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人不是婢女，也不是什么和尚，而是面容和善的凌老爷。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原本正值壮年健朗的凌老爷突然拄了个拐，两边鬓发也渐渐有些发白，树皮一样的皱纹爬了半张脸，不似先前见到的那样风光。


    凌柳儿和凌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头雾水。


    凌老爷瞧见他们俩以后拄着拐的动作都加快了不少，按照原本的速度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硬生生被他缩成了一半。


    他走过来后大口喘气，第一次没有关注凌绛反而是看向凌柳儿，眼里的精光像是饿狼扑食般，颤抖着手要去抓凌柳儿，拐杖也应声落下。


    凌柳儿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不动神色错身避开，扬起一个甜甜的笑问：“爹怎么来了？哥哥姐姐们都在厅里面，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可谁知凌老爷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样，嘴里喃喃了些什么，精准捕捉到她那闪避的动作后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面前的人是他的仇人一般。


    凌柳儿往后退了一步，凌绛心领神会上前站在她前面，眼睛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两人视线一对上，凌绛就发觉了不对劲。


    凌老爷目眦欲裂，眼球比寻常人多突出了很多，上面布满了红血丝，眼眶周围都是鲜红外翻的血肉，像是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一样。


    凌绛灵光一闪，往后慢慢挪了几步示意凌柳儿跑掉，在凌柳儿转身跑走凌老爷追上去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对着那边大喊：“快来人啊，我爹他中邪了啊，快来人给本少爷按住他！”


    凌绛这一嗓子喊得那些婆子们都跑了过来，见到是凌老爷还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会儿，但看到凌老爷见挣脱不出凌绛的桎梏就转头咬上凌绛的胳膊，她们顿时管不得三七二十一一窝蜂涌了上来。


    有的人架着胳膊，有的人扯着腿，把凌老爷往后扯，但凌老爷始终都没有松开口，凌绛本就细皮嫩肉的胳膊上瞬间血流如注，鲜血如同水滴般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


    凌绛这下是真的恼火了，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往凌老爷脸上扇了一个巴掌，见凌老爷没有松口往他脖颈后面砍了个手刀。


    但他毕竟没怎么练过武，找不准穴位，没有成功把凌老爷给劈晕。


    庆幸的是盛怒之下的人力气会变得比平时大了许多，没有把凌老爷劈晕倒是让他痛的松开了口，凌绛赶忙把手收回。


    这个时候护院也到了，看着被一群婆子按在地上的凌老爷有些迟疑，他们看得出来凌老爷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把目光投向一边皱眉撕了块布条给自己止血的凌绛，凌绛一边用牙齿咬着布条给它勉强缠好。


    他抬眼看着不动的护院和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婆子怒道：“你们看什么？还不给他按住？待会把老爷劈晕了送回房，叫郎中来看看。”


    这下这些护院才敢上手，三下五除二制服了凌老爷，在凌绛冰冷的注视下送去了一个房间。


    凌彦这才匆匆赶来，看到凌绛在众人走后那痛的扭曲的神情微微一愣，但很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快些去上药吧，这里交给我了。”


    凌绛点点头，他也不想呆在这里，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


    他转头刚想叮嘱凌彦不要让下人把这件事传出去就看见凌彦不知何时掏出了把刀，面无表情绕到今日除了心腹以外的那些下人的后面一抹一个准，脸上也被喷溅而出的血液滋到了点。


    他挑了挑眉，一时之间忘了手上的疼痛，但在凌彦感受到目光转过头来前离开了这里，去找凌柳儿她们。


    另一边的凌姒儿像是抱小孩一样把凌柳儿环抱住，凌柳儿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不得不说，她今天刚看到凌老爷那个模样是真的被吓到了。


    凌老爷今日的这件发狂来寻她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巧合，凌老爷身上有秘密，同样她的身上也有秘密，只是她还没发现什么。


    她身上的秘密应当是源于娘，因为之前听李苑有意无意提过一次，府里面原本有个比她还小一点的小少爷身子不好被捂死在襁褓里，就连他的娘也被乱棍打死丢了出去。


    如果这件事不是人为，那么就只能说明她的存在是凌老爷理智的一种药，而不同意李苑那就是怕飞出去以后就不能操控了。


    只不过这些也只是她的想想，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明摆着的事实证明。


    凌柳儿的目光落在外面的小桥流水上面，这才发现底下的流水里面有几条若隐若现的锦鲤，身子没忍住一僵，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的主导者都是李苑，李苑从开始在酒楼里面给她设计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往一个方向跑去，就是李苑给的两条路。


    所以不管她选不选择这两条路，李苑都一定会得利，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想利用自己，让自己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想到这里，凌柳儿没来由的怒意涌上心头，还没控制好心情和表情凌绛就从一边走了过来，扫过她的时候顿了下，随后又若无其事挪开走到她们一边坐下。


    凌姒儿早知道是他救了凌柳儿对他好感噌噌上涨，看着他手上的伤没忍住有些忧心，和凌柳儿说明了情况以后起身去翻了药箱出来提过去坐在他身边帮忙上药。


    一拆开那随意的布条就看到他那狰狞的伤口，凌姒儿倒吸一口凉气，拿出里面的东西帮忙清理伤口，只才接触到他的皮肤就听见凌绛疼得吸了口气。


    她第一次没有怼凌绛，反而更加耐心轻柔帮忙清理上药，最后用绷带给他的伤口缠好。


    凌姒儿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收拾好残局就看着一个两个都在盯着面前的池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回看了下池子没发觉什么异样刚准备问凌柳儿，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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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凌绛问：


    “凌姒儿你什么时候成亲？”


    凌姒儿觉得他这问的很让人不舒服，刚要怼他几句又看了看凌柳儿，忍气吞声道：“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要你回答那个问题。”凌绛懒得理她这个问题，冷声道。


    凌柳儿好像从他的语气里面琢磨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刚往凌绛那边看一眼就和凌绛越发冰冷的眼神对上了，她感觉凌绛好像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凌姒儿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语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道：“你就算看不惯我我也得开春以后才能成亲啊，谁家好人过年过节的成亲，撞喜啊？”


    凌绛似乎只是想问这个问题，接下来又沉默不语，细细观察他的手好像在微微发着细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秘密一样的惊慌失措。


    凌柳儿沉思，凌绛要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绝对不会和她说，她提出来反而会让凌绛更加反感，她已经感觉道凌绛在刚刚的时候已经对她开始有些反感厌恶了。


    两个人的缄默不语让凌姒儿这个急性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但又不知道冲哪边说要人开口。


    她有的时候真的感觉这个府里面就她一个人傻傻的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凌柳儿长大以后也渐渐懂得了很多道理，自己比她大反而看不清。


    这件事她不能怨别人，怨不得别人，说出来更显得她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在来回踱步焦急的时候庄子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来的就是老祖宗身边的管事的丫鬟芊卿，也是在府里面呆了将近二十年的老人了。


    芊卿缓步走进来，身边还有个婢女替她撑伞，看起来这架子摆的比这些主子还要足。


    她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像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样对着旁边侯着的婆子道：“你带我去见见老爷。”


    凌柳儿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就浑身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是从血肉里面冒出来的生理性厌恶，她起身刚准备说先行离开就看见芊卿停住了脚步，回眸看着她。


    芊卿缓慢道：“站住，我奉老祖宗的命，来瞧老爷，庄子里面的人不许离开半步，违抗者格杀勿论。”


    她话音刚落，门口涌进来一大群黑衣蒙面护卫，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剑，剑刃出鞘的声音逼得凌柳儿下意识后退半步跌坐回凳子上。


    芊卿依旧侧眸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还请八小姐好生呆着，什么事都等老爷醒了再说。”


    接下来的一句话，不仅是对凌柳儿说，更像是对大家说的。


    “老爷不醒，若有人踏出庄子半步，格杀勿论；传信者，杀无赦。”


    凌柳儿这才发现芊卿身上的气质和之前见到的老祖宗的气质没有区别，只不过那个时候只是远远的瞧见了一眼，没有关注。


    芊卿往后面走去，凌柳儿呆呆看着面前雪落的景象，心里面的疑问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