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安他...


    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像刻意拉开了距离，却又在某些时刻，做出些会让人误会的举动，撩拨某人的心弦。


    不过，现在的顾若却无暇思考这些。


    腹中的饥饿，在看到眼前黏腻浓稠的米粥时，更难熬了一些。既然饭都已经送到了面前，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撕开了餐具的包装袋，顾若捏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吃着碗里的粥，但不知道是没什么力气，还是没胃口，她的动作慢吞吞的，像是在仔细咀嚼着每一粒米。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


    而胃里的灼烧，也逐渐平息了下来。顾若又坐着发了一会呆，瞥了眼吃干净的外卖盒和空了的纸杯，理了理，一股脑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没有去拿自己的手机，也没有想着质问许以安，反倒是游荡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拿起了床头的相框和三角符。


    坐在床沿，顾若拆开了相框，小心翼翼地把三角符塞进了照片的背面，才把相框重新合上。


    手指隔着玻璃，摩挲着照片里的人，凝神注视了好一会儿，她拿着相框站起了身，趿拉着拖鞋，走到了阳台的画架前。


    画布上，依旧只有几条零散的勾勒线条，看不出究竟想要什么。


    顾若将相框放到了一边，拿起了收纳架上放置的画笔，对着画布继续勾勒线条，没一会儿，就将人形的轮廓大致勾勒了出来。


    笔尖顿了顿，又画起了人物后面的背景，因为是草图，画得有些简约和草率，接着是一点一点地完善细节。


    草图、线稿、上色...


    夕阳的余晖早就散尽，只剩下了苍凉的夜色，月光皎洁，也同样泛着冷意，但屋内的灯光，却是澄澈而温暖。


    曾经困扰着顾若的枷锁已经打开，灵感随着情绪一起喷涌而出，她坐在凳子上，尽情挥洒着手中的画笔，然后又拿起了旁边的调色盘，开始调色、上色。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若，丝毫察觉不到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从日落到月升，从月升到月落，从月落到日升，停笔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青白之色。


    疲惫，困倦。


    顾若通宵了一整晚，脸上的气色又更差了一些，脑袋发胀，里面好像有根跳动的神经，在一抽一抽的，疼地厉害。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已经竣工的画稿，她扔掉了手里的画笔，起身走动了两步，向着沙发的方向，一头栽倒了下去。


    困意如潮水般席卷，只是几个呼吸间，顾若就趴在柔软的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画架上的画稿沐浴着阳光，衬得那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愈发地璀璨明媚，而站在油菜花田里的那个老人，脸上挂着比油菜花还要灿烂的笑容。


    正是顾若心心念念的爷爷。


    她终于可以没有负担的，把她想画的画面，画出来了。不再是阴郁的、悲伤的、痛苦的画面，而是充满了温情和暖意的释然。


    不要被悲伤困迹在原地，而是勇敢地向阳奔跑。


    “叮铃铃——叮铃铃——”


    嘈杂的电话铃声响起，趴在沙发上的顾若不耐地皱了皱眉头，缓了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手机并不在她的身侧，她踉跄地站起了身，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向了卧室，在铃声即将被挂断地前一秒，接通了电话。


    “喂？是哪位？”


    “故里！你这是...刚刚睡醒？”


    “嗯？编编？”


    “你还知道我是你编编？说！昨天为什么又开天窗了？你敢不敢看一眼你漫画底下嗷嗷待哺的读者？”


    “我...昨晚...抱歉。”再多的借口在此时也是徒劳，而且顾若也不想把自己的伤疤揭开，在短暂的犹豫后就很快道了歉：“昨天有些事情，没有来得及，这两天我会把结局放上去的。”


    “真结局了？那你下一本准备画什么？是少女漫？还是热血漫？”


    “暂时还没想好，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嗯？故里，你现在还有一大波的老读者，势头还算不错，可别休息地太久，到时候连老读者都跑光了...”


    “知道，放心，我不会休息太久的。”


    这毕竟是她的收入来源，顾若也没想彻底放弃，只是想借着完结的时间，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顺便，她想去一趟拉萨。


    又和初七聊了两句，挂断了电话，顾若这才环顾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没有太大的变化，却莫名少了些人气。


    微微叹了口气，她往外面的客厅走去，站在了自己昨夜画完的那幅画之前，驻足静观。


    不得不说，在那样状态下画出来的这幅画，细瞧，顾若还有几分满意，好像抓住了爷爷当时最开心的一瞬，记录了下来。


    画布上的颜料还没有完全干涸，没有办法伸手触摸，顾若贪婪地看了一眼又一眼，良久才走到了顾嘉宁暂住的那间客房，想寻找一个合适的画框，看来看去，又都觉得差点意思。


    索性拿起了手机，在网上搜寻了一番，挑了一个还算顺眼的画框，下了单。


    做完了这一切，顾若才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昨天几乎是哭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又画了一晚上的画，白天编辑初七打电话找她时，是上午九点多，这也意味着，通宵了一整晚，她也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情绪的大起大落，再加上睡眠不足，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刚想回卧室继续补充一会儿睡眠，就感觉身下有一股热流涌出，紧接着是小腹中传来的阵阵刺痛。


    大姨妈还真的来了...


    似乎是因为许以安昨天给她点了一杯红糖姜茶，以及顾若这几天也没有吃过多凉性的东西，这一次的疼痛，尚且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顾不上洗个澡，她仓促地换了一个夜用的卫生巾，用手捂住小腹，拿了张干净的垫子垫在床上，就躺进了被窝里。


    摆在画架旁边的相框已经被重新拿回了卧室，此刻正放在她的床头柜前，静静地注视着她。顾若的心情也已经好上了不少，是爷爷给予她的安慰，他不怪她，甚至还...


    真挚的祝福她...


    亲手绘出了爷爷的画像，也意味着，她不再害怕曾经的记忆会消散，他会活在她的画里，不被遗忘。


    脑部的疼痛和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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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疼痛，同时折磨着顾若的精神，她只能不停地催眠着自己，快速进入睡眠，睡着了，就不痛了。


    好在心理安慰也算有用，煎熬了一小会儿，总算是顺利的进入了梦里，或许也不能说梦，她这一次睡得很熟，并没有做梦。


    她没有看到爷爷，因为爷爷，已经和她告别。


    通宵熬夜并不能算得上一件好事，十分的伤身体，顾若足足睡到了下午的四五点，才算是将透支的睡眠补了回去。


    迎接她的，依旧是空空如也的胃部，以及无法抑制的灼热感...


    好饿。


    将近两天，只吃了一顿，能不饿吗？


    费力地撑着绵软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顾若只感觉自己要饿晕了过去，看到什么都想上去啃咬一口。


    伸手够了够柜子旁边的手机，她急忙拿到了手里，解了锁屏，点进了外卖软件。


    “姑姑，外卖不健康呀...”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了顾嘉宁满是稚气的声音。


    外卖确实不健康，但顾若还不想饿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只是闭了闭眼，还是随意挑选了一家吃过的店，点了份外卖。


    小腹中的疼痛削减了很多，在外卖送达之前，顾若转身去了顾嘉宁的那间房，端着零食盘就走向了客厅。


    接着又去厨房打开了冰箱，她想拿一些喝的饮料，但考虑到生理期刚来，只好挑了些水果，洗了洗，然后烧了一壶热水。


    拿零食和水果垫了垫肚子，那股抓心挠肝的灼烧感总算好了一些，顾若也撑到了外卖送达的时候。


    电视机里在播放着略有些老掉牙的抗战剧，她一边看着，一边吃着面前的食物。


    吃了睡，睡了吃，颓废了很多天，顾若才像是真的活了过来。


    期间池舒苒也给她打过电话，顾若旁敲侧击的问了问顾嘉宁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得到的结果是否定。


    至于之前被烫伤的顾父，伤口已经彻底结痂，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就是克制了半个月的酒瘾，克制不住了。


    漫画的结局已经上传到了网站，生理期连同着暑假也一起结束，顾若没有看读者们的评论，只是拿着行李箱，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去往拉萨的火车票在几天前购买好了，这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顾若谁也没有告诉，至于和许以安的聊天框，也停留在那天的病情询问时，再没有一条新的消息。


    好像那天送来的外卖，并不存在。


    整理妥当了行李，又检查了一遍随身包里的证件，顾若再次看了一眼晾干后已经被画框框柱的油画，坚定地往门外走去。


    “哐当！”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阳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温暖而明媚，但卧室的床头柜上，却看不见顾若的宝贝相框。


    不是丢弃了，而是放进了随身的行李箱里。这一趟的旅行，她会带着她爷爷一起。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轮回，那么...


    火车在呼啸中开往了拉萨，顾若坐在下铺的软卧上，目光一直注视着外面的风景，兀自沉思。


    这注定是一场横跨了整个国家的长途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