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闷雷在云层中滚动。


    要下雨了。


    陆凌觉得第一军校的考核可谓是花样百出。


    还要下雨，这让那些晚上还在勤勤恳恳努力的考生怎么办？


    勤勤恳恳还在努力的考生——安森和希利亚。


    不过不是在为积分努力，而是疯狂逃命！


    千万条银线从铅灰色的天空坠落，形成了白色的帘帐。


    积水不断上涨，填满了盘虬树根间一个又个小小的湖泊。


    “啊……”一声尖叫还没出口，就被主人强行压回喉咙。


    希利亚不小心踩到一处异常湿滑的泥土，脚底一滑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安森紧跟在她后面，见状，赶忙伸出手臂扶住她的后背，低声道：“没事吧？”


    “没事，继续走。”希利亚细声回道。


    两人疾驰于这瓢泼大雨中，即使浑身湿透，看不清前路方向，也不敢停下。


    时不时往身后看一眼，恨不得脚底下长出风火轮。


    幸运的是，大雨没有偏爱任何人。


    给她们的逃命之路增添了重重障碍，也让追杀的人失去了目标。


    雨势渐小，只剩下叶片上留存的点滴，偶尔会落在人头顶上，猛地浇个透心凉。


    安森扫了身后漆黑一片的丛林，确定没看见任何可疑的身影，迅速转头叫住了希利亚：“别跑了，后面没人了！”


    听到此话的希利亚双膝陡然一松瘫坐在地上，单手撑着地面，双颊涨红。


    “呼！呼——！”呼吸急促得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安森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见他一只手扶着树，一只手撑着膝盖，两米高的魁梧大个子忍不住蜷缩着身体，以缓解胸肺间的酸胀。


    两人为了躲避昨晚的追杀者，暴雨中狂奔了一晚。


    此时，远处晨光熹微，细碎的光线穿过袅袅云雾，照在夜雨清洗后的叶片上，光芒点点，分外嫩绿。


    新的一天到了，两人却都有些迷茫。


    希利亚就不用说了，兜兜转转回到原地，陪考团还丢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失踪。


    此刻的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她们还活着。


    安森更是倒霉透顶。


    丛林里瞎逛一下午，愣是武器和感染兽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碰见个被追杀的希利亚。


    想仗着个子高力气大上前主持正义，结果对方七八个人直接掏出钨骨武器。


    安森：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艹！


    他逛了三小时，没找到一把武器。


    他们倒好！


    人手一把，还有多的！


    见此场景，安森也不敢托大，拉着狼狈的希利亚继续逃窜。


    幸好他人高马大体力也好，拖着个希利亚也能在丛林里狂奔。


    不然，今天他两都得交代在这。


    两人还没缓过气来，就听见“咯吱”一声，那是战术靴踩在枯枝落叶上的声音。


    ‘有人！’


    ‘完蛋了！’


    两人心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安森不死心，咬着后槽牙就要去拉瘫坐在地上的女孩。


    “是我，陆凌。”人未至，声先到。


    一颗顶着藤蔓，布黄绿黑油彩的头出现在两人眼中，接着是迷彩作战服、黑色钨骨弓、满是泥土的作战靴。


    “是你啊！”安森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口气彻底松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差点吓死我。”


    陆凌拎着弓，走到他身旁，抬起脚尖踢了踢他瘫软的腿。


    又扫了眼另一个已经呈现死鱼状的女孩，低头问：“咋回事，一晚上不见，你咋成这样了？”


    “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被人狂追一个晚上。”安森坐在地上，挠挠头，面色尴尬回答。


    也不怪他不知道，昨晚只喊了一声“住手！”，没来得及说第三个字，就被一群疯子追着砍，任谁来都得说一声无辜。


    “我知道。”女孩默默地举起手，示意陆凌看她。


    陆凌朝她点了点头，让她继续说。


    女孩噎了噎口水，缓缓嗓子，开口解释：“我叫希利亚-亚尔斯”。


    说到这她顿了顿，见两人没给反应，迅速接着上一句道：“是浮空第一基地科西堡中等军校的学生，最开始是我跟同学在一起在围追几只腐犬。”


    “结果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伙人，各个都有钨骨武器，见人就砍。”


    “逃跑的时候，我有听到他们在后面说了几句话。”回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唇，十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杂草。


    “说了什么？”安森忍不住追问道。


    陆凌看了眼她微微发颤的手，语气十分笃定地说：“杀了你们有积分。”


    “你！”希利亚猛地一抬头，满腹的质问眼见就要涌出，忽然看见陆凌手里的弓，碧绿的瞳孔颤了颤，“你怎么知道？”


    “不然他们不追腐犬，追你们干什么？除了积分你两身上还有啥？”陆凌扫了扫一穷二白的两人。


    安森好歹还有着一把子肌肉。


    这个叫希利亚的女孩，身高不够，体力不行，力气看着也勉勉强强。


    不知道怎么混进选拔名单的。


    “是、是吗。”说着，希利亚尴尬一笑。


    惨白的脸上糊着凌乱的金色卷发，水汪汪的绿色眼睛里盛满了惊慌。


    本就娇小的她，此刻看起来就跟个小女孩，没啥区别。


    嗯，还是个长得跟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


    “算了，你们跟我来。”陆凌一向是对女孩子没有办法的。


    心底叹了口气，认命转身带着两人往她自己的庇护所走。


    “好的！”安森‘唰’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屁颠屁颠地就要跟着陆凌走，也不怕被人卖了。


    希利亚犹豫了两秒，她抬头朝两人看去。


    只见到逆光中，两人都站在原地，回头望着她，眼中满含鼓励。


    “走吧！走吧！”这是安森。


    “要我扶你吗？”这是陆凌。


    此刻，一股莫名的酸胀涌入眼眶。


    她眨巴眨巴眼睛，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没出息。


    “不用扶，我自己来。”她小声的回答。


    双手撑着泥泞的地面，倔强地撑起身子，想要追上两人的脚步。


    “我扶你。”陆凌倒了回来，拉起希利亚的一只胳膊，想让她搭在自己肩膀上借力。


    结果发现对方不够高，自己默默地换了个姿势将手臂搭在她手下，供她借力。


    安森见状也提供了一只手。


    三人就这么相互扶持着，朝晨光熹微处走去。


    光线还有些稀薄，像一层淡金色的纱，轻轻覆在他们泥泞的背影上。


    越走，光线越亮，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投到身后，像三条细细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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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汇聚成大河，奔向光明。


    ————


    陆凌带着两人来到崖壁下的庇护所。


    松开希利亚的手，指了指庇护所的方向，对她说：“里面有我之前的衣服，还算干净，你去换吧。”


    说罢，她瞄了一眼大小姐的作战服，心底暗想：‘啧！真脏。’


    希利亚全身裹满了泥巴和草屑，连原本颜色都不太看得出来了。


    她的目光顺着陆凌的手指看过去，只看见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和杂草。


    不死心，又仔细瞅了瞅，心想：这，有啥？


    转过头一脸迷茫地看向陆凌，小小的脸上满是疑惑。


    陆凌：......这是真大小姐。


    她认命走上前，大概走了七八步，拉开崖壁下覆盖的掩盖物。


    狭小的入口映入眼帘，里面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庇护所，只容得下一个人平躺。


    窄小阴暗的空间里，几片宽大的树叶垫在地面，勉强隔绝了潮湿的泥土。


    角落里整齐叠着一套黑色的作战服。


    希利亚看着这小小的洞口，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亚尔斯家族的千金小姐。


    人生的前十八年，估计见都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更何况还要在里面换衣服，也是为难她了。


    希利亚进去后，陆凌和安森出于礼貌走远了几步。


    两人背对着庇护所，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陆凌抱着手臂，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脚底的小石子，看着它陷入泥土中。


    忽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扭头朝安森问道：“你两认识？”


    “不认识呀！”安森憨憨回答道。


    “那你为啥和她一起被追杀？”陆凌疑惑问。


    他挠挠脖子，尴尬一笑道：“嘿嘿！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没助到嘛！”


    陆凌：......“你人可真好。”她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31世纪了居然还有如此舍己为人之人，这从小生活的环境得多单纯美好啊？


    “也还好也还好。”安森听到夸奖脸颊两边立刻染上两朵红晕，整个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陆凌直接闭嘴，她也是嘴欠，跟个憨憨说什么暗语。


    两人闲聊的时候，希利亚迅速地换好了作战服。


    她身高不到一米七，骨架小，袖子和裤腿卷了几圈。


    肩膀处空空的，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朝着两人走来，颇为不习惯地扯扯衣袖，布料有点磨，手腕那一圈皮肤磨得有点泛红。


    轻声问陆凌：“接下来我们去哪？”


    安森？


    一看就不是个能做决定的。


    希利亚别的不行，审时度势的能力从小就是一流的。


    “去找武器。”陆凌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暗自叹了口气。


    怀疑自己决定带着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太草率了，接下来吃苦的地方还多的是。


    现在也不能丢下她，否则不出半天，大小姐就得狗带。


    “去哪找？”说到这，安森就是一肚子气。


    语气中是少有的忿忿不平：“我昨天找了一下午一把都没找到，那群追杀的倒是一个人好几把。”


    陆凌用弓身在前面开路。


    一手拨开乱草，背对着对后面的两人解释到：“就在原地，醒来之后别乱跑十分钟就会出现。”


    “原地！”


    “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