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霜打的茄子。


    顾若的心情顿时down了下来。


    明明也没有滋生出多少的好感度，但知晓对方暗戳戳的拒绝后，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不清是不是虚荣心在作祟，还是她的自尊心在搞事，低落又沮丧的心情，一时间无法调节。


    但显然，有人并不想她继续调节自己的情绪——


    “嘟——嘟——嘟——”


    骤然响起的铃声，就像是一张催命符，悬挂在了顾若的眼前，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踌躇地不敢接听…


    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顾若视死如归的，接通了眼前的这通电话，语气弱弱：“妈...”


    “顾若！你长本事了啊？把你侄子带着去搅和这场相亲？还大言不惭的跟人说，你有儿子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妈给你找个条件不错的对象有多不容易啊？你天天在家里搞的那些能长久吗？那小伙子有房有车，你嫁过不去不就享福吗？”


    “现在好了，人家劈头盖脸骂了你姑婆一顿，你姑婆觉得我隐瞒，也跟着骂了我一通，你让我怎么说？”


    “搅黄了怎么说？你就开心了？我和你爸难不成还能养你一辈子啊？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以后还去哪里找条件那么好的对象？”


    ......


    叽里呱啦的、老生常谈的一阵输出，直把顾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顾母明显在气头上，她也不敢上去触霉头，老老实实的听完了顾母夹杂着愤怒、以及恨铁不成钢的长篇大论。


    长时间的缄默，连顾嘉宁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摆，小声的问道：“...是姑婆婆吗？”


    顾若点了点头，竖起食指比划到了嘴边，提醒顾嘉宁安静一点，自己则在顾母暂停质问的时候，斟酌着开了口：


    “妈，我和那人真的不合适，他也太大男子主义了点...”


    “哟！哪个男人没点脾气？你这又是找了什么借口来搪塞我？”仍在气头上的顾母，听到这里直接反刺了一句。


    “您先听我说...姑婆介绍的这个人，真的不靠谱。他们家重男轻女，刚一见面，就提醒不要惦记他家刚拆迁的房子，说我没有工作，以后就在家当全职主妇，一个月就给两千块生活费，要把他爸妈接过来一起住，伺候他一家子，还要快点生个儿子，生不出来就要一直生，彩礼不舍得给，却惦记上了你和爸给我买的车...”


    “这样一个不愿意付出，只一味提要求、索要好处、自私自利的男人，真的是你口中的好对象、好女婿吗？还是说，你希望你的宝贝女儿，却别人家里当一个任劳任怨的保姆？”


    单独一点并不致命，但几条叠加在一起，就足以知晓那人的品性，也能说得上是——十分致命。


    沉默，长久的沉默。


    “你说的...是真的？”良久，手机的另一边才传来了顾母带着些惊疑的问话。


    “妈，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顾母这人，耳根子向来软，别人说什么都会偏信几分。而这些话，也是顾若在搅黄了刚刚那场相亲后，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很多遍，才在这一刻说了出来。


    她要是听进去了，就不会再找顾若的麻烦，也会减少一些这样的相亲活动，让顾若得到一些喘息的时间。


    “对呀对呀！姑婆婆，你不知道，那个人，长得和姑姑差不多高，脾气还不小，大庭广众的就想打人呢！还是打我这个小孩！”


    扒拉着顾若的顾嘉宁，好像是听到了两人的交流声，冷不丁的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言之凿凿的插了一句话。


    似是在给她作证。


    “还打人？！嘉宁你这孩子，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哇，医生叔叔出来帮我们了，我和姑姑都没事！”决然不提当时是他自己先咬了对方一口。


    “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想到你姑婆介绍的小伙子，这么不靠谱，别的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动手打人呢？不过其他的，若若，咱家也不太富裕，你要是嫁到别人家里去，迟早也是要接过那些家务的，趁早学学，别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干...”


    “等你老了，也好有个帮衬，照顾你，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妈！我现在一个人不也好好的嘛...总之，姑婆介绍的那人不行，你也别撺掇了...”


    “你姑婆那，我会去说！她还敢跑来骂我，也不瞧瞧自己介绍了个什么东西，我非得好好说道说道她！但是你啊，自己也抓抓紧，早点找个对象回来，让你妈我也能抱抱孙子。”


    “你要是主动点，也就不用你妈我整天操心来操心去了...”


    “姑婆婆，我觉得医生叔叔就很不错呀，长得也好看，跟姑姑站一起好配噢~”


    “什么医生叔叔？若若你有情况了？还瞒着你妈我？”


    “不...没有的事，就只是见过了一两面，妈你怎么还听顾嘉宁这个孩子瞎说...”


    “医生这工作倒是不错...就是你这一棍子逼不出几个字的性子...难咯...好了，妈找你姑婆去了，先挂了哈。”


    “好...拜拜。”


    挂断了电话，顾若整个人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一旁既帮忙又添乱的小萝卜头，伸手捏了捏他滑嫩的脸蛋：“顾嘉宁，你又在胡说八道！”


    “唔...唔唔...木有哇！”被捏住了脸的顾嘉宁慌忙支支吾吾的解释，两只小手也抬起，想要从顾若的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脸，逃脱了后才继续道：“我是真的觉得姑姑和医生叔叔很配呀，比刚刚那个会动手的男的，好太多了。”


    顾嘉宁是真心为顾若着想，这刚见面就敢动手的男的，指不定结婚后就敢家暴，那时候岂不是硬着头皮吃亏？


    而医院碰见的那位医生，工作体面，为人看上去比较冷淡疏离，但在之前那种情况下，敢挺身站出来，人品上，肯定也说得过去。


    就是不知道...他对她，有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当然顾嘉宁本人，对顾若是持有着浓重的滤镜，觉得她是哪哪都好。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呀？再说了，许医生他...”可能不仅对她没什么意思，说不定还早就有女朋友了，更有可能...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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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几句，顾若自然不会当着顾嘉宁这个小孩子的面说出来，只是转移了话题：“总之，顾嘉宁你要是再胡说，今晚的红烧肉就泡汤了！”


    “别啊——姑姑，我们当时可是说好了的！我今天的表现，难道不好吗？”拖长着尾音哀嚎了一声，顾嘉宁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连忙伸手抓住了顾若的胳膊晃了晃。


    “冲动到上前咬人就是对的吗？”


    要是没有许医生的出现，他们两个人，就算还有旁的看热闹的人上前阻止，身上也少不得就挨几下。


    “我错了...姑姑...别扣我的红烧肉...”顾嘉宁自知理亏，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孩子的身体，当即便认了错，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你还胡说吗？”


    “不！我闭嘴。”他信誓旦旦的说着，还顺手捏着手指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就勉为其难，再带你吃顿好吃的吧。”脸上刻意摆出的严肃表情散去，顾若忍了忍笑，才拉着顾嘉宁往商场上面的饭店走去。


    应付完了顾母，她心头的大山也挪开了。只是对于顾母的那番说话，她并没有完全的赞同。


    首先她是她自己，其次才是未来家庭中的一份子。无论如何，她自己的感受才是第一位，也无需为了任何人，将自己改变得——


    面目全非。


    生命只有一次，何必委屈了自己。


    不合适的人，也没有必要硬着头皮相处，那样的每一秒，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而这样的想法，要是和顾母说出来，势必要被再次教训一顿，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老有所终，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难以更改...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商场三层的餐厅，现在的时间也不过是才到了下午的五点，排队等候的人并不是很多。没一会儿，顾若和顾嘉宁两人就被服务员迎着走进了餐厅里面。


    照例是顾嘉宁对着纸质的菜单点菜，顾若在手机的小程序点菜下单，抛去了刚刚的不愉快，两人有商有量的，很快就点好了自己想吃的菜肴。


    约莫十几分钟，顾嘉宁就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红烧肉，喟叹而满足。顾若也动了自己的筷子，夹取品尝了几口自己点的菜。


    这一家餐厅的菜色还算可以，看着顾嘉宁有些滚圆的肚子，就能有所了解。


    两人吃饱喝足后，也没有想着立即离开，而是转道去了楼下的超市，添购了几番家里需要的食材、水果、零食等等。


    “姑姑，我想吃冰棒！”


    推着装了大半东西的推车，准备去结账时，顾嘉宁站在售卖冷饮的冰柜前冻住了脚步，不肯走开。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盯着，满是渴望。


    有一说一，她今年确实还没有囤过冰淇淋，冰箱的冷冻柜还有些空旷，夏天又这么热，买一点也不是不行。


    “行，那就挑点你喜欢的。”点了点头，顾若同意了顾嘉宁的要求，自己也站在冰柜前挑选了起来。


    这个不错，拿两个；那个也不错，也拿两个。


    不知不觉，又堆了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