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鬼祟

作品:《怎敌他百般引诱

    应策换了衣裳进了书房,提笔写下另一封帖子,着人送到霍将军府上。


    不多时,送贴的小厮气喘吁吁地回来,将两人的回帖奉上,“爷,他们二位说,明儿会准时赴约。”


    应策颔首出了书房,命厨娘晚饭做些清淡消暑的,煮些绿豆汤来,天气闷热,委实没甚么胃口。


    厨娘道:“煮了绿豆汤,爷可以盯着颜姑娘,让她少饮用些。”


    应策疑惑不解:“此话怎讲?”


    厨娘掩唇笑道:“爷有所不知,颜姑娘这两日吃不得凉的……”


    她说得含糊,应策便也不再多问。晚间坐在一起用饭时,他忍不住悄悄打量着颜荔。


    见她神色如常,除了嘴唇有些微白外,似乎并无异常。


    颜荔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她本就耐不了热,此时身上不适,就更有些燥热,见桌上有一大碗绿豆汤,当即便盛了一碗。


    甜丝丝微微凉,十分可口,她想再盛一些时,却被应策按住了汤匙,低声道:“不可贪凉。”


    颜荔看着他俊美的侧脸一时有些愣住,他……不会是知道甚么了罢?


    脸颊腾地红了,她咬着唇瓣,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应策微怔:“甚么?”


    “没甚么……”颜荔匆匆擦了擦嘴角,“你慢慢吃,我吃好了。”


    说着便起身离去,行动间,裙裾摇曳,随风拂来的除了有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外,还有一丝别的气味。


    应策蹙了蹙眉,想不出所以然来。


    往常用完饭沐浴后,他都会去书房看会儿书,可今日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浮现颜荔方才的样子。


    羞窘之意似是远大于身子不适。


    嗯?这是怎么回事?


    无心读书,应策索性便走到外面院子赏月,明月高悬,清辉将院子照得恍如白昼。


    蔷薇花香气细细,萦绕鼻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松。


    在院中立了一会儿,应策还是放不下心颜荔,便朝她住的厢房走去。


    待到了门首,他抬起手,面露迟疑,久久不曾敲门。


    就在他再三犹豫之时,房门却忽地从里面拉开,探出一张白皙明艳的小脸来。


    颜荔唬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还……如此衣冠不整的……


    应策脸泛薄红,垂下手,咳了咳:“我在房中觉得有些憋闷,便想来找你说会儿话。”


    颜荔眨了眨眼,杏眸如水:“你……不用换身衣裳么?”


    他这一身,明显是方才沐浴完随手穿上的,虽也并无不妥,但这可是应策欸。


    于他而言,露出如此多的脖颈锁骨,未免太过出格。


    应策低头看了眼衣襟,若无其事道:“无妨,外面暑气未散,不会冷的。”


    颜荔:“……”


    她又不是担心他冷!


    她只是觉得目光有些无处安放而已……


    两人一起去了花园散步,应策提着一盏朱纱灯,时刻注意着脚下小径,以防跌倒。


    “这两日天气热得古怪,想必会有一场大雨落下。子安喜欢夏日么?”


    “我不喜太热,但夏日雨后,微风习习,吹来丝丝凉意,还是十分宜人的。”


    走至一片蔷薇花前,月色下浅粉色蔷薇盛开,一簇簇摇曳在风中,拂来清浅香气。


    颜荔见了,不禁凑近嗅了嗅,唇角微弯:“好香啊。”


    她看了看这一大片蔷薇花,杏眼绽出亮光,看向应策,笑眯眯问:“子安,这里的花儿我可以摘一些么?”


    应策笑道:“荔儿若是喜欢,尽管摘去便是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颜荔卷起衣袖,当即便摘了起来。


    就着月光,她选取初绽鲜嫩的花朵,摘了许多,无处可放,便撩起外裙兜住。


    白衣少女姿容明艳,眉眼弯弯地将蔷薇花抱了满怀。


    鼻息间香气萦绕,月色下,应策凝望着她微微出神,一时分不清,花与美人,哪个更迷惑人心。


    “子安快来帮帮忙。”


    少女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应策学着她的样子,将外袍撩起,接过她递来的一捧花。


    “摘这么多花朵儿做甚么?”


    原本他以为,她会折花枝插进瓶中赏玩。


    颜荔狡黠一笑:“过两日你便知道了。”


    两人收获满满,各自兜着许多花儿回到了颜荔的房中。


    倾倒在木盆中后,应策只觉满身都是花香,不禁笑了。


    “你要做甚么?今儿便告诉我罢,要不然我可能都睡不好觉了。”


    “做胭脂啊。”


    应策愣住:“你一个人用,需要这么多花儿么?”


    颜荔道:“我是做来卖的,子安有所不知,早在烟波阁时,我就开始做一些胭脂水粉拿出去卖,已经积攒了不少银子呢。”


    应策看着她:“你很需要钱?”


    颜荔笑嘻嘻道:“即便每日有子安给我的六两银子,但是钱啊,谁不喜欢呀,当然是越多越好咯。”


    正说着话,乌云忽地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蹭到了脚边,毛茸茸的小身子一歪,躺在了应策身旁,翻身打了个滚儿,露出圆鼓鼓的肚皮,嗲声叫着求抚摸。


    应策俯身将它捞起来抱在怀中,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见它乌溜溜的圆眼睛满是纯真,不禁笑了。


    “这小家伙倒是无忧无虑,不用为任何事发愁。”


    颜荔羡慕地看了眼乌云,慨叹:“来生能做一只被人养着,好吃好喝伺候着的小狗小猫儿就好了。”


    至少不用再为生计奔波,也不用日夜谋划前程。


    应策薄唇微勾:“荔儿若是想,此生也可如愿。”


    “嗯?现在赶去投胎么?”颜荔大笑,“未免太迟了些罢?”


    看着应策满脸认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颜荔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欸?”


    他、他这是甚么意思?!


    难不成是暗示她,他可以像收养乌云一样,把她也收了?


    是当做宠物,还是其他的甚么?


    心口怦怦直跳,颜荔佯作镇定:“恕我愚笨,没听明白子安的意思。”


    应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之后你就明白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去歇息了。”


    颜荔:“……”


    这样今晚睡不着的人就变成她了啊!


    不久之后,她便睡得极为香甜。


    倒是门外的应策在窗边伫立许久,见她屋中再无动静传来,这才抬脚回房。


    **


    翌日晌午不到,应府门口便停了两辆马车。


    一个挂着烟波阁的旗子,一个悬着霍字旗。


    客厅内,应策早早地便让人备下茶水点心,笑着与霍长川闲谈,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一旁的两姊妹身上。


    对今日的聚会期待已久,一大早颜荔便起来梳洗打扮,又命小厮揩桌抹椅,从花园折来许多新鲜花枝放入瓶中,又让厨房备了些冰酒、冰湃果子,样样都格为重视。


    赵管家在一旁悄悄打量,忍不住跟应策拍马屁:“爷,这位颜姑娘不仅生得花容月貌,年纪小小,却很有当家主母的气派呢。”


    应策唇角微弯,却嗔道:“老赵,别胡说,这话说给我听也就罢了,颜姑娘面皮薄,切不可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赵管家这马屁没拍好,忙道:“小的知错了。”


    目光从颜荔身上收回,应策见霍长川一脸调侃地看着他,不禁面色一热。


    “咳咳,之舟兄是准备三日后便回庆州去?”


    “正是,眼下虽四海升平,并无战事,但子安你也知道,西南边境一直纷扰不断,西凉国侵犯我大周版图之心不死,于庆州而言,便不可掉以轻心。”


    “庆州驻扎着大周许多兵马,磨砺出多位名将,乃军事重地,小弟听闻,之舟兄此行,要带颜芙姑娘一并过去?这是为何?”


    应策凤眼微挑,低声道:“难不成,你是对颜芙姑娘动了心?”


    霍长川眉头微蹙:“怎么可能?我只是很欣赏她的厨艺罢了。”


    应策笑着摇了摇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舟兄又何必寻借口否认呢,拜倒在颜芙姑娘的石榴裙下,实属正常。”


    霍长川眉头蹙得更深,声音紧绷:“我对她别无他想,只是她做的菜比较合我胃口,前几日她来府中送菜,恰巧又被我娘撞见。”


    他顿了顿,“我因为前两次新娘暴毙一事,不想再连累无辜而对女子敬而远之,我娘对此忧心不已,总担心我会一直一个人,如今见着一个貌美少女,见我又不怎么排斥,便想撮合我们。”


    应策拊掌笑道:“还是伯母想得周到,若是不逼你一把,想必你真的会孤独终老。”


    霍长川:“……孤独终老也没甚么不好的。”


    “那伯母可要哭瞎眼了,霍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儿,她老人家怎么能忍心见你如此孤苦?”


    霍长川饮了口酒,道:“我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哪里就孤苦了?”


    应策笑道:“大抵是之舟兄尚未识得情滋味,若是有朝一日你遇到一个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或许你就不这么想了。”


    霍长川淡淡道:“那可能要到猴年马月了。”


    另一边,颜荔拉着姐姐的手在说悄悄话儿,问了许多有关霍长川的事。


    到后来,颜芙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荔儿,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霍将军啊?”


    颜荔道:“当然是关心姐姐呀,你过几日便要跟他去庆州了,他是甚么样子的人,待人如何,我当然要打听清楚,若不然我怎么好放心让你走呢?”


    颜芙笑道:“哦?若他是个坏人,你又该如何阻拦呢?”


    颜芙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那我就不阻拦,我跟姐姐一道去,祸福同担。”


    “傻丫头。”颜芙握着她的手,叮嘱道,“别忘了咱们之前的约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儿活下去。”


    “那是自然,我记得可牢固了呢。”


    不多时,酒菜上桌,四人一道用了饭,便起身去后院看戏。


    虽左右挂了湘帘,但颜荔还是觉得有些热,正要去吃盘中湃好的果子时,耳边忽地响起应策的声音——


    “荔儿,不可贪凉。”


    颜荔嘀咕道:“只吃一点儿不碍事的。”


    一双乌黑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颜荔面色微红,收回了手。


    “哟,这是怎么了?被收得服服帖帖?”颜芙笑着打趣,低声问,“这几日不便吃凉?可是那个?怎么晚了几日?”


    颜荔不便多说,只含混道:“略迟了几日,已看了大夫,无碍。”


    她声音虽低,却被应策听得分明,想起前日她鬼鬼祟祟地去看大夫,又甚么“迟了几日”……


    他蓦地想到甚么,神色复杂地看着眉眼灵动的少女。


    原来,她背地里承受了那么多的担惊受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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