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基本上每天都会有电话打到大院的传达室，让宋甜柒去接电话。


    全是服装厂传来的喜讯。


    就连邻省的供销社，都致电来服装厂，想要售卖新出的衣服。


    之前江城服装厂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这几天苏厂长上班的时候人都是飘飘然的，大家汇报工作的压力都小了不少！


    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因为苏厂长在员工大会上十分豪放的承诺，如果全年厂子效益翻倍，所有员工的基本工资都上涨五块钱一个月！


    那可是五块钱啊，一年就是六十块！


    要知道，往年就算是评上了优秀员工，也就是得二十块的奖金！


    而且厂子效益一好，食堂的饭菜也舍得下血本了，基本上每天都能有蛋，每周有一天小荤，一天大荤！


    吃得好了，待遇到了，大家干起活来都有劲。


    进出大门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把服装厂附近的其他员工羡慕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的工作辞了，来服装厂打工。


    宋甜柒也高兴。


    每次服装厂给她报喜，都很鸡贼的告诉她，她的奖金有多少多少。


    就短短一周的时间，宋甜柒掐指一算，竟然已经快有一千块了！


    成为万元户，指日可待！


    ——


    这天，胡天雷打不动的上门。


    正好家里的蜂窝煤没了，宋甜柒一合计，和黄玉欣手挽手姐俩好的打算去逛逛供销社和友谊商店。


    胡天跟着拎包。


    女人逛起街来，那是不知道什么叫累的。


    尤其是还存着故意溜胡天的心思。


    没两个小时时间，胡天就觉得自己脚底板都要磨出泡了，嘴巴也口干舌燥的，马上要喷火了，两个仙人还在那里看衣服试衣服。


    他有气无力的说：“欣欣，宋同志，我有些累了，去那边休息一下。”


    黄玉欣啊了声，眼巴巴的看着他：“可是我想听你的评价……”


    胡天脑子嗡的一声响，差点哭出来。


    他要是说好看，黄玉欣马上就冷下脸，说他一点都不认真，看都不仔细看，就知道敷衍，要是解释认真看了，就会被逼着说哪里好看，怎么好看，比之前那件好在什么地方，要内容详实，有理有据，最好能列出个一二三来。


    要是说不好看……


    那可就更糟糕了！


    还没等他说话，只要表情上又那么点趋势，宋甜柒的脸就冷下来，说叫他给意见不是叫他批评，就是想听他夸一夸给点情绪价值，别给脸不要脸什么话都敢往嘴外面秃噜。


    尤其是宋甜柒特会上纲上线，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开心不情愿，那指指点点马上又来了，说什么结婚前就觉得这不好那不好，结婚后是不是还要上天啊？


    又不是要花他的钱，就是请他看看，还敢甩脸色？


    最关键的是，宋甜柒不怕丢脸啊！


    她说话特大声，那小嘴叭叭的，把周围的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那谴责的目光，差点把胡天给埋进地里！


    呵呵。


    情绪价值。


    这是胡天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一点价值。


    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


    冷静，冷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时，隔壁柜台，突然发生了响亮的争吵。


    胡天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踮起脚尖敲过去，还热情的招呼黄玉欣和宋甜柒：“那边有热闹可以看！”


    宋甜柒：“……”


    黄玉欣：“……”


    两人顺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米色风衣，黑色喇叭裤，和一双黑色高跟皮鞋的年轻女人站在服装柜台前，和售货员争了个面红耳赤：


    “我不是要这种，我要的是绿色的旗袍，无袖的，底下有点花边，上面的图案就像是水墨晕开的，那种！”


    这名女同志的描述能力很强，宋甜柒几乎是立刻就想起自己设计的一套衣服。


    谈生意那天，黄玉欣还穿过。


    她和黄玉欣对视一眼。


    柜台前当班的是一个中年女售货员，她手里还打着毛线，眼神斜斜的，很看不起人的样子。


    “这位大姐，你搞错了吧？哪个供销社会售卖那么花里胡哨的衣服，旗袍就这种，爱要不要！”


    女同志急了，“怎么没有啊？就是浅绿浅绿的，像春天新长出来的叶子一样，掐腰的，显得人又瘦又长，开衩到大腿中间，露出里面米白色的衬裙，像花骨朵一样！同志，麻烦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进了货，还没拿出来？”


    “嘿！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人咋还缠着我不放呢！我们供销社只有这种旗袍，要叶子、花骨朵，你去公园啊！去农村啊！那里不仅有花有叶子，还有草有藤蔓呢！”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


    再说了，那花花绿绿的，放在大袄子上多喜庆，要是做成旗袍，那不是猪八戒戴花——自美又俗艳吗！


    女同志彻底恼了。


    她一拍柜台，表情变得凌厉，“肯定有旗袍，我朋友从海城来看我，穿的就是那种衣服！她说整个省的供销社都在卖，你们怎么可能没有？


    还是说，就像前段时间传言的一样，你们供销社好的商品，还没上柜台，就被员工私底下给昧了！”


    售货员平日里是很牛气，可要真遇上横的，顿时就夹着屁股，话都不敢放一个。


    可是、可是他们真的没有那种衣服啊？


    最近供销社也没怎么进衣服啊。


    不都是那些么，土不拉几的衬衣衬裤，版型也不好，给农村老太太穿可能都嫌丑，他们售货员还犯错误的去昧下？都不惜得买！


    有其他售货员看情况不对劲，小跑去叫了领导。


    领导满头是汗的跑出来，就被女同志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说什么明明全省都有的商品居然拿不出货，肯定是内部出现了大问题，严重侵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她要找市领导反映情况，好好整治他们这些社会主义的蛀虫！


    这帽子可太大了！


    真要像这女同志说的，他们供销社上上下下得好好换一遍血！


    他这个领导也别想再当了！


    领导的脸白的像张纸一样，冷汗刷刷直冒。


    “同志、同志，请您冷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