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眼,触心,倾情
作品:《月亮藏进我心里》 贵妃淡然的开口:“他们不在这里。”
而后对上他的眼睛:“北冥柏,既然你出现在了这里,那想必陛下那里已有所转机,看在本宫曾膝下养育过你的份上,别再去寻他们了,你寻不到的,不若去对付其他人。”
贵妃起身,走到北冥柏身旁,端起鸠酒,一饮而尽,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坦然赴死。
之后贵妃转身缓缓走向床榻,她想体面的死在床榻之上。
就在离床榻还有两步之遥时,北冥柏突然暴起怒喝:“那你,就早点去阴、曹、地、府吧!”
北冥柏提剑从后面贯穿了贵妃的身体。
白刃进,红刃出。
血迹喷发,贵妃软倒在了地上,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并未合上双眼,眼角缓缓划过一道泪痕。
死不瞑目。
藏在床板下的北冥槿紧紧抱着两岁的妹妹,死死捂着妹妹的嘴巴,两个孩子透过地板缝隙看到了母亲死不瞑目的模样。
那夜的月亮,好似被染成了红色。
北冥柏坐在贵妃榻上,看着手下把殿内的人都带到这里来,没有搜到兄妹两个的踪迹,就一个个盘问,不说,就杀。
贵妃身边的兰心姑姑是唯一的知情者,早在贵妃遇害时割喉自尽跟着她的娘娘一起去了。
兄妹两个变得举目无亲。
那天夜里,许许多多的人死在了贵妃殿内,死在了兄妹两个的上方,血液遍地。
那粘稠的液体,缓缓顺着地板缝隙,滴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给他们的心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
贵妃去世之后,亲兄妹俩相依为命。
那天晚上的事对两个人有着严重的影响。
即使面上不显,但在私底下情绪总会不受控的爆发出来。
在北冥越及笄那一年,兄长被远调边境历练,独留她一人在华京城中。
宫变之后,北冥槿带着妹妹暂避锋芒,足不出户,在天子脚下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君心叵测。
北冥槿要护着妹妹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但又不能风头过盛,便选了从武这条路。
北冥槿自请远离华京戍守,为的是让陛下安心,为妹妹提供安稳的保障。
北冥越在及笄后的第二日得知兄长在大后天就要出发离开华京城,不愿与兄长分别的她大发脾气,闹得不欢而散,独自走在城内的树林中平息自己的悲伤。
悠悠的琴声,兀然飘荡在北冥越的耳边,那是一种与北冥越同样的悲哀,两厢共鸣,后者哀情更胜,仿若与亲人永久的别离一般。
那琴声将北冥越吸引了过去,穿过树林,北冥越看到在远处的空地上,辟然出现一幢竹屋,屋舍配备小院,院中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用琴声宣泄情绪,没有发现躲在树后的北冥越。
那时的北冥越,对这个和自己有同病相怜之感的少年不自觉的生出了些许好感。
这,只是一次意外的相遇。
再然后,独自奏琴的少年成为了名扬华京城的伶人之首。
那时的北冥越已经通过他人之口知道了他的名字——谢端。
在北冥槿离开华京后,又一次偶然间,北冥越再次遇见了那个人。
北冥越与谢端的第二次相遇是擦肩而过。
在市井之间,总会有些无知天真的幼童在街上疯跑,其中一个幼童不慎撞在了谢端身上,跌倒在地,疼的小声啜泣不停。
是谢端将那孩子从地上扶起,将孩子身上多余的灰尘拍去,轻声哄着人,又从袖中拿出桃花糕给她止住了啼哭。
“谢谢公子。”那孩子破涕而笑,向谢端道谢。
小孩子嘛,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孩子得了好吃的糕点,便跑向一边去嬉闹了。
谢端看着那孩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由心而发。
一个小小插曲过后,谢端又继续赶路去做自己的事情,与走来的北冥越擦身而过。
两片衣袂曾短暂相触,北冥越见到谢端面上的笑容,深觉这是一位温柔和煦的公子。
情愫在心中缓缓蔓延。
一见入眼,再见触心,三见倾情。
待到了谢端与花魁娘子共演那日,北冥越被自己的侄女慧阳郡主拉着偷偷到欲仙阁看他们的演出。
被谢端的出场惊艳,欣赏谢端不争抢花魁娘子风头的品行,为谢端的琴声与才华所俘获了芳心。
自芳心暗许后,容娴公主便一直暗暗关注着谢端。
……
谢端被宁佳安置在皇后的栖鸾殿偏房,看着窗外广袤的天空,在这天地之间,无处为家,忆起往事,思绪放飞,独自在那里静静的思索。
宁佳从外面走进来,看着美人静默,轻声使他思绪回笼。
“谢公子,今日之事,实属意料之外,公子莫要见怪。”
“宁二小姐言重了,谢某无意为宁二小姐惹上无端之事,谢某与公主之间的事想要独自去解决。”谢端对宁佳回道。
宁佳听此,也不欲多说,看了眼玉柔,从玉柔那里拿出卖身契,递到谢端面前。
“谢公子从此是自由身了。我们,各自珍重。”
宴会结束,宁佳与谢端一同出宫,迈出宫门,便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在回相府的马车上,宁佳总心里觉得谢端心里瞒着事情,但也明白那终究是别人的事情。
秉着帮人帮到底的理念,宁佳早早差人给云继那里送了银钱,托云继偷偷转交到谢端手上,不必让谢端知道是谁留给他的。
宁佳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日暮黄昏,欣赏大自然的景色馈赠。
夜幕降临,月亮高高挂起,万物静谧无声。
“河晏,对于容娴的婚事,你怎么看?”宁梓宥与北冥川同睡一榻,开口询问北冥川。
闭目养神的北冥川未睁眼,回道:“梓宥,容娴的婚事我不会过多干涉,我们都是看着容娴长大的,虽然不甚亲近,但总归都是同父膝下的子嗣,于情于理,我都是愿意给容娴安排一桩好的婚事,你不是已经在替人相看了吗?”
宁梓宥侧身面对他:“这孩子有了意中人,即便我一直在替着人相看,但还是愿意顺着她,寻一个从本心就喜欢的人。”
北冥川处理了一天的政事,劳累许久,深感困意,想早早陷入睡眠,一时没回上宁梓宥的话。
宁梓宥伸手推搡着北冥川道:“你派人去查探一下那人的品行,荣平王那边也透个口风,让他有个准备,毕竟是他亲妹妹,总归是要过了他那关的。”
北冥川闭着眼,侧过身捉住宁梓宥的手,柔声回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夜深了,早点睡。”
他说完还跟哄睡似的,轻拍宁梓宥的后背,相对而眠。
夜渐渐深了。
丞相府里,宁佳有着乖巧的睡姿,深度的睡眠,躺在床上酣睡。
公主府中,北冥越陷入了噩梦之中,梦中事事坎坷,无能为力,母亲的逝去,阿兄的远离,谢端的拒绝,紧紧缠绕着她的心绪,她的心里藏了太多事,无处发泄。
东馆内,言翊一人躺在床上,单手枕在脑后,看着夜空圆满的月光,将红心蛊捞到另一只手中,对着月光,静静的端详。
谢端未眠,毫无睡意。
月光洒进屋内,给地面蒙上朦胧的光亮。谢端靠在窗边,月光打在身上,有种脱离世间的感觉。
谢端眉目间带着不可为人说的忧愁哀思,摸出放在怀里的竹笛,轻缓的演奏起儿时阿兄为他演奏的乐曲。
今夜的云继一夜未归,他要是在这里,就要嘲笑谢端悲春伤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谢端离开了云继的偏院,另寻了居所,他走的那日,宁佳只是远远的看着。
“回府吧。”宁佳放下车帘,吩咐道。
待一进府门,宁佳便去了母亲的居所。
李玖在核对府内的每月事务,见女儿来了,招呼道:“来了,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钟嬷嬷,给我宝贝女儿上些零嘴来。”
李玖接着低头忙碌事情。
宁佳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看着母亲忙碌府中事务。
等李玖收拾好手头的事情,就和女儿坐到了一块儿,唠唠家长里短。
“娘,这府内事务如此繁多,真真是劳累了娘。”
李玖笑了笑,看着宁佳道:“女儿啊,这成家立业可不简单,府内外都需要人来主持大局,你爹爹在外为官,为我们提供这安稳的一方天地,总归需要人来打理好的。”
李玖又道:“娘和你爹爹养育你们三个孩子长大,这种事情娘也做了多年,早就习惯了。”
宁佳剥了橘子递给母亲,对李玖道:“想来爹爹是深深得了娘亲的心,才使得将门出来的女儿愿意在一方宅院中安稳度日。”
李玖抿嘴微笑,开口道:“娘亲也没想到会被许给一个白面书生。”
宁佳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母亲,心想:或许父亲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对了,娘,我阿兄何时归家啊?”宁佳岔开了话题。
李玖思绪回转,叹了口气道:“你阿兄他没有短期内要归家的意思,罢了罢了,在外游历,是他的追寻,真是不负‘远期’这个名字。”
宁佳给娘亲递了个桂花糕。
母女两个絮絮的说话声不绝于耳,促膝长谈。
日落黄昏,半日偷闲,不知不觉中母女两个叙了几个时辰的话,就好像所有话永远讲不完似的。
待宁佳要离开李玖的院子时,李玖叫住了她说了句无厘头却藏在她心里很久的话:“乖女儿,娘亲待你是当亲生的宁宜一样疼的。”
宁佳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静立许久。
她背对着李玖,在抬脚离开之际,语气微微染上了些哽咽:“我知道的,娘亲。”
这句话随着晚间的微风,轻轻的飘进了李玖的耳里。
晚膳时,大家等宁宴处理完公务一起用膳,同往常一样其乐融融,两人都没有提及那无厘头的对话。
人们总是喜欢赏月,因为可以凭月寄思。
宁佳自从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每每心绪泛滥时,便爱独自在窗前看着月亮。
她有着许多的话都不为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