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移开视线，“你怎么知道？”


    这个反应，已是默认。


    穆逢认真地看着她，“那就是了。上次喝醉酒，你来找我时，给我看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你的计划，第二条就是‘不嫁吕程’。”


    秦遇懊悔地咬住下唇。


    她真不该借酒消愁！


    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这就像一段不光彩的过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那些狼狈和不堪，最好烂在心里，无人知道。


    “他一定对你很不好，所以你才那么讨厌他。”


    穆逢的嗓音淡淡的，却无比清晰。


    她惊讶地抬眸，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穆逢眼中带着几分心疼，“都怪我，上一世没有和你认识。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有那么痛苦的回忆。”


    眼眶一阵发酸，她的喉头哽咽了一下。


    穆逢又露出自嘲般的笑容，“不过，上一世的我，像个傻子，被人蒙在鼓里，连命都丢了，就算认识我，带给你的可能也只有伤害。”


    “我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不，不是的，你比他好太多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她抬起手指，擦去眼角的一滴泪，说，“谢谢你，谢谢你刚刚那么说……”


    话还没说完，穆逢忽然一把抱住她。


    长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绕住她，他身上清洌又灼热的气息，将她包围。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因为洛照泽一直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你离我太近一定会有危险，所以我才雇佣亢丽娜来配合我演戏。”


    她的脸紧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胸膛的剧烈起伏，清晰有力的心跳在她灵魂深处引起一阵颤栗。


    “对不起，我一直不敢对你说喜欢！”


    “因为我怕自己活不过这一天，我怕自己再次输给他，所以一直不敢开口说喜欢。”


    穆逢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头埋在她颈间，温热的眼泪滴在她的皮肤上，顺着后颈往下流，渗入她的皮肤。


    秦遇回抱住他，一只手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穆逢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眼眶微红潮湿。


    孤傲的、张扬的、凶狠的穆逢，此刻的眼神，活像一只湿漉漉的大狗。


    秦遇只觉得有一只手在肆意揉捏自己的心脏，又酸又疼，几乎喘不过气。


    他叫她的名字。


    “小遇，看着我，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现在，我终于、终于把它说出来了。”


    他的嘴角愉快地扬起，眼泪却落下来。


    这是秦遇第一次看见他哭，提起惨痛往事的时候、和洛照泽对峙的时候，他没有一滴眼泪，却在这一刻，哭得无法自抑。


    他难为情地别开眼，抬起手背匆匆擦去眼泪，转回头来继续对她笑。


    “我喜欢你，小遇，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她就急着回答，“好！”


    她踮起脚尖，抬手去擦他眼角的泪痕。


    还没碰触到那潮湿的泪渍，他忽然捉住她的手，低头，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柔软的唇瓣在手背上轻轻摩挲，酥麻的电流从皮肤接触的地方炸开，一寸寸流向全身。


    她下意识仰头看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渴望。


    口袋里的小灵通“嗡嗡”地响起来，是妈妈的电话。


    她立刻回神，身体后撤半步，接起电话。


    “喂，妈妈，我就在巷子口，嗯嗯，好的，马上到家，放心。”


    挂断电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穆逢。


    “那，再见，明天见。”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他们有很多的话可以说，有很多事可以一起做，一想到这些，秦遇的心情就忍不住雀跃起来。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日子。


    她说着再见，对他挥挥手，倒着往后走了一步。


    “等一下！”


    他忽然伸手，用力把她拉到身边。


    她的鼻尖几乎撞上他的胸口，她疑惑地抬，“干什么？”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视线一路下滑至那蔷薇色的唇瓣。


    “干一件，我早就想干的事。”


    他盯着那翕张的微翘唇瓣，决定不再忍耐，手臂揽住她后腰，让她更紧地贴近自己的胸口。


    然后，抬手轻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低下头去……


    他的眼睛像一片温柔的海，将她淹没，她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气息逐渐逼近。


    “咔嚓。”


    清晰的树枝断裂声从身后传来，穆逢猛地直起身子，浑身的戒备拉到最大，双目盯着她身后，厉声问，“谁？谁在哪里？”


    秦遇也回过头。


    楼道口旁边有两棵树和一排冬青，从昏暗的树影中，走出一个人。


    来人很高，微胖，脚步有些拖沓。


    穆逢下意识把秦遇挡在身后，却听见她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哥，你怎么来了？”


    楼道里的灯光打在来人的脸上，照亮他半边脸孔。


    是秦遇的堂哥秦志刚。


    “没事，是我堂哥，可能有事来找我爸。”


    秦遇笑着对穆逢解释，穆逢一听，这才放下戒备，身体明显松弛下来。


    也不知道刚才两人抱在一起时，有没有被他看见，此情此景，实在太过尴尬，如果他对爸妈提起……


    她又羞又窘，勉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迎上秦志刚，“哥，你是来找我爸的吗？怎么不进家……”


    两人交错的瞬间，她才意识到，秦志刚的脸色有些不对。


    他那张黝黑的胖脸，难得现出一抹煞白，而他根本看都不看她，径直走过她身边。


    多奇怪，他的右手为什么要揣在怀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哥，你干……”


    她转过身，看见秦志刚走到穆逢身边时，忽然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狠狠捅向穆逢的腹部。


    她眼睁睁地看着穆逢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身体摇晃了一下。


    然后，她看见秦志刚收回的手上，有寒光闪烁。


    那是一柄短刀，冰冷的刀尖滴落鲜血，在青灰色的路面上溅出血花。


    鲜血从穆逢的腰腹流出，又从衣角滑落。


    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几乎不能站立。


    秦志刚又挥起刀，这一次，穆逢有了防备，一手按住伤口，一手阻止秦志刚。


    “不要，不要！”


    秦遇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发疯一样冲过去拉秦志刚的手，秦志刚不耐烦地猛甩胳膊。


    他的力气很大，这一下，她整个人都被甩出去。


    “小遇！小遇！”


    穆逢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接着是身体扭打碰撞的声音。


    额头撞在楼道口的花岗岩棱角上，先是觉得热热的，然后才感觉到疼。


    她几乎听见了头皮裂开的声音。


    不行，不能让他伤害穆逢，穆逢不能死……


    指尖下是冷硬的地面，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力。


    她想看看穆逢，这才意识到，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也看不见。


    “作业不交，以后都不交。”


    修长的双腿架在桌上，穆逢一脸惫懒的模样，眼神却很冷。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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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那就别办了。”


    这是在走廊，她把一封装在粉色信封里的情书送给他，他却一脸不高兴地丢下这句话。


    “你要管我？”


    他挑衅似的看向她，随即向她伸出手，她把一支棒棒糖，放到他手心。


    “你要不要摸一摸？”


    学校篮球场的路灯，昏黄朦胧，他低下头来就她的手，硬硬的头发在掌心划出一抹刺痒。


    “我要它为我们暂停30分钟，没有人打扰的30分钟。”


    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漫天华彩却比不过他眼中的一抹亮光。


    “小遇，我喜欢你，我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了。”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就在家门口，对她表白，清朗的眉眼熠熠生辉，看着她的双眼像一片温柔的海。


    可是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她看着他，看着他那穿着白衬衫的胸口，忽然显出一个血淋淋的洞，腹部也出现了，洞口在缓慢扩大，血越流越多，流到地上，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近似于透明。


    空气中响起饱含恶意的笑声，秦志刚拿着短刀追过来，她扑上去拦，秦志刚的脸忽然又变成了洛照泽。


    她一怔，再转过身来，穆逢已经不见，地上只留下一片血迹。


    她大叫一声“穆逢！”扑过去。


    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眼前是熟悉的书桌、椅子和衣橱，墙上还挂着她的书包。


    听到动静，秦妈妈从厨房跑来，一把抱住她，“我的小遇，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跟妈妈说，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哎，慢一点慢一点，不要挠头，你的伤口刚愈合……”


    从妈妈絮絮叨叨的话里，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


    她一把抓住妈妈给自己擦汗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穆逢呢？穆逢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妈妈露出心疼的表情，慢慢开口，“我和你爸爸听见声音赶出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躺在地上，流了满头满脸的血，妈妈真是要被吓死了。”


    秦遇着急地摇头，头上的伤口一阵疼，也完全不顾，“我问你穆逢呢？他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他是不是在医院？我要去看他！”


    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床上。


    她感到上气不接下气，却仍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死死攥着妈妈的手，问她，“穆逢呢？妈妈，他有没有事？”


    秦妈妈擦去眼角的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小遇，不是妈妈存心骗你，妈妈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从门前开走，至于穆逢是不是在那辆车上，妈妈也不知道。”


    “是加长的劳斯莱斯幻影？”


    “太晚了，妈妈不敢确定，不过，车身很长，应该是。”


    那辆车，她曾经在校门口见过，车里的人是穆逢的爸爸，他口里的“老头子”。


    她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下来，几秒之后，又开始翻找小灵通。


    “妈，我的小灵通呢？”


    “在这里，昨天没电了，我拿到桌上给你充电了。”


    秦妈妈说着，拔下电源，把小灵通递给她。


    秦遇接过小灵通，迫不及待地滑开屏幕，给穆逢打电话。


    一阵嘟嘟的响声过后，是通讯系统那甜美又没有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她不敢相信，又拨了几次，还是一样。


    她又试着给他发短信，始终是“未读”状态。


    “不行，我要去□□上找他。”


    秦遇说着，不顾妈妈的劝阻，强撑着从床上起来，要去书房开电脑，秦妈妈劝阻无果，只能扶着她慢慢走。


    刚走到卧室门口，她终于体力不支，再次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