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途
作品:《化学女硕士:我在乱世斗瘟神》 深夜,林间鬼影幢幢,几声鸦啼划破死寂。
屋内几人双手反缚。
她书生装束,倚靠着门边立柜。
身旁王家小少爷垂头轻声啜泣,家主夫妇瘫坐在对面墙角。
领头的蒙面马匪正指挥同伙从阁楼往下搬银箱。
眼看着一箱箱“命根子”从楼梯往下传,家主猛的直起身,冲那蒙面汉嚎叫:“兄弟,给娃儿留一口吧!”
“兄弟”入耳,那人目光一滞。
缓缓蹲下,攥紧的匕首在家主脖子上狠狠一抹,项间血浆喷涌,家主剧烈一抽,栽倒在墙角。
她惊得“啊”一声往后缩,手臂用力,绑缚的麻绳有些松动。
趁乱,她顺着门牙子爬了出去。
借着月光,跌跌撞撞朝南面山脚的大塘湾寨子方向跑去。
远远便能看到忽明忽暗的灯火和大塘湾寨子青石垒砌的高墙。
她冲那方向嘶喊:“救命啊,我家遭马匪了,救命啊......”
许久,围墙上有人回话:“这事管不了,报官去吧。”
大塘湾常年豢养兵丁,当家人素来乐善,这事他们不管,怕也忌惮马匪。
十余个马匪驼着银箱,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这大半夜的,从乡下到府衙,不到天亮怕是到不了。
她拖着绝望的身子,跌坐在路边青冈树下绝望啜泣,突听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待她摸着树干站起身来,一行人已至眼前,虽个个蒙面,但一行人的装束,看着不就是那群马匪?
她惊得未及呼救,已被一只大手拦腰提起横架马背,“这小子倒会跑,莫不是想搬救兵”,声音十分耳熟。
她心跳如鼓,浑身颤抖。
一行人疾驰向北,穿过石桥沿溪边小径往山上去。
前方半山腰火把通明,可见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寨。
寨众蜂拥而出,一片欢呼声。
那人将她放下马:“十七,把这小子带进去关起来,别让他跑了。”
黑衣少年冷峻道:“随我来。”
她低头跟在那少年身后,往西面排房而去。
有人嘟囔:“那小子读书多,十分聪明,给师爷留着,有些用处。”
柴房木门推开,一阵霉味夹杂着稻草腐味扑面而来:“将就一晚,就快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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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缩草堆,惊魂未定。
梳理今夜发生的血腥变故:家主被杀,王家被洗劫,回不去了。
更蹊跷的是:那马匪怎知我聪明?要留我当马匪?
万幸父亲自幼将我扮做男儿。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头顶束起的发髻。
十八年前,化学女硕士实验爆炸,再睁眼已是平州城沐家长房女婴。
为保掌印之位,只得当作儿子养。
对外取名沐文锦,私下叫作文婧。
带着前世记忆,沐家大老爷喜得“神童”,虽是闺女,如此天资,亦全力栽培。
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一样不落,还时常带进自家米行,手把手教她盘账。
五岁便送到平州最好的学堂。
她以为一生锦衣玉食,直到八岁那年沐家遭难。
被下人迷晕卖到王家给小少爷伴读。
那家丁告诉她,家主谋逆全家下狱,逃回去必定抓去砍头,便不得不留在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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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夜未合眼,第二声鸡鸣后,有人开锁进来,是昨夜那少年。
褪去凌厉,和悦了不少,俊逸中倒带着几分文雅气。
沐文锦倒羞涩起来。
少年问她:“叫什么?多大”
她微微抬头,怯怯的看向那少年:“沐.....沐文锦,十八。”
那少年倒爽朗:“方千墨。”
说着上下打量:“个头不及我肩,白白净净倒像个姑娘。往后叫十七哥。”
沐文锦心头一颤,恐被他识破女儿身,连忙沉声称道:“十.....十七哥。”
他接着说:“二当家交代,忙时你跟着师爷,闲时跟我”,说完几声朗笑“亏不了你”。
沐文锦点头应承,心中十分纳闷,自己并不认得二当家。
出了柴房,晨光洒在方十七身上,她暗道:“这人哪像刀口舔血的马匪?倒像落难贵公子。”
将她领进东厢房:“以后你住这间,我住隔壁。”
“常师爷在议事厅等着呢”,朝堂屋方向一抬下巴。
议事厅内,矮小精瘦的常师爷抬眼问她:“可会算盘?”声音嘶哑。
沐文锦点头。
常师爷扔给她一摞泛黄的手账。
她坐下噼里啪啦盘珠脆响间,扼袖写下一串数,递给师爷。
常师爷嗬嗬轻笑,点了点头:“嗯,不错!往后忙时随我理账;闲时跟着十七学规矩。”
沐文锦心中疑虑太多,她想探个究竟。
她抱拳迎上师爷的目光:“常师爷,贵寨弟兄抹了王家老爷脖子,现下又让我给山寨理账,就不怕我逃去报官?”
常师爷冷笑:“王家老爷待你如何?可曾给过你工钱?在清风寨,兄弟们贵贱无两,还有月例,何乐而不为?”
沐文锦沉默。
常师爷瞧她不服,又缓缓说道:“你报官,官府就会来人?坊间传闻,沐三公子聪明,不会连这也想不明白”,说完大笑两声,朝外走去。
她心里一颤,十来年第一次有人提起自己的身份。
他既知自己聪明,便不会贸然要了自己性命。
跟上前去:“师爷,那请容我回王家治丧。”
常师爷忽的转过身来,大声呵斥:“沐文锦,从昨夜起,你就是我清风寨的马匪,行哪门子善!”
沐文锦朗声回他:“刀尖舔血,更当讲道义。”
常师爷眼带厉色,老狐狸岂会不知沐文锦的心思。
寒光一现,匕首已抵上她脖颈,厉声道:“当这里是客栈?”
方十七见势不对,忙挡在中间,赔笑摁住刀背:“师爷莫恼,新人不懂规矩,让我好好调教。”
常师爷收回匕首,冷哼一声离去。
方十七扭头看她:“沐十八,你是太年轻不知死活。”
沐文锦稍作冷静,心中一凛,方才的冲动令她懊悔不已。
心底又燃起一抹希望,决定将当年之事查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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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虽小,一床一桌一椅,透着一股军营营房气息。
方十七斜倚在窗边的书案旁,见她怔在原地,笑问:“十七哥亲自拾掇,还算整齐?”
沐文锦轻点头。
此刻她心乱如麻,寨子都是赤膊袒胸的汉子,去哪里盥洗?
她忽的念头一转:“十七哥,寨里茅厕.....怕是不成样子?”
方十七了然一笑:“将你房间与后院凿通,隔出内室供你盥洗如何?”
沐文锦眼底一亮,抱拳躬身:“多谢十七哥。”
方十七摸着下巴细瞧着她:“你小子横竖看,都像个姑娘!”
沐文锦心头猛跳,忙侧身压紧嗓子:“嘿,你是没见过美少年。”
方十七鼻尖一抽,这才点头应她:“美少年倒不稀奇,是少了女儿香。”
觉察不妙,顺势后退两步,抬起手臂浅浅一嗅:“嗬,臭男人。今夜......呃,能在内间盥洗?”
方小七摆手一笑:“今夜么......十七哥带你到寨外小溪里洗个痛快。”
沐文锦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护住胸前。
捱到午后,寨中兄弟们午憩,她猫腰溜去溪边。
溪水微泠,一棵倒伏的大树横亘在溪面,她蜷身蹲在溪水中,躲在树干后,胡乱擦洗,探出半个脑袋警惕的浮在水面。
忽然听到溪边枯叶沙沙作响,小径有脚步声,来人说:“覃师爷,在此时剿匪.....怕是不妥啊。荒年噬人,若此时将清风寨剿了,马匪四散流窜,怕是更加不得安宁咯。”
那覃师爷回他:“正因如此,老夫才亲自来这一趟”,说着长叹一声:“匪患不除,大人头上的乌沙......悬啦!”
待二人走远,沐文锦三两下穿上衣裳,溜回寨里。
坐在窗前书案边,细品方才溪畔两人的对话,如此看来,官匪勾结已是死结。
送走客人,屋外突然有人叫唤:“师爷,快来。”
远处官道上络绎不绝的逃难人,搀老扶幼。
“如此多流民出现在官道上,定是出了大乱子”,方十七说完,扭头看向沐文锦。
她思忖着,逃难倒常见,不往城里逃,而从官道往西去,确有不寻常。
方十七问她:“方才去了哪里?”
沐文锦支支吾吾:“呃,后山转转,现下荒年,想着寻些野菜......”
“杞人忧天!”方十七笑着截断她的话:“寨子里的粮食,够弟兄们吃上好些年。”
沐文锦倏然抬眼看向方十七,揶揄他:“当家人高瞻远瞩,不入仕岂不屈才?”
方十七满脸自豪:“咱大当家可非凡胎,出生显赫,只因是受奸人构陷,方才落草”。
沐文锦心中愤懑,默不作声。
方十七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怎么?读书人瞧不起马匪?咱们寨子的纪律严过官府。”
她更是不屑,白了他一眼心想:纪律严明就杀人越货。
激得方十七问她:“沐十八,你不服?”
不想触他霉头,忙赔笑:“你急了。哪敢不服,你说是便是。”
“那就是不服,你与大当家稔熟起来,你就服了。”
沐文锦浅笑揶揄他:“说话还文绉绉的。”
方十七的确有些急了,连忙驳斥道:“你不莫要用旧眼光看清风寨的新马匪,十七哥我若不是家道中落,你沐十八想攀附我还够不着。”
沐文锦扭头看向方十七,见他脚踩方凳,手托下巴,忍不住“噗呲”一笑。
他“哼”了一声,甩头扭腰,摔门出去了。
思忖着,这清风寨果然不简单,严明的纪律、显赫的家世、营房一样的厢房.....寨里一众弟兄莫不是.....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