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还有公务在身，不可能一直留在金陵，林家姐弟自然是要跟自家父亲在一起的，再说，林家提出建议和计划，又给了钱之后，预计想要的好处已经到手了。


    剩下的实施人手之类的，那不是林家能插手的，肉也不是林家能独吞的，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当个甩手掌柜，第二天一早就跟忠顺和卫若兰告辞回了扬州。


    林如海为了每天多跟自己孩子们在一起些时间，手里的事情都是尽量快的处理，虽然疲惫，但因为孩子们都在身边，又有黛玉跟林琛看着他进食，督促厨房准备吃食，林璟则是努力研究药膳帮林如海调养身体。


    再加上甄家倒台，他身后的那些势力群龙无首，成了乌合之众，林如海最近忙的就是收拢这些势力，这些事儿虽然操劳繁杂，但不需要耗损大量心神，比之前的处境要好的多。


    所以，林如海眼见的身体越来越好，脸色红润，早年因劳心劳力白了半边的头发，也开始变黑有光泽了，隐约重现了当年跨马游街探花郎的风采。


    大约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林如海这么逍遥自在，竟然就在御船到来的前三天惹出了大乱子，林如海是真的服气了。


    你说他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那么久，成天求爷爷告奶奶，弯门盗洞的就想着回去，这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还撞了狗屎运给换了实权的位置，正常人有了这造化不得好好抓住机会表现？


    可人家偏不，带着一家老小过来后，把妻儿老小扔给贾母，美其名曰尽孝，然后他自己收拾收拾去了学政府逍遥去了。


    那是真逍遥去了，据说，天天跟着带过来的门客还有这边儿巴结的官员、富商等等喝的五迷三道的。


    金陵是个繁华之地，又是龙起之地，更紧邻扬州，这里烟花行业盛行，毕竟，人家有钱吗，大盐商、皇商随处可见，他们哪个手里没养着十个八个的瘦马。


    这玩意儿就是个工具，都是从小买来的模样好的女娃，找专人培养的，不仅脸蛋、身段还有情商各个上乘，那琴棋书画等能力也都是样样拿得出手，反正贾政是不如她们的。


    就贾政这种喜欢附庸风雅，自诩读书人的，那都不用人家费力就直接自动上钩了，然后，坠入温柔乡的贾政都忘了自己是谁，直接就把自己的工作都给了被收买的师爷。


    结果，考题被偷偷倒卖出去，不，都不能说是偷偷了，那是直接找赶考的考生询问要不要买，卖考题不算，连带着名次都明码标价了。


    案首十万两，第二名到第十名八万两，十一到五十名五万两......那猖狂的。


    这个，刚开始的时候，考生其实不太相信，往年卖假考题的也不在少数，这么明目张胆的，一看就是糊弄那些有钱又没脑子的，反正就是一锤子买卖。


    但是吧，这些人是真的狂，考试前就聚在酒楼里大声讨论着自己这次会是第几名，大部分人都没当回事儿，可有那心细的，就默默的把这些人说的给记下来了。


    等放榜的时候，好家伙，那名次是一点儿不差，反倒是那些声名在外，夺魁的种子选手全都名落孙山，这下就惹了众怒。


    科举，那是大部分人唯一改换门庭的出路，很多都是举全家甚至全族之力供养出的一个学子，就指着他来改换门庭，来参加一次科举，基本都是搜刮干净了所有能动的钱财，这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


    若是真就是技不如人，他们也不说什么了，会自认倒霉，就算有那心胸狭窄的，也是或者逼疯自己，或是自我了解，怨不得别人。


    但现在这样，他们不服，于是，所有没买考题的考生全都聚在了一起，他们先是大闹学政府，哪知道学政自己不出来面对就算了，还让人出来驱赶。


    这就彻底激怒了这些学子，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手的，结果就是，那些府衙拿着刀砍了学子，其中五六人被当场砍倒。


    事情已经激发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学子们是彻底疯了，一部分不惧生死的打砸学政府，一部分集结，直接去砸了当地的孔子庙，连孔圣人的神像都被抬了出来。


    因为金陵这边的事情闹得太大，连带着像周边扩散开来，很多落榜的学子开始觉得他们府城的科举也造假了，然后，时态越来越糟。


    哪个朝代都有那些反对朝廷的组织，类似白莲教之类的组织一看这情况，当即就笑了，立马组织人手开始浑水摸鱼，大喊着皇帝昏庸、朝廷腐败，要大家不畏强权站起来反抗。


    好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人，直接就把金陵城围困起来，疯了一样见到穿着富贵或官服的，就不要命的开始进攻。


    后来，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也可能是杀红眼了，也不知道是谁想起了那个护官符，他们按照护官符上名单开始对着上面的人家点名，然后集结人手前去打砸。


    之前，因为卫若兰想要找机会在未来老丈人跟前儿刷存在感，也是为了见见心上人，所以拉着忠顺跑路，把所有活计都扔给了冯紫英。


    惹得冯紫英差点儿撂挑子回京，两个不做人的赶紧拉着人赔礼道歉，又在酒楼里摆着席面，这才算是安抚好人。


    结果，就在他们刚和好举杯的时候，就听说了科考泄题，名次被人明码标价售卖，学子们不服，大闹学政府，好几名学子被砍倒了。


    三人吓得差点儿晕过去，他们自己心里明白自己过来的目的，他们也做好了烂摊子，但他们之前也只是怕贾政那学识，阅题的时候闹笑话，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人能干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们紧赶慢赶过去，还是没来得及，事态严重的，已经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了的了。


    用忠顺的话就是，这金陵地界的官场，合该清洗了，真是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可不是吗，先是护官符，这又来现在这出，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也别想好了，从巡抚开始，都等着罢官降爵吧，就算是为了给天下读书人一个说法，也不是找个替罪羊就能解决的了。


    毕竟，孔圣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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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人眼中神圣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孔子庙被砸，神像被惊动，不给个足够的说法，那文人可就要彻底离心了，以后的科举，谁还会参加？


    卫若兰现在庆幸的是，林家想出了治理山东连年干旱，还有晒盐的办法，忠顺也将情况连夜书信给了太子，有这功劳傍身，而这边儿又跟扬州不在一处，林家基本可以全身而退。


    忠顺跟冯紫英没有那么多想法，就是想着能尽量减轻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仗着会武艺，直接就这么直眉楞眼的冲了进去，打算先把受伤的学子救下来。


    但冯紫英还行，他爹冯唐将军没少操练他，但忠顺就差点儿意思了，毕竟，他是皇子，跟他对打的，谁敢真用力，都是捧着他来，他也就是骑射是真功夫，主要是这个真做不了假。


    平常，他身后跟着长史官，那是皇后给他的有真功夫的高手保护着，后面还有那么多随从，各个都不是吃闲饭的，而他也不可能去抢那个位置，他的兄弟都不会跟他动手，所以，他就算功夫掺水也是足够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冲进去的是打红眼的双方，谁还管他是个什么身份？这么多人，刀剑无眼的，就有人眼看着一刀奔着他的脑袋就砍了过来。


    回神儿后赶紧跟过来的卫若兰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一边儿拉开忠顺，一边儿踢向那个府衙，人是被他给踢断了肠，却不想那也是个狠茬子，临着倒下前，直接将手里的刀掷了出来。


    门户大开的卫若兰根本没有时间躲避，就这么被一刀囊进了腹部，好在这时候，忠顺的长史官等人也冲了过来。


    现在这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三位小主子给护好了。


    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几人终于出来了，想着三位小主子进来主要的目的，连带着被砍倒的那五位学子也被他们拉了出来。


    现在这么乱，那些学子还有混乱中参合进来的人都已经杀疯了，他们也没办法把人送医馆去，最后只能先将人带回卫若兰的院子里，然后再去人请大夫过来。


    万幸的是，他们知道林璟给的药的效果，三人都随身带着呢，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不仅给卫若兰用了止血和救命的药，就连那五位就剩一口气儿的学子也没吝啬。


    毕竟，这是导火索，也是证人，他们死了，事情就无解，弄不好，要么是皇帝下罪己诏，要么就是太子作为储君背锅。


    只要他们活着，那就冤有头、债有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边儿一确定卫若兰伤势稳定了，忠顺马上派人趁着现在情况还没到不可控的程度，赶紧去找林如海跟扬州总督过来平乱。


    也是孔夫人运道，他们一行人刚到金陵地界，就赶上了这边儿被人有意围城，那没的说，名义上是护送母亲跟妹妹过来的耆殿礼，立马带着人去城里支援。


    他自然知道现在很危险，但富贵险中求，第一个到的，一定会吃到热乎的，吃到最多的好处，尤其是城里还有九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