舍，只要能遇见，就证明他们有缘分。


    “刚刚那人，和陈清嘉一样吗？”


    他见过季言蹊好几次，但第一次见到林沐沐主动哄人。


    他心里羡慕，忍不住问了出来。


    温煦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被风一吹，呼呼鼓起，看起来更冷了。


    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心里某块坚硬的东西开始融化动摇。


    “一样什么？”林沐沐不明白他说的话。


    她看着风穿过他的身体，勾勒出紧致流畅的腰线，手臂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


    紧了紧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心底的心疼占了上风，拉过他的手，把他带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林沐沐手上的热度传递到温煦的手上，他任她牵着，跟着她走。


    “好了，这里风比较小，”林沐沐站定，看着温煦，又问了一遍。


    “一样什么？”


    温煦看着她，因为小说世界的习惯，林沐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牵着温煦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并且已经变成温煦牵着她。


    她还在等着温煦的回答。


    “没什么，”温煦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昨天陈清嘉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林沐沐和除自己之外的某个人在一起，甚至最后结婚，他真的能做到彻底放手吗？


    视以前由他小心翼翼创造的那些“偶遇”不存在，他真的能做到吗？


    温煦睫毛颤了一下，在林沐沐不理解的目光中，抬起牵着的她的手，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他一刻也不想放手。


    只要不是生死相隔，便不存在任何沉没成本。


    “冷吗？”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间，抬眸问。


    “还……还好，”林沐沐穿着温煦的衣服，不冷，但是尴尬，搞不懂温煦突然这是怎么了。


    她想抽回自己手，但温煦牵得紧，根本拽不回来。


    “我送你回宿舍，”温煦笑起来，眼神宠溺地看着她。


    平时高冷不爱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好看程度成倍增长，林沐沐一时看呆住。


    “哦哦，好，”她点点头，被温煦牵着手，往宿舍的方向走。


    初秋的夜晚天空已经很高了，月亮圆圆的一盘挂在天上，林沐沐才意识到今天是满月。


    月光很亮，照得路旁的树影像被撒了一层银霜一样清晰可见。


    路面也很清楚，林沐沐走着走着，突然在路中间看见几颗圆滚滚的紫色葡萄。


    每一颗都晶莹剔透，非常新鲜。


    她不由得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一个念头涌上来。


    温煦跟着她停下，见她一幅纠结的模样，“怎么了？”


    “你喜欢吃葡萄吗？”林沐沐迎着月光，郑重地问温煦。


    “……”


    “一，二，三……三十一，三十二，”林沐沐拉着温煦，沿着长廊的柱子，一排排数过去，最后在第三十二根柱子前站定。


    “就是这里！”林沐沐仰头看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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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已经完全成熟的葡萄，眼里全是渴望。


    去年她就想尝一尝的葡萄，今年总算可以尝到了。


    并且在小说世界，陈清嘉告诉过她，第三十二根柱子后没有监控，她就是偷摘两颗，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发誓就只摘两颗，她一颗，温煦一颗。


    温煦跟着看过去，只见几串已经变紫的葡萄藏在密杂的叶子间，意识到林沐沐打算做什么，“你想尝尝？”


    “嗯嗯，”林沐沐的视线还在盯紧着葡萄，她在找最大最紫的两颗，“都说学校的葡萄好吃，去年没有吃到，今年一定要尝尝。”


    她说完没有听到温煦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在小说世界温煦好像是不喜欢自己摘这里的葡萄的。


    严格来说，这毕竟是偷窃行为。


    她顿时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也不看葡萄了，看向温煦的目光也躲躲闪闪。


    她下意识想给温煦留下一个好印象。


    突然，身子凭空而起，她小声的“呀”了一声，双手按住旁边人的肩膀。


    温煦抱着她的腿弯，将她高高举了起来，垂下来的葡萄叶擦过她的发丝。


    “想摘哪串？”温煦抬头问她。


    透过葡萄架的月光细碎地落在温煦眼里，像落在一片干净的雪里，里面只有林沐沐一个人，任她蹦来蹦去的玩耍。


    “左面那串！”她忽然高兴起来。


    温煦于是抱着她往左移动了一小步。


    两粒葡萄被轻松摘了下来，已经熟透了，几乎一碰就掉在了手心里。


    “还有吗？”温煦见她高兴，继续问。


    “够了，够了，”林沐沐捧着两粒葡萄心满意足，她本来就只是想尝一尝。


    温煦这才将她小心地放下。


    温煦并不是一个有口腹之欲的人，但当他看到林沐沐兴致冲冲地给自己分享一颗葡萄时，他还是不免对这颗葡萄的味道期待起来。


    林沐沐一共摘了两颗葡萄，一颗她自己吃，另一颗分享给了他。


    他们像夜里两只偷粮食的小老鼠一样，面对面各自手心里有着一颗又大又紫的葡萄。


    “快尝尝，”林沐沐已经迫不期待想尝尝去年被学长学姐说的好吃的不能再好吃的葡萄了。


    据说是他们学校农学院的专家教授亲自培育出来的，还没有在市场流通。


    “嗯，”温煦将葡萄放进嘴里。


    想象中的甘甜并没有到来，相反，林沐沐发誓，她从没吃过哪一种水果，酸味和涩味的种类如此丰富。


    一层酸，一层涩，又酸又涩。


    太难吃了。


    呸呸呸。


    将嘴里的葡萄吐干净，口腔里仍在滋滋泛着酸意。


    她去看温煦，虽然没有她动静大，但只见他眉心微皱，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味道的事实。


    “不要吃了，”林沐沐抢过他手里剩下的半颗葡萄，扔了出去。


    今年的葡萄是变异了吗，一点也不好吃。


    林沐沐皱着一张脸，和温煦面对面互相看着，都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葡萄怎么可能会突然变难吃，大概率就是农学院培育的观赏葡萄，看着好看，却不好吃。


    至于那些好吃的传言，不过是欺骗下一个上当的人罢了。


    就林沐沐当真了。


    她就说如果葡萄真那么好吃，绝对等不到现在仍旧硕果累累。


    林沐沐沉浸在自己太天真的悲痛中，慢慢的，却笑起来。


    温煦看着她，也逐渐扬起嘴角。


    算了，酸到的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