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川走上前去，笑着问保安：“叔，请问今天咱们供销科的领导在吗？”


    保安掀起眼皮，淡淡道：“提前预约了吗？没预约等预约了再来。”


    宋甜柒也上前：“叔，我们是江城服装厂的，这次来是有一笔跨省的业务想和贵厂谈。


    因为这两天一直在军区处理相关事宜，没有来得及预约。


    但咱们是兄弟单位，都是为国出力的，你看看能不能特事特办，让我们进去。”


    说着，她递出了一包五毛钱的石林牌香烟：“叔，麻烦通融一下，不要让两名军人同志好等。”


    那保安一听，又看见两人身后不远处确实有一辆军用吉普，还有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他连忙在身上把手擦干净，接过香烟赔笑：“原来是军区来的领导，您从这边进去，走上三楼，第一个办公室就是供销科田科长的办公室。”


    宋甜柒道谢后，和车内两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张念川进了西市第三服装厂的大门。


    张念川有些悻悻的看了看后面，见那保安又坐了回去，才低声道：“小宋同志，咱们这样扯军区的虎皮会不会不太好啊？”


    宋甜柒眨眨眼：“我可没说我是来代表军区来的，我说的很清楚呀，咱们是江城服装厂，来谈跨省业务的。”


    张念川：“……”


    他细品了一下宋甜柒的话，确实啊，说的全是实话。


    但让人听起来，就是他们江城服装厂和军区是有关系的呀！


    就怪让人心虚的！


    宋甜柒瞧见张念川这幅愁眉苦脸的表情，乐了：“没事儿，待会儿一谈合作，人家自然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张念川一想也是。


    不过一到供销科，闻到里面烟雾缭绕的气味，宋甜柒不着痕迹的皱了眉。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一张脸也是油光满面的，看见宋甜柒还吹了个口哨。


    宋甜柒心情往下沉了沉。


    “田科长你好，我们是来谈合作的，我们服装厂最近新设计了一批款式新颖的服装，想请你们代加工，然后出售给供销社。”宋甜柒说。


    “是吗？把你们的服装设计图拿出来看看？”田科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这是其中两款，您先看看，我们每个月都会新设计十款，贵厂可以进行挑选。”宋甜柒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两张设计稿纸。


    怎料田科长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说：“这么看看不出效果啊，你带样衣没有，不如试穿给我看看？”


    说着，他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后：“后面的休息室可以换衣服，不过你要是不关门，说不定我能看得清楚一些。”


    意识到田科长在说什么，宋甜柒的面色猛地冷了下来，她冷声打断：“既然贵厂不愿意合作，那就算了。”


    田科长也不着急：“那就只能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刚一走出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冷哼，还就一句不轻的低骂：“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张念川差点被气疯了：“他又是个什么东西！”


    宋甜柒还能冷静的思考：“供销科不行，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厂长。”


    只要一把手同意了，下面的人就算是意见再大，也只能答应。


    张念川却抓住她的胳膊，摇摇头：“算了，宋同志，一般来说能稳定和供销社合作的厂子，背后都是有些关系的，这家厂子的整体素质就这样了。”


    “西市还有两家厂子，不一定要和他们合作。”


    走出三服，两人很快到了一服，这家主要业务是外贸的。


    刚刚张念川还觉得有些别扭，现在已经可以轻车熟路的把刚才宋甜柒那些话拿出来，狐假虎威一下子。


    一服的态度就好了很多，还有人专门领路，带着两人去了供销科。


    只是刚一进去，听到他们是坐着军区的车辆来的之后，供销科长就坐直了身体，打着官腔：“小同志，按理说你是军区来的，我应该多关照你一下。


    你们拿出来衣服样式图也确实很好看。


    但和供销社的合作，一直都是三服占大头，就算我答应下来，到时候没人收，咱们厂得罪了三服又亏了钱，我可就成了全厂的罪人了。”


    宋甜柒以为是供销科长对他们服装的销量不认可，连忙道：“科长，咱们这衣服在江城和周边城市卖的都很好的。


    您要是怕亏本，咱们可以先试一下，您看着选中几款，生产五十件，如果卖不出去，咱们服装厂可以回收，您不会亏损的。”


    供销科长摆手道：“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我们厂的主要业务还是外贸，不想和三服争国内这块蛋糕，你们要是真的觉得自己衣服很好，那就去找三服。”


    宋甜柒还要说，供销科长又说：“我知道你们和军区有关系，但是也请军区体谅体谅我们，本来因为战争关系，咱们厂最近的业务就不是很好做，如果再搞些幺蛾子，厂子破产了，我们上上下下几百个员工怎么办？”


    “如果军区实在困难，我去找领导申请，看看咱们厂可不可以从各个员工的嘴巴边上，扣一些伙食费出来，给军区捐赠点东西，但代加工，真的不行。”


    这话就很严重了。


    就差指着鼻子说军区以权压人。


    宋甜柒可以披一下军区的虎皮，但绝对不能破坏军区的名声。


    那是一个个战士用鲜血换来的。


    她给了张念川一个眼神，然后冲着供销科长微笑道：“捐赠就不用了，谢谢您，既然合作不成，我们就先回去了。”


    “那行，我还有工作，就不送你们了，慢走。”供销科长唇带着笑。


    两人出了办公室，宋甜柒发现自己鞋带掉了，就弯腰去系鞋带，张念川在一旁的安静的等着。


    等系好后，宋甜柒起身，正要走时，虚掩的办公室门内传来刚才领路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