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和苏清田的目光，“唰”一下子都朝苏清明看去。


    两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苏清田嘲笑地看着苏清明，他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从小就不学无术。仗着有一副好皮囊，有几分小聪明，哄得林雪死心塌地。


    苏清明说这话，估计又是想哄林雪给他钱或者什么东西呢。


    林雪听苏清明这么说，赶紧扯了下他袖子，“你胡说什么！要不是她大伯帮衬着咱们，咱们家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你赶紧给大哥道歉，都是亲兄弟，大哥他肯定会原谅咱们的。”


    林雪赔笑看着苏清田，希望他不要计较苏清明刚才的话。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大伯哥对自己的剥削。可她实在是没办法啊。


    老公不正干，孩子还小，家里就那一亩多的贫瘠地，糊口都艰难。


    反正她有一把子气力，能换吃的就行。


    听林雪这么捧自己，苏清田心情好了些。他双手背后，踱步上前看着苏清明，问道，“你不让林雪去我家干活，你们怎么生活？”


    “清明啊，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能因为我是你大哥，你就不知道好赖。”


    “要不是我，你们一家去年就饿死了。”苏清田睨着苏清明道，“你忘了是谁在收成不好的时候，给你家拿了十斤面。”


    “是谁给你找活计，让你不至于流落街头？”


    苏清明之前一直对自己这个大哥尊敬有加，想着都是一家人，所以从不计较大哥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可重活一世，他不愿再当血包了！


    他质问道，“那么请问大哥，你给我家付出过什么？”


    不等苏清田说话，苏清明就道，“是管过我们一家几次饭吗？”


    “可是那饭都是我们一家用气力换来的！”苏清明声音带着愠怒，“林雪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就算了。我是你亲弟弟，你竟然坑我去给你做一些违法的事，让我给你去黑市卖粮食，换布票、自行车票。”


    “被抓住后，你一口咬定是我偷了你家的粮食，自己去换票！”


    “月月才5岁，你说她小姑娘家的，吃那么多浪费粮食，一脚踹在她心口，她回来躺在床上，心口疼了半个月！”


    苏清明越说越气，紧攥着双拳，恨不得当场痛殴苏清田一顿。


    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冲动，这个家刚要好起来，他不能再一次毁坏它！


    苏清田震惊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以为，他这个弟弟就是个冤大头，混不吝的街溜子。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这么维护林雪他们。


    “你别忘了，咱俩可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苏清田涨红了脸，“你分得这么清，太让我失望了！”


    “有种，以后你们一家都别来求我！”


    说完，苏清田气冲冲地离开。


    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林雪反应过来，赶紧挽回道，“大哥，您别和那傻小子计较，我送送您。”


    苏清明本来想把媳妇儿拉回来，刚要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弱的声音，“爹。”


    他一回头，就看到闺女正怯生生地躲在门后面，伸着小脑袋偷偷往这里看。


    女儿瘦瘦小小的，都快六岁了，可身高只有三四岁孩子大，因为营养不良，四肢纤细，显得眼睛格外大。


    他心里很不舒服，自己之前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会对可爱的女儿视而不见。


    “月月不怕，爹在这儿呢。”苏清明放柔了声音，蹲在苏月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苏月像是被吓到了，整个身子一个激灵，小幅度挣扎了两下，随后安静下来，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父亲。


    记忆中，爹好像从来没抱过自己，还总是凶她和妈妈。


    “我是爹，月月不认得爹了吗？”苏清明看着女儿陌生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堵。


    短暂的寂静过后，一双小小的臂膀，轻轻回抱着他，细若蚊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喜悦，“爹。”


    说完，苏月害羞般把头埋在苏清明怀里。


    苏清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如同怀里的那么柔软。


    他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女人竟然原谅了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回过神来，苏清明牵着女儿小小的手，给她抓了好多零食。


    “这是爹给你买的，尝尝好不好吃。”


    苏月眼睛猛然亮了，欣喜地看了眼苏清明，把零食分成三份，“这份大的给爹吃，这份给妈妈吃，月月最小，吃小份。”


    看着苏月推过来的大堆零食，苏清明没忍住，红了眼眶。


    原来，只要自己稍微给女儿一点关爱，女儿就会千百倍地反馈他。


    “爹不饿，月月帮爹吃。”


    “那我给爹留着，爹饿了吃。”苏月坚持道。


    苏清明摸了摸她脑袋，“你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儿爹做大餐给你吃。”


    苏月乖乖地点头答应。


    苏清明起身收拾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他特意买了些新鲜的菜和肉，改善一下伙食。


    听到林雪回来的声响，他喜滋滋地想要说话，就听林雪气愤道，“苏清明，你还要不要脸，让闺女吃别人的零食！”


    说着，她把苏月手里的零食拿走，哄她道，“乖，咱不吃坏人的零食！”


    苏清明有些懵，赶紧过来问，“老婆，怎么了？”


    林雪见他一反常态，这么温柔，心下更确定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弄的零食，”她紧紧抱着苏月，警惕道，“别想诱拐我女儿，我女儿是不会叫别的女人妈的！”


    她知道苏清明兜比脸还干净，不问她要钱就烧高香了，更别说还有钱买零食。


    这钱肯定是那个女知青给他的，想让他和自己抢女儿！


    苏清明哭笑不得，反问她，“我从哪儿弄的零食？”


    “你和那个女知青的事我听说了，你在外边乱来我不管，但要是牵扯到月月，我和你拼命！”


    说着，林雪看了眼桌上的零食，有些奇怪。


    这个女知青有这么大方吗，怎么买了这么多零食，这要不少钱吧。


    她疑惑地看着苏清明，眼神很警惕。


    苏清明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无奈地解释了今天的收获。


    林雪听完后，满眼狐疑，“苏清明，你不用骗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自从认识了那个女知青，苏清明的行为越发离谱。吃喝嫖赌不说，家里稍微值钱点儿的还都给卖了，只为哄那个女人开心。


    她现在只当他这个丈夫不存在，只要他不来烦她和女儿就行，其他的不再奢求。


    苏清明见自己说了半天，林雪还是不信自己，知道是自己以前做的错事太多，她不信自己真的改了。


    最后他只能掏出上午卖鱼的钱，“这下你总能相信我了吧。”


    厚厚的一沓钱，有零有整，看着比上坟的钱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