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慈

作品:《隐澜

    蒙蒂歌北学院建校二十余年,在京祁城颇负盛名。三十年前这一带不过是京祁城郊江边的一片滩涂,填上后这一带迅速向北扩张,几年后就有了蒙蒂歌北学院。


    建校初期的蒙蒂歌北学院处处透着安之若素,只可惜随着后期大批工厂迁入,几所末流技校相继在北院周边“万丈高楼平地起”,布局精巧的北院在混在其中显得尴尬又突兀。


    建校五年后,北院学生迅速与周围的技校学生打成一片,翻墙谈恋爱泡网吧等行为屡禁不止,跨校约战打群架更是愈演愈烈。管理层为此召开了多次会议,最终校长一锤定音,为北学院修订了长期寄宿制度,在学校的围墙四周扯上密密麻麻的骇人电网,规定在校期间没有首席与大导师的许可签章不可私自进出校园。


    强势镇压的效果出人意料地好,于是长期住宿制在成功执行一年后迅速被其他三个学院推行。始作俑者北院顺理成章成了其他三个学院的出气筒,在与其他学院强制的对立和打压中北院的发展逐渐走向全封闭式,成为了北城郊被众多死胡同缠绕的一块城市边角料。


    北学院的入口处是一座了无生气的灰色石碑,旁边一座仪态丑陋不知从何处运来的石雕,活像守墓人杵在墓碑旁。


    墓碑底座上头刻了校训,只是字迹辨认起来颇为困难。


    正直简朴,尚礼扬善。


    八个小字上蒙着一层长久未经打理而堆积一层厚重的灰尘。


    守墓人的面庞也在长久的风化作用中逐渐变得模糊,早已看不清五官。


    一个月前开学那天学校里人声鼎沸,校门口拉了一条草率的横幅对报到的新生们表示欢迎。高二高三年级的学生基本上都挤在公告栏边看学生会换届改选名单和一些官僚主义味儿极重的通知单,在烈日的暴晒下弄得大汗淋漓。不知看了多久,内圈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释然地笑出了声。


    北学院首席的头衔底下赫然挂着斗大的萧澜沂三个字,像是在宣告着某种胜利。


    “这是……把金慈顶下去了?”


    “她去了?她一开始不是说不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小破落户最缺的就是票子,还由得了她不想。”


    “哎,可不敢乱讲话,要叫萧首席。”


    “哈哈哈哈……”


    几张嘴凑在一起小声蛐蛐,最后集体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怎么感觉后面有人在看我们。”


    学生们陆续回头,人潮逐渐从慢吞吞的退却变成了最后逃命似的作鸟兽散。


    金慈虽斜倚着公告栏一旁的守墓人,气势却丝毫不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来者深蓝色校服上一枚扎眼的双头蛇胸针,在烈日下泛着诡异的金浪;随即是高挺而窄的鼻梁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双眼皮在眉骨下深深嵌着一道。一头乌丝被随手盘成了发髻,其中缠杂着刻意掩盖的几丝不合年龄的白发,细看发簪竟是一支极细的香薰棒——至于它如何撑起了一头看着不算轻的长发,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发簪的主人抬眼时眼眶中宛若一潭死水,目光空洞又散漫,脸上还挂着一丝如泣草芥的微笑——那笑里透出一种由骨子里渗出的炙热和狂妄。


    没有人想在这种时候触金慈的霉头。


    金慈独自走到公告栏前,抬起食指轻点在一行被那些浮躁的的高中生们忽视的小字下,微笑里的嘲讽顺着漂亮的下颚线向上弥漫,最后从眼角溢了出来。


    学术主席:高三经济统计班金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