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圣边走，边等着两人回答。


    小鹿儿开口道：“幻境中的禾筝被众人称为‘净悟’，而仙界最为神秘的净悟师祖也是这个封号，难不成禾筝就是现在的净悟师祖？！”


    “还有这个风易，”陆子寞接道，“云芸多次提及风易想要登上天帝之位，而我在幻境之中也多次有这种欲望，莫非，风易便是现在的天帝？”


    小鹿儿思及此，顿时一惊：“等一下等一下，你让我想一想哈，”她止住陆子寞的话头，“这幻境是十万年前……那我们岂不是无意之中窥探到了天帝那一辈的秘密！这事若是让天帝知道，不得杀我们灭口啊！”


    她吓得打了个寒颤。


    “哪有这么严重啊！”陆子寞无声地笑了笑，语气多少有些无奈，又有几分难以觉察的宠溺，“天帝和云芸的名字，那可是明晃晃刻在三生石上的，他的这些事，你我不知，也不代表就是个秘密啊。您说呢，师祖？”


    归圣睨了他一眼：“你们两个话说得好好的，又扯我做什么。”


    但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不过啊，你说的也对，起码这事儿啊，为师是清楚的，至于旁人……”归圣笑着摇摇头，“为师就不知道喽！”


    这般聊着，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密林，前面就是静心堂，归圣的寝居。


    “你们既这般想知道详情，为师便好好给你们说道说道。”归圣说着，转头看着稍稍落后的疏稚和疏不问二人，“你们二人可要进鄙室一听？”


    归圣看二人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可疏稚一向心思细腻，到底也是看出了归圣眼底的那份考究。


    先前江芙那件事时，她便觉得归圣看她和疏不问的眼神有些奇怪，加之这归圣看着神通，兴许早已识破了他们魔族的身份，只是懒得说出口罢了。


    而这次幻境出来，疏不问的态度始终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或许是受了幻境的影响，她也想着找个机会好好同他解释一番。


    这仙界的陈年旧事，她的身份本就不便多听，加之她也不感兴趣，间归圣这般问，便福了福身，巧声道：“多谢归圣师祖好意，不过我和不问都觉得有些乏了，便先回屋子休息了。”


    说罢，便拽着疏不问离开了。


    归圣也不纠结，转头进了静心堂。


    静心堂中充斥着上好的檀香味，和归圣那种修身养性的性格很符合。室内光线有些暗，兴许是烛火点的少的缘故。


    但说来也怪，昆仑山灵力充沛，到处用的灯都是灵力凝结而成的，自带耀眼的明亮光泽，可唯独这静心堂不同，用以照明的都是寻常的油灯蜡烛。


    这白日还好，可每每入夜，便都是十分昏暗的。


    此刻是黄昏，静心堂内已经隐隐暗了下来，暖橙色的余晖透过几扇半开的窗子洒落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下规则的光斑。


    其中的家具陈设很久了，透着古朴的气息，与这幽幽的檀香倒是极为相称，足以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氛围。


    归圣在他常坐的矮凳上坐下，陆子寞熟练地倒了三盏茶。


    小鹿儿也在条案旁寻了个位置坐下。


    归圣的指尖摩挲着茶盏的盏沿，茶水的热气化作薄薄的白烟，将他的指尖染上淡淡的湿润。


    “风易和云芸的故事呢，前面和你们经历的大差不差，也就是结尾不同罢了，毕竟你们是破了幻魔幻境的，结局也当然不同了。


    “那场大战，无人能封印柳无伤，唯一的办法便是神祭出神格，和柳无伤一起封印在魔眼里。当时在场的神只有他们二人，而风易也选择牺牲云芸。他趁云芸没有防备，从她的身后出手，点燃了她的神格，将她推向了柳无伤，最终成功封印了魔神，大战终于停止。


    “事后，他同众人说，云芸是因为看到天空战星降生，而她作为武威将军，守护苍生是她的职责所在，如今战星降生，她也不必担心她死后天下大乱了。那时他已经继任了天帝，加之的确战星升起，众仙也找到了尚在襁褓中的战星璐遥，对风易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至于贫僧为何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是有一人相告，那个人，便是你们口中的净悟师祖，禾筝。她拥有预言之力，是不染凡尘可窥天机的人，同样，她也不能泄露天机，改变天道运行的法则，她可以借着预言提醒众人，却不可插手改变。


    “风易做的一切都瞒不了禾筝。两万年前，禾筝突然找到贫僧，请求贫僧寻找云芸一缕入了魔的残魂，带到昆仑深处即可，作为酬谢，她告诉了贫僧一个……机缘。贫僧为了那个机缘，便答应了下来，将云芸的残魂带入昆仑内峰的密林。”


    归圣说完后，只觉得有些口渴，端起那盏半冷的茶抿了几口。


    天澜居。


    疏稚看着坐在石凳上冷冷擦着剑的疏不问，无奈地笑了一下。


    “不理我啦？”她坐到了疏不问身旁，手肘曲起来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他，“到底怎么了啊，从幻境出来便这样……”


    疏稚的声音委屈巴巴的，疏不问沉默不语，可余光却悄悄瞥了她一眼，结果便看到疏稚弯起的唇。


    他瘪了瘪嘴，转向另一边。


    “你在生我气啊！”疏稚佯装生气，双手叉在胸前，却见疏不问依旧毫无反应，她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你要是再不理我，你就回妖界去，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了！虽然我手无寸铁，虽然我不会法术，但……但你这样我宁愿自生……”


    最后的“自灭”两个字，被疏不问搁下剑的声音淹没了。


    “我何时说生你的气了？”疏不问猛地站起来，低头看着疏稚，扶了扶额，“我只是……在幻境中，我不该那样对你们的。若是……若是我早一些清醒……”


    疏稚听后，却展颜一笑，她走到疏不问面前，温柔地捧住他的脸，好看的眸子和他的视线相撞：“不问，没什么好自责的，幻境中你们都是被幻魔控制了神志，就算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也不是你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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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啊！”


    他们凑得很近，呼吸相互交缠，疏稚踮起脚，轻轻碰了碰疏不问的鼻尖：“不要自责了好吗，不问？”


    “嗯。”


    徐风带着黄昏独有的温热缓缓吹着，最后一抹残阳也随着天澜居木门的开合堙灭在暗夜中。


    小鹿儿听完归圣讲的故事，便回了霞映轩。


    虽说在幻境中她经历了不少日月，但实际上幻境之外并没有过了多久，盛夏依旧，蝉鸣阵阵，连小池塘里的荷花也开得正好。


    可是小鹿儿一进来，却依旧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幻境中不得施展的於猪忽然从小鹿儿的袖子里跳了出来，它变大了一些，跟哮天犬的体型差不多，却没有哮天犬那样凶神恶煞。


    它扑棱着一对小翅膀，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蹦蹦跳跳地朝那开满荷花的池塘跑去。


    不过这次，它可算学乖了，临到池塘边，转身看了眼小鹿儿，眼神中透着小傲娇，而后像只小青蛙一般，钻了进去。


    圈圈涟漪之下，於猪甩着脑袋，冒出了水面，一双爪子乖巧地搭在荷叶上，身子在水下惬意地摆着，极为享受。


    小鹿儿看着於猪的样子，没好气地笑了一下，心里头暗想：果真是个小懒猪。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便在一旁的竹摇椅上坐了下来，顺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壶酒。


    这酒还是上次合欢酒事件后，有一个小侍童搬过来的，堆在墙角，像小山一样，小鹿儿也着实没有抵住诱惑，挑了几壶她喜欢的，放在了乾坤袋里。


    壶塞拔开，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小鹿儿当即喝了一口。


    酒有些烈，滑过喉咙的时候，感觉辣辣的。她抬起头，仰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天色，握着酒壶的手也随意地搭在了扶手上。


    摇椅摇啊摇，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鹿儿的余光中，突然闪过一片衣角。


    陆子寞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顺势坐在了小鹿儿一旁那空着的摇椅上。


    他不知何时换了件衣裳，上半身是象牙白，但到了下半身却渐渐过渡成了他常穿的湖蓝色，有一种海浪拍上白沙滩的感觉。


    小鹿儿斜睨了他一眼，又喝了口酒：“你怎么还换了身衣裳啊？”


    “噢，”陆子寞微微抬起了些胳膊，低头看了眼，“先前那身有些脏了。”


    小鹿儿本来百无聊赖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听到陆子寞这般说，突然侧过身去，身子也坐直了一些，手托着下巴，像是来了兴致般地盯着陆子寞。


    “你盯着我做什么？”陆子寞有些心虚，假装理了理袖口，躺进摇椅里。


    “我就是觉得啊，”小鹿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着自己的脸颊，“我先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还有些洁癖呢！”


    不过她说完，也没指望陆子寞回答，重新舒服地倚进了摇椅里，原本垫着的靠枕移了位置，她还把手背到身后调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