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的疯狂，清玄已经料到，瓷瓶容纳的浊气会侵染整个人界，届时人界生灵涂炭，战伐不断。


    如今他在雷刑台施法困住无妄，只能相信宴珠等人将瓷瓶拦下。


    可是，一炷香后，归藏告诉他——


    “瓷瓶已经穿过了神门。”


    清玄身形一抖，满脸惊惧，颤抖地问：“宴珠呢？”


    九璃眼神歉意：“她……去了人界。”


    清玄双眼泛红，双手加快福霉法则，阵法落成的瞬间，男人便要转身奔向神门的方向。


    归藏拦住清玄：“还有一个消息，神门……关闭了。”


    话落，清玄明显身形不稳，同时天际传来一枚玉简。


    玉简稳稳落在清玄掌心，附带一支簪子……同时里面的嘱咐也传入男人脑海……


    “阿宴……”


    ——


    人界，荒山。


    耳畔听见一声呢喃，正在打坐的宴珠猛然睁眼，双眼清醒数分。


    悬浮在眼前的东西正是瓷瓶。


    无咎：“主人，这里面的浊气太多了，竟然容纳了近百年的浊气，这老头也太黑心了。”


    宴珠的神情在意料之中：“无妄借助百年浊气才能夺舍天君。”


    随后牙关一咬，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继续净化浊气。


    无咎连忙阻止：“主人不可！你已经接连净化一个月了，识海所承载的浊气早已超出范围，若是继续净化，会再次激发出第二形态。”


    宴珠：“无妨。”


    无咎很着急：“第二形态仍在可控范围之内，可瓷瓶的浊气犹如大海，万一超出第二形态的掌控呢？”


    宴珠蹙眉，看了眼周围的荒凉枯败，一个月前此山苍翠生机，可仅仅因为瓷瓶的存在和浊气的泄露，成了荒山。


    瓷瓶存在人界多一天，人界的生机便少一分。


    宴珠道出一个残酷的事实：“人界等不起。”


    无咎噎住，随后提高了声音：“那也不能让主人走火入魔！”


    ——


    神界，九重神殿，露台。


    昊天神色淡淡：“无妄如何了？”


    归藏回：“已打入轮回，且冥主那边答应，在无妄的命格添多舛坎坷。另外……”


    “说。”


    “群臣对您的修为一事尚有不满。”


    归藏硬着头皮道，毕竟六界武力为尊，一界之主没有修为，传了出去很难服众。


    “所以要不要将您当年为了抵御魔界，救万千将士于诡阵，而失去修为一事说出去？”


    “不用。”


    昊天并不在乎，神色没有半分波动，直至不知想起什么，“清玄仍在寻找重新打开神门的法子？”


    归藏愣了一下，回了个“是”。


    昊天轻叹：“可惜了。”


    他本以为二人峰回路转，却不料如今两界相隔。


    忽而，不远处迸发一条银光，直冲云霄。


    归藏眼底闪过惊诧：“那是天机塔的方向，这是天道降谕！”


    一炷香后，天机塔附近围观的都是人，很难再挤进去一个位置。


    “难道是天君没了修为，神界要易主，天道的旨意？”


    “还真说不准呢？”


    “如今天道谕旨，唯有神界之主才能开启。要是天君无法启动，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红乐眼底露出一丝漠然，为自家主子不值，但反观昊天，十分淡定。


    “怕什么？刚好不做这一界之主，怪麻烦的。”


    红乐：“……”


    谁知天机塔的天道谕旨被昊天轻轻松松开启，事实证明，他仍是神界的天君，是天道认可的一界之主。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脸上恭敬万分，毕竟是天道亲选的一界之主，他们再有疑惑，结果便是如此。


    昊天没有修为，也是神界的天君。


    “见过天君！”


    天机塔附近传来附和声。


    天道泽主，并非修为至上。


    昊天搭着眼皮，仿佛没有听见行礼的声音，将手伸进那道白光，触发天道谕旨。


    一道雄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天机塔——人界，净浊神因浊气过载，即将化身大魔，速速捉拿。


    “什么？！”


    “看来净浊神没有扛过去啊！”


    “可是如今神门关闭，我们去不了神界！”


    天道又降下谕旨：吾可送你们去人界。


    有人为了在天道面前博得好感，立马站出来表明立场：“我可以去！”


    其他人也跟着站出来；“为了人界安宁，我等愿意前往人界，消除大魔。”


    昊天拧眉，扫了一圈众人，当中部分神情义愤填膺，也有部分人面露犹豫。


    “可是……净浊神是为了人界净化浊气而入魔，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恢复清醒？”


    “对啊，净浊神是有功之臣，神界如此做法……”与卸磨杀驴有何区别。


    一旁的归藏低声道：“看来神界还是有明事理之人。”


    九璃：“宴珠的浊修之法，若循序渐进，是不会入魔，除非出了什么变故，让她不分昼夜的净化，这才识海过载，最后难逃入魔。”


    “请求天君，让我等前去人界。”刚开始站出来的人再次表明立场。


    归藏看向天机塔最近的昊天，心下急躁，但他也知道，神界一天，人界一年，容不得昊天犹豫。


    昊天神色冷然，目光扫过蠢蠢欲动的那几个人，后者顿时不敢多言，随后天际一道流光划过，人群后走来一人。


    归藏眼睛亮了亮，是清玄。


    九璃松了口气，原来天君在等他，也不知道清玄有没有找到重新打开神门的办法。


    清玄行礼：“禀天君，净浊神为两界付出甚多，还请相救！”


    其他人不乐意：“天道谕旨，难不成清玄神君也要违抗吗？”


    归藏：“这些人多半是清玄往日得罪的小人，有霉运加身，如今难办了。”


    那些人还要说什么，归藏和九璃跟在清玄身后，同时请求昊天。


    奈何那些有恃无恐，仰仗顺从天道，想要立刻出发人界捉拿除去宴珠。


    昊天眸色沉沉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三人，随后转身面向天机塔，额间金光忽闪忽闪，与天道建立联系……


    半晌，昊天转身，看向清玄，开口：“你只有一个时辰。另外，你若是此次去了人界，天道不再允许你返回神界。”


    “多谢天君，多谢天道。”


    清玄猛地抬头，双眼难以抑制喜悦，至于后半句，他不在乎。


    随后男人化作一道流光，来到紧闭的神门跟前，掏出一块石头。


    女娲石。


    他刚从冥界之主，容商那儿拿回来的石头。


    “阿宴，我来了。”


    有你在的地方才有万丈烟霞，在不在神界，不重要。


    清玄走后，昊天这才将视线第一次落在讨伐宴珠的人身上，神情淡漠：“你们亦是如此，只要前往人界，便无法再回神界。”


    话落，那几人脸上铁青，生出退步之意。


    ——


    妖界，万妖大殿。


    此消彼长，随着瓷瓶中运势的回归，妖界的运势明显增强。


    “妖王！妖界的运势继续回归，还需钟离氏唯一的血脉守护，您不可离开妖界！”


    “没错，否则此等运势被有心之人利用，钟离氏的地位恐生动荡！”


    钟离夜脸色阴沉，最终在宴珠和权势之间，选择了后者。


    ——


    人界。


    一身玄衣的宴珠左手执瓶，步步生莲地走在妖兽横行的城中，抬手之间救下眼前的人，将凶兽化作一阵烟雾。


    宴珠捕捉道被救人眼里的害怕和恐惧，她嗜血的眼眸眨了眨，克制着脑海中浊气的叫嚣和怂恿，停住步伐后，轻轻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被救下的人松了口气，凶兽吓人，眼前的女子更吓人。


    想来这位就是一夜传名的罗刹浊神，能够净化浊气，但也能操控浊气，人界大大小小的害人行凶的妖兽都被这个女子杀光了。


    偶尔会暴走，伤到身边的人。


    据说神族的二殿下轩辕琅就被失控后的罗刹浊神打晕了。


    所以人界对其又敬重又畏惧。


    也唯有一个人不害怕，跟在那个女人后面坐着小尾巴，并建立了大大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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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宇，供奉着她。


    不远处的小庙宇中，宴珠闭眼假寐。


    一清秀俊朗的男子将一碟子糕点放在宴珠前方的小桌子上。


    “宴珠姐姐，琅殿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并不怪你，还问你今日感觉如何？”


    宴珠睁眼，又闭了闭眼，将眼底的嗜血压了下去：“无妨，小木，那个阵法准备的如何了？”


    空桑木已然成为一个修长挺拔的高大男子，修为不低：“阵法明日即可完成。可是那是死阵……”专门克制大魔的阵法。


    宴珠眼底没有半分波澜：“来人界快一年了，这瓷瓶的浊气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空桑木还要说什么，就被宴珠打断：“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空桑木：“你不等清玄神君吗？”


    “他？”宴珠看向天边，嘴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一早，阵法完成的那一刹，宴珠掏出平平无奇的无咎递给空桑木：“我已经切断了与无咎的伴生契约，以后它交给你了。”


    话落，宴珠抬脚走了进去，催动阵法，


    空桑木流出两行清泪，在宴珠在地面蜷缩，神色痛苦之时，冲到了阵法中央。


    宴珠呵斥：“出去！”


    空桑木神色倔强，抱着赴死的心，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宴珠的话，他想，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眼看阵法就要完成，宴珠心中焦急，只好语气合和缓，对空桑木道：“万一有一天，清玄来找我，你便说我已经不在了，让他不要生出执念。你要是跟我一起消失了，清玄怎么办？”


    空桑木面上生出犹豫。


    宴珠擦了擦嘴角的血，继续开口劝说空桑木离开阵法。


    “既然这么担心我，为何不能亲口告诉我。”


    身后传来男人的愠怒，仔细听，还有害怕，喜悦。


    好熟悉。


    清玄，他真的来了。


    可是，神门不是关了吗？


    空桑木脸上迸发出喜悦，任由清玄将自己和宴珠带出死阵，并未注意到宴珠脸上的不自然。


    没错，此刻的宴珠浑身僵硬。


    在人界喊打喊杀的一年内，她性情大变的同时，模样也与从前不一样，身上多了肃杀和嗜血，冷漠。


    来人界后，她回忆起二人的过去，这才发现男人的气息早已深入骨髓，她是喜欢他的，可惜等她明白之时，早已相隔两地。


    不过也正是因为清玄的存在，有了破镜那段记忆的提醒，她始终保持着脑海最后的理智，不能乱杀无辜。


    识海负载带来的嗜血，只能通过以杀止杀来减弱，如今的她手上已然沾满鲜血，被人界敬畏。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宴珠。


    往日，她无比期待与清玄的重逢，如今，她近乡情怯，不敢抬头。


    直至面前的视野中多了一双玄色衣衫，风起，她的玄色裙纱与那抹衣衫交叠。


    随后她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久违的冷眉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这一年的打杀仿佛有了终结。


    “阿宴……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尾音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一炷香后，二人缓缓松开怀抱，见男人直直盯着自己的脸，宴珠脸上不自然地开口：“怎么了？”


    清玄见女子拿手作挡，笑：“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心悦于你，宴珠。”


    宴珠眨了眨眼，许久不见，清玄好像是变了个人，眼神灼热，眸底的深情像是要将她溺入其中。


    女子强迫自己别过脸，道：“饿了，想和三鲜鱼汤了。”


    清玄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牵起女子的手：“走，去抓鱼。”


    二人在溪水中赤脚抓鱼，嬉笑声不断。


    这期间，宴珠告诉了清玄自己的状况，告诉男人，能在离开之前见到他，她很开心。


    清玄闻言，想要生气，但目光触及到女子含笑的杏眸，那股气又莫名的消散，只余绵绵疼惜。


    “放心，我会救你的。”


    清玄没有告诉宴珠神界天道谕旨以及一年后的讨伐。


    “我带了能够修复识海的草药，一年后，你不再被控制，也不会嗜血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