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难过
作品:《她本来没想动心的》 从电影院出来,秦遇接到了秦征的电话。
“喂,秦遇,你最近课多吗?”
室友们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电影情节,加上街上的车水马龙,她并没听出秦征声音里的异样,笑着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关心起我的课程了?”
电话那端,秦征停滞了数秒,用忐忑的声音问,“你能不能,嗯,那个,回来一趟?”
秦遇这才觉出不对劲,走到一边压低声音,“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嗯,爸爸的工厂出了点事,好像是说生产的塑料水杯有毒什么的,又说客户来找,员工也在闹。爸妈也不跟我细说,妈妈天天哭,爸爸连续一星期都睡在厂里……”
秦征的话有点语无伦次,他的声音还算镇定,内心却已经慌乱。
“知道了,我马上买票,这两天就回去。”
她的心沉下去。
爸爸的工厂出事了?
“喂,遇遇,你要喝什么口味?还是香芋吗?”
不远处的奶茶铺子前,室友把手放在嘴边,当成喇叭,大声问她选什么奶茶口味。
她挥动手臂,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欢快地转过身下单。
她远远地看着她们,忽然觉得,她们脸上的笑容、周身萦绕的快乐气息,远得好像另一个世界。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秦遇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她裹紧了羽绒服。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回学校的路上她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等到大家换好睡衣,坐到床上打开电脑,她才拿起手机走到宿舍楼外面打电话。
一听见妈妈的声音,就知道她刚哭过。
“妈,爸爸厂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小事,过几天就好了,做生意哪能一帆风顺……”
妈妈还在试图遮掩,她毫不留情地打断,“秦征已经告诉我了,妈,一知半解地反而让我更担心,你还是原原本本告诉我吧。”
秦妈妈叹了一口气,这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中间数度抹泪、多次哽咽。
半年前,秦遇爸爸的工厂竞标到了一笔600万的大单,代加工生产塑料水杯,由于工厂规模有限,加上前期单子还没完,而这笔货要的又比较急,所以秦爸爸把一大半订单,转给了自己信得过的朋友,这位朋友也在这行做了很多年,彼此曾多有合作,是信得过的生意伙伴。
样品和前几期产品,都由秦遇爸爸的工厂生产,一切顺利,可是后面由朋友生产的那一批,却在投入市场后“爆雷”,被消费者投诉有异味、送检后发现塑化剂析出过量,危害身体健康,商家发起了紧急召回。
秦遇听到这里,皱起眉头,“这应该是那个厂家承担责任。”
秦妈妈无奈道,“那个人已经跑路了,他的工厂经营不善,早就只剩个空壳。你爸爸还是太实心了,信任对方,想着有钱一起挣,可是人家只把他当冤大头。”
秦遇咬住下唇,思索着。
客户是和爸爸的工厂签的合同,必然要向爸爸要说法,一大半订单要从市场上召回,不,不止是订单费,恐怕还有渠道费、广告费等消耗,一并追讨。
雪上加霜的是,被媒体大肆报道后,秦遇爸爸的工厂,俨然成了为了挣钱不择手段的黑心工厂,之前订货的一些客户,也纷纷退单。
与此同时,又有媒体跟进报道,说她们家工厂生产线老化,生产的塑料水杯都是毒水杯。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导致秦勇毅的工厂资金链断裂,上个月连员工的工资都没发出来,而客户那边,还在追讨不合格水杯造成的损失。
秦遇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妈妈,“现在还差多少钱?”
“拿出我们家所有积蓄,再卖掉城东的房子,加上向亲戚朋友杂七杂八借来的,还差四百多万。”
秦妈妈说着,又抽泣起来。
“要是在规定的时间还不上,对方就要起诉,到时候,你爸爸就要坐牢……”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一味呜咽,秦遇尽力用平静的口吻安慰她,
“妈妈,你别伤心,我已经买好了车票,明天就回家,我们一起想办法。”
挂断电话,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觉得脸上有点湿,抬手去擦,却觉得奇怪,为什么眼泪会从发梢滴落。
她怔怔地看着那透明的液体从掌心划过,抬手摸了摸额前的头发,这才意识到,下雨了。
不知道雨丝是从哪一刻飘起来的,或许是在妈妈第一次呜咽时,或许是在讲到那个人刨路时,又或许是在听到爸爸或许要坐牢时。
铅灰色的天空中,阴云密布,盯着天空看一会,能看出云朵缓慢移动的脚步。
无数细密的雨丝落在她脸上,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往下流。
秦遇眯起眼睛,心里一片悲伤。
她又一次想起穆逢,想起他在她家门口被匕首刺中时那一刻的表情,有痛苦,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担心。
原来,不管是对穆逢还是对她来说,重生都不是万能灵药。
他的复仇不是逆袭爽文,她的重生也不能一帆风顺。
原来,人生啊,改变了A事件,又会发生意想不到的B事件,解决了C问题,还会有名为D的新磨难。
难怪老一辈的人喜欢说,“关关难过关关过”,没有这样强大的信念,怎么撑得过这艰难的人生?
前面五十米远的地方,一株六层楼高的树迎着风舞动起叶片,成千上万绿色的叶片翻卷着身姿,随风变换着方向,树旁边的小卖部,早早亮起灯,霓虹灯招牌挂满玉珠,透出湿漉漉的朦胧感。
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多奇怪,招牌上的雨水越来越多,她上方的雨却倏然停住。
秦遇奇怪地仰起头,墨绿色伞布和细密的伞骨映入眼帘。
有人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起一把伞。
伞沿缓缓上升,撑伞人的容貌一点点显露。
领口、脖颈、下巴……
秦遇的心没来由地攥紧。
在看到郑叙白那张写满担忧的面孔时,她习惯性地扬起嘴角,对他微笑,却听见心底一声饱含失望的叹息。
真是的!
她以为是谁?
她在期待什么呢?
郑叙白一眼就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声音立刻变得紧张,“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遇别开脸,抬手抹去眼泪,“和你没关系,不要问了。”
说着,抬腿向宿舍方向走。
郑叙白追上来,给她打着伞。
“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学习压力太大?”
见她不说话,又问,“和你的室友闹矛盾了?还是……”
秦遇摇摇头,低声说,“别问了。”
郑叙白还是很担心,“如果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秦遇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
“帮我?你要怎么帮?我需要钱,需要几百万!我不想让爸爸进监狱!你有几百万吗?你能借给我吗?!”
她说着,眼泪流下来。
郑叙白先是有些震惊,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他微微垂下头,声音里溢出难过和悲伤。
“对不起,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过,我会努力挣钱!”他抬起头看向她,目光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
秦遇无力地摆摆手,脸上浮现哀伤,“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她抹去眼角的泪,努力对他挤出一个抱歉的笑。
“是我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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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一些事,与你无关,我刚刚心情很不好,对不起。”
“你不要问了,也不要跟来,让我自己静一静。”
“可是还在下雨,我送你回宿舍。”
秦遇摇摇头,凝视着眼前的雨帘,“不用,现在雨小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拜托你,不要跟来。”
郑叙白和她对视了几秒,读出她目光中的坚持,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雨雾中,秦遇孤独的身影越走越远,在她转身的瞬间,郑叙白收起手里的伞。
既然无法为她撑伞,能一起淋雨,也是好的。
“秦遇,我们真的要去那个老妖婆家借钱吗?”
“去,为什么不去?她都来我们家借了无数次钱了,也没见她不好意思过。”
“可是,我觉得她根本不会借给我们。”
“去试试吧,不试的话,可能性就是零,试一试,总不会比零更差。”
秦遇整理了一下领口,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面前暗红色的铁皮防盗门。
十几秒后,门被从里面拉开,孟庆芳那张秃鹫一样的黄黑色脸孔,出现在面前。
她脚上穿着一双艳粉色的劣质丝绸拖鞋,鞋上的绣花已经脱丝,隐隐露出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内里。
此刻,她细瘦像树枝一样的两只手臂抱在胸前,下巴高抬,得意洋洋地斜睨着秦遇和秦征姐弟俩。
“哟,真是稀客,大小姐和大少爷怎么来我们这破房子了。”
“大伯母,您别打趣我们了,都是一家人。”
“你们可是有钱人,我们住在这破房子里,几十年没挪过地方,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进来。”
“行了,庆芳,让孩子们进来吧,邻居看见会议论的。”
秦遇的大伯秦志刚从里屋走出来,对姐弟俩笑了笑,出声劝道。
孟庆芳不在乎别的,就怕邻居嚼舌根,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开,让姐弟俩进屋。
秦遇一坐下,就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要求。
“大伯,大伯母,我爸爸工厂里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现在急需用钱,希望能向你们借一点,只要度过这次难关,厂里的效益你们也知道,三五个月就能把钱还上。”
秦志刚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被孟庆芳一瞪,立刻抿紧嘴,不说话。
他们家一向是孟庆芳说了算,借钱这事不用说,也是她拍板。
于是秦遇转向她,诚恳道,“大伯母,请你看在多年来的情分上,借给我们一点钱吧。”
活了两世,第一次开口向别人借钱,还是向她一向讨厌的大伯母孟庆芳,可是,并没有所谓的羞耻感,心头盘旋的、脑子里想的,全是钱,能借到一万块钱,也是好的。
秦征却觉得看不下去,把头扭到一边。
孟庆芳晃着脚尖,那脱丝、褪色的丝绸面拖鞋在她脚上摇摇晃晃,将坠未坠。
“要借钱也行,你给我跪下,我就借给你钱。虽然我们家一向没什么钱,不过,三五万总是有的。”
秦征当即暴跳如雷,怒目圆睁,指着她大骂,“老妖婆你说什么?你疯了是不是?你敢再说一遍?!”
秦征今年上初三,个子已经窜到一米七八,比大伯秦志刚还高,这一吼倒真有些吓人。
只见他一边骂着,就要冲过去揍孟庆芳,秦遇死死拉住他,低声说,“你给我冷静一点,现在,听我的,不让你动就别动!不让你说话就闭嘴!”
秦遇极少这么严肃和他说话,秦征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威慑力。
秦征不再挣扎。
秦遇松开他,看向孟庆芳,“如果我给你跪下,你真借给我钱?”
孟庆芳笑了,猩红的嘴唇随微笑扭曲,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当然。”
“今天就给,现在就给。”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