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浮鼓嘴呼气想缓解方才的紧张，被单黎这神秘一笑吓住，鼓住的嘴不知觉封上，变成一个小河豚。


    什么人啊这，这是给单黎师姐打兴奋了吗？


    单黎席地而坐，双手抚琴。她指尖勾勒琴弦又不失气力，一弦一丝间，掌中灵力钻出。那拨弄出的一道道韵，也化作骤雨，震得天地荡鸣。


    “这么厉害，”禅浮心里发出一声感叹，抽空瞥眼玄泪，实在想不出玄泪到底是使了几分力，居然能被打退。


    为着不让师姐们怀疑她在摸鱼，禅浮提伞装模装样地这挡挡，那儿擦擦。


    “嘿！”


    “嚯！”


    “哈！”


    “哇……”


    想不出拟声词了，哇一下吧。禅浮心道。


    系统：「宿主有没有发现……」


    “哎哟喂，系统我看你也是闲惯了，我的脑子是尺还是绘图器？我问你？我能看出些甚？你是机器还是我是机器？又在给我图灵测试吗？”禅浮也不惯着系统，对系统，她只有一个要求：爱发现就发现，不能发现就闭嘴。


    至此，禅浮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系统它本身设定的程序有一项是“喜欢被骂”。非要骂了才愿意努力思考，这德行，和一些人差不多。但因着这系统又不是人，反而在禅浮面前还更肆无忌惮。


    系统无奈叹气，道，「检测到单黎打出音阶类似于函数g(x)=e^x+ln(x+1)-5（x大于等于0），请宿主分析该函数单调性，找出单黎所打出音律最弱瞬间，并一击击破。」


    “哇……”禅浮听完这题，近乎呆滞。先不说做这个题，她虽看出单黎这一拨一勾颇有规律，打出的音波也是，可，系统是咋看出来的？于是她咂舌一句，轻讽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系统：「抱歉啊宿主，系统的眼睛就是尺。」


    禅浮：“……”


    这贱又轮到系统犯上，禅浮默默记下一笔，今日定完在闭眼时趁系统不注意给它抽成旋转陀螺升级版。


    “为何总觉小师妹心不在焉，”若词从宫川手里抓些瓜子，也跟着嗑起来。


    玄泪假意思索，实则不知，她微眯着眼：“欸，可能是小师妹还在犯困，她今早就没完全醒，方才我还看到她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兴许学的睡修。”


    师妹们：“……”


    好一个“睡修”，睡着睡着醒来让她们十多年白干啊。


    谷梓乐空咽两下，扯嗓子道，“那多好，如此一来，也是给玄家长脸。先不比那墨家和戎家，我们不能总被远家压一头吧。”


    众位学子想到远家那“乌烟瘴气”之地，面上都有些同仇敌忾的样儿，纷纷点头：“有道理。”


    若是禅浮现下还坐在一旁，定要凑过去问上一句：“啊？远家同玄家是有什么仇吗？”


    不过现下，禅浮正在台上口算。


    “又是e又是ln的……求导就是g''(x)＝e^x+1/(x+1)，定义域是x大于等于0……所以g(x)在[0，+∞）单调递增。”


    函数y＝lnx求导是y''＝1/x，y＝e^x求导则是y''＝e^x。如此老生常谈，就是除了动脑之外还要动身子，姑且就叫它数学体育课吧。


    禅浮动脑之余，还抓个闲点儿让自己散散心。不愧是年轻人版自己，精力如此旺盛，感觉打完这场还能犁二里地，哞~


    系统懒得搭理禅浮这东一下西一下的想法，赶忙把禅浮拉回来：「宿主再一次回答正确！」


    “ohyeah！”禅浮假惺惺配合，实则嘲讽系统这商场式抽奖恭喜，还不忘给系统鼓掌捧杀，“系统好厉害好厉害。”


    她脑海中同系统说话时，也不忘瞄一眼单黎打来的波光。她瞧见那若隐若现的最小值点，合上伞往前就是一捅。


    “嘭！”


    巨大的响声再次从台上炸开，待众师姐们挪开遮眼的衣袖，见禅浮正打着伞。


    她将伞杆靠在她肩上，还能腾出一只手扫开前边儿的气雾。只是她那拿伞的姿势太过闲适，像在遮阳一般，叫众位师姐以为方才所见之景都是她们眼瞎。


    好在单黎音波又起，散开周遭雾尘，众师姐瞧见那单黎面上都是些尘土，发丝都沾着灰，才知这真是小师妹打的。


    “啊，单黎师姐，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想到会惹起这么大的风尘，”禅浮本想悠闲地摇晃伞柄，看到单黎脸上灰一块黑一块的，瞬间挺直身板，“单黎师姐，我……我没想往你脸打的。”


    完犊子，怎么还给单黎师姐脸打上几朵灰花。禅浮本只想一举击破，完全没想到弹个琴波及范围能大成这样。


    如果戎家并非善用古琴，那单黎师姐能练成今日这般实力，简直恐怖如斯。


    “无妨，”单黎手捻一点袖口擦擦脸上的灰，不过因着方才不小心吸些尘土进去，她还是忍不住咳嗽两声，道，“再来。”


    禅浮微怔，她抽出伞中剑，轻轻一甩将重游挥去悬在空中。她不明白为何今日单黎没对她摆脸色，还总让她做先手。不过她总觉，应当如此。她提剑缓行，道，“好。”


    坐在一旁的厄步玄看此情形，双眸微颤。


    她早已忘记自己是如何跌落在这凡尘，只知那泥浆泡肿她那双手，叫她爬不出这死潭。


    “这是谁家的孩子？”她常听路过的人问道。


    “哎，快走，别孩子救不上来把自个儿搭进去。”她也总听路过的人这样催道。


    死潭的味道不好闻。她在这死潭待了许久，已被那些腐臭刺激到全身麻木，就算有些许不认识的虫条在她泡肿的身上爬，她也无力赶走。


    那时，她好像才一岁不到。


    “她在这儿！”


    迷离间，她听到一声呼唤，抬眼时，正见一头上长角的女子背着她朝谁挥手。


    “白大人，我去把她抱上来。”


    “不必。”


    顷刻间，她被白大人带离死潭。白大人仅用一根手指勾住她后颈衣领，一路把她提至某处才放手。


    “戎檐青，可否救好她？”白大人一改方才那般幽冷，一说到她，语气都柔上几分，“毕竟是很重要，却无辜的孩子。总不能叫她受那般多苦，定是要给她治好的。这孩子，得有属于她自己的一切。”


    戎檐青哗啦哗啦翻好些书，长叹一声：“好，白大人，你走吧，这几日就治好。”


    她同戎檐青一块儿，不知过上多少个“几日”。待她身子都好的差不多，也能好好吃饭练功时，那位白老师再次出现。


    那次，白老师浑身是血，不知走了多久，提剑徐行至戎家，一路走到戎檐青屋前。


    “白大人，你怎么伤成这样？”戎檐青本还抱一本厚医书，被白大人这副模样吓得书一掉，砸自己脚上：“哎哟哟哟疼疼疼！”


    白大人吊着一口气，手中剑滴着血，摇头道：“无事，你会治好我，兴许还能得一机遇。”


    戎檐青揉揉肚子，真觉有些饿，踮起被砸中的脚跳出去找吃的。


    戎家小生应声行礼，纷纷离去。


    “这几年间，墨家墨主或会把你接走，”白大人冷眸瞥眼她，撑着剑蹲下身，咬牙叹气，实在不忍她多想，抬手拍她头，“我要在人间游荡几年去偿还，日后若再见，就叫我……白老师。至于墨家墨主，你想叫她甚，就叫她甚。若是不知，也可直呼其名。”


    “至于你的名字，”白老师随手一挥回剑至腰间，一边拍她的头，一边歪头打哈欠道，“我不会取名。那谢泱泱给你取名为‘厄步玄’，我会把你的名字写给戎檐青。小步，想你白老师这般无情，若墨主接走你，定是要在你耳边叹气。她虽不会多言，但你听到可莫要因此多想，那些都是在怪我。”


    小厄步玄连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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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点一下，白老师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栽到一旁去。


    后来厄步玄在灵潭住时，听白老师姐姐哥哥们同她说，那时白老师提剑，是因着她又屠遍皇城，险些以身审判一位不可说。十万年来杀气不减，怒火滔天，纵然是天罚也拦不住白老师。


    提剑之人，本该渡得满身杀气，而白老师眼中只有悲叹。她一总冷神，对这人间失尽期待却还在期待。


    如今，厄步玄在禅浮眼中瞧出的不是白老师那般悲叹。她知禅浮总惊叹这伞是如何如何，也知禅浮练伞时从不拔剑。


    厄步玄曾偶尔深想禅浮多久会拔剑。这或许是无关紧要的疑惑，她却因着是禅浮，忍不住去多想一刻。


    现在看来，只有禅浮想拔剑那刻，才是她拔剑之时。她并不轻看任何人，哪怕是讨厌自己的单黎，也会认真对待。就算她不想拔剑，也可以为此一试。


    “抱歉，方才一直用伞，显得我不太认真。”禅浮同单黎道歉道，挥剑迎上单黎打来的音波，“这次我用剑。”


    其实用剑也显不出她有多认真，方才两波还没钯单黎打下去，这下就算用剑，还得答上系统一道题。答题的时候，禅浮最心不在焉，用剑用伞的区别就是没盾，又能如何？也罢，禅浮心想，在死系统还没出题时好好打几下。


    单黎这下两手抚琴动作变化许多，两手抚的都不是同一个曲谱，就好比左手画圆右手画圈。


    怪不得有些书上说多学乐器、多用左手有利于右脑开发，禅浮反正做不太到左手干这个右手干哪个。关键是，那单黎虽然在和她打架，但所弹音律确实婉转动听，叫她完全听不出这是两首歌，


    难道这就是古早拼接曲吗？


    好在禅浮的重游能帮她挡住左边音波，她则用那把细剑哐哐挡下右边攻击。


    系统这次不再问禅浮有没有发现甚，它不管禅浮有没有时间准备，丢下题就跑：「观察到左边音波形似函数h(x)=x^4-3x^2,右侧音波形似函数k(x)=x^3+sinx，请判断函数h(x)和k(x)的奇偶性，若是偶函数就使用对称性用伞抗，若是奇函数，宿主就找机会闪避过去。系统待宿主答对题会提供相应特效。」


    禅浮听完，算是知系统怎的跑这般快，合着是不想听她骂它啊？


    “h(x)是偶函数，h(x)=h(-x)。k(x)是奇函数，x^和sinx都是奇函数，奇函数加奇函数等于奇函数。”禅浮念着念着就出来，此题简单，估摸是难在得禅浮上去挨两个嘴巴子，严重怀疑这是系统被抽几次之后对她的报复。


    系统的机械音中有几层窃喜都藏不住：「回答正确！」


    禅浮等到系统给她的特效，直接冲上去，喊道：“渡夏恐秋，一剑一飞，一寸间。”


    禅浮每次练这招都是拔的虚空剑，她可真怕给自己划破一道口子，或者误伤师姐们。再说了，禅浮可是好公民，怎么能随意拿管制刀具呢？


    如今她真拔出来，还是有些不顺手。她从右边抵上去时，肩膀被音波划开几道口子。


    “嘶……”


    禅浮暂时无心思喊疼，她就快刺到系统给出的那个点。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左侧的重游也挡到对称处。


    “冬起，万里冰霜，落。”


    蓦地，重游旋转伞沿，其中利刃尽数飞出——


    “锵锵嘭嘭！”


    单黎为挡这一击，抱起轶青双脚腾空往后一撤，落下台去。


    “单黎师姐！”禅浮本以为单黎会像其他师姐一样东倒西歪的往下落，没想到如此体面。也好，她也不用担心单黎会不会摔疼，能腾出一些空子去找那些利刃。


    “这儿有一个，这儿有一个……那儿有一个……”禅浮收回重游，捡起一个利刃就装回伞里。


    找了许久，禅浮直起身子问：“欸？还有一个利刃飞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