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掀开，武晴安裹着狐裘走了下来。寒风卷起她的衣袂，她却站得笔直，目光沉静地看向那少年。


    少年闻声动作一顿，疑惑地循声望去。待看清武晴安的面容时，他脸上的桀骜瞬间凝固，随即化作难以置信的惊喜，脱口而出：“姐……姐姐？！”


    他立刻翻身下马，几步就跑到武晴安面前，方才那股子凶狠劲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个见到长辈的孩子，眼神晶亮，语气带着亲昵：“晴安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来了？”


    他仔细打量着武晴安，挠了挠头：“姐姐，你……你变化好大，我刚才差点没敢认。”


    武晴安虽看过原著，可许多细节早已模糊，好在提前询问过系统剧情，知晓这少年寨主的名姓和其父与苍梧山的渊源。


    她看着对方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熟稔的打趣：“我也没想到，林叔的‘生意’都做到金马桥来了？书澜，你现在管着这片儿了？”


    林书澜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是父亲拨给我练手的。姐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车队里，要是知道，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拦你的路啊！”


    “就算不是我的车马，也不能随便拦。”武晴安正色道，带着几分姐姐般的教导口吻，“林叔是绿林豪杰，重信重义，你可不能坏了林叔的名头。”


    “我们从不害人性命的！”林书澜挺直腰板，辩解道，“就是偶尔劫点不义之财，散给附近的穷苦人家。”


    武晴安看着他尚带稚气的认真模样，心中微暖，语气也柔和下来：“我们有好些年没见了，书澜都长这么高了，已经是个大人了。”


    “两年十一个月零十天！”林书澜脱口而出，眼神灼灼地盯着武晴安，那精准的数字里带着少年人毫不掩饰的挂念。


    这清晰的时间点，恰好被策马从队伍后方行至近前的荀野听了个真切。


    他端坐马上，玄色大氅在暮色中更显深沉，目光平静地扫过林书澜，最终落在武晴安身上，眸色幽深难辨。


    然而林书澜并未注意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兴奋褪去几分，染上了一层愧疚：“姐姐，当初……七杀寨出事那会儿，我……”


    少年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情绪：“我得到消息，就疯了似的想带人去寻你！我跟我爹说，要把你接回来，接到我们寨子里，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姐姐你受半点委屈！可是我爹他……”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又改了口：“我后来多方打听，听说你嫁给了定安侯荀野，成了尊贵的侯夫人……我爹知道了，更不许我再去找你了。他说……说你现在是官家夫人，我们这些草莽，再去找你，只会给你添麻烦，甚至会害了你。”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姐姐，我一直想见你，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他……”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林崇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和担忧：“他对你好吗？你在那侯府深宅里……过得可还自在？”


    少年人这一大串发自肺腑的关切话语，让武晴安有些措手不及。


    翠雀在一旁低头不语，眼眶却红了。


    那段七杀寨覆灭、原主仓皇嫁人的往事，对武晴安而言更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的“剧情”，她并未亲身经历那份惨烈。


    但此刻，听着林书澜带着哽咽的诉说，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和未能及时相助的深深自责，一种迟来的、属于原主的酸涩与感动，混合着她自己的复杂情绪，悄然弥漫开来。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鼻尖的微酸，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些。


    “书澜……”她伸出手，像对待弟弟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林叔也是为了我好，他考虑得周全。那时候……情况很复杂。”


    她避开了直接回答“过得好不好”的问题，只是温声道：“我在侯府，衣食无忧，一切都好。”


    这话语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一种官方的回答。


    林书澜显然并不完全信服，他张了张嘴，还想追问什么。此时，荀野已策马行至近前，那无声的威压让少年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林书澜只觉得此人气势迫人，绝非寻常护卫。但他更好奇一旁的林崇，于是他凑近武晴安，压低声音问：“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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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夫君？”


    武晴安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瞥见林崇的瞬间，正对上荀野深邃的眼眸。


    她心头莫名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说：“你认错人了。后面那位骑黑马的，才是定安侯荀野。”


    难怪刚刚就觉得此人气度不凡，原来他才是定安侯荀野。


    林书澜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比较，上下打量一番后，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模样还行，不过也就那样，还是配不上姐姐。”


    林崇咬了咬牙，差点冲上去揍人。


    荀野倒还算淡定，利落地翻身下了马。


    武晴安则被林书澜这直白的话弄得有些尴尬，只想赶紧结束这局面：“好了，别胡闹了。天色已晚，我们还要赶路，快让你的人让开。”


    林书澜其实本就没打算真劫，他一直拦着路，最大的目的就是想会会传说中的荀野。


    只是他这位姐姐，自从嫁人后，便深居简出，他没料到她会同行。


    而此刻机会就在眼前，少年心性哪里肯放过？


    他眼神兴奋，转向荀野，带着初生牛犊的挑衅：“侯爷，久仰大名！今日难得相遇，还请侯爷赐教几招！若侯爷赢了，小弟立刻放行，并备酒赔罪！”


    这挑战，除了好胜心，似乎也夹杂着一丝替武晴安“试试斤两”的意味。


    “你打不过他的。”武晴安连忙阻拦。


    “姐姐，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


    他可是沙场上淬炼出的北疆战神，你们一起上也打不过啊。


    武晴安心中一叹，知道这少年好胜心起，拦是拦不住了。她看向荀野，本以为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会理会这等“儿戏”般的挑战。


    谁料荀野竟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已然行至二人面前，答应的干脆利落：“好。”


    武晴安见他应战，有些意外，又见林书澜跃跃欲试，忍不住对身旁的荀野低声道：“侯爷，他年少气盛，你让着他些。”


    荀野眉梢微挑，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高深笑意。


    于是，这场“让着些”的比试，结束得比武晴安预想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