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契婚

    崔家下聘的车队很快抵达了温宅前,家仆看到动静,飞速去禀报了今日恰好旬休的家主。


    温家管家得了准信,立即相容满面地将崔家下聘的队伍引进了家门,带到了家主和主母所在的院子。


    看到崔家如约而来,温敬扬着爽快的笑迎了上去,和崔家叔父崔哲拱手见礼。


    “崔少卿有礼,今日竟是崔少卿大驾光临办这差事,实乃我温家之幸!”


    这是前两日温敬便同崔彧约好的,两人出奇的都想将这婚事敲定下来,从询问子女婚嫁到如今的下聘,不过短短一旬的时间,谁人看了不得说一句动作麻利。


    崔家叔父本就是为着族中最为出色的子孙来下聘定妻,心情本就舒朗,再被温敬这好听话一捧,面上笑容更深了。


    “温舍人客气了,替家中小辈操劳,分内之事。”


    绑着艳红绸带的箱笼还在源源不断进入院子,温敬夫妻两笑得合不拢嘴。


    崔家便这一个儿子,娶妻丝毫不显小气,选用的金玉、丝帛、茶团皆是上品,数量上更可观,堆满了院子,红艳艳一片,给足了颜面。


    崔家叔父点了点那些聘礼,笑着对温家夫妻两道:“这是聘礼单子,还请你们家过目,若无问题,便请温舍人签下这永结同好的婚书吧。”


    崔哲已经六十有五了,一生什么酸甜苦辣都经历差不多了,如今能让他高兴的便是子孙后辈的大喜事,眼见着族中最出众的儿孙要娶妻了,崔哲比什么都欢喜。


    温敬和林婉皆笑意顿了顿,但并不是质疑崔家的诚意,而是都不约而同从婚书想到了自家闺女身上。


    尤其温敬收到妻子那一道暗含着询问的目光,仿佛在问:果真要不顾女儿的心意将这桩婚事彻底定下来吗?


    温敬未多思索,回了一个坚定无比的目光。


    不管是为着崔家这门上好的婚事,还是为着敲醒犯傻的闺女,他今日这份婚书都签定了。


    林婉见这目光,心中了然,也是赞同的。


    她纵使一片慈母心,但也得为着子女的未来考虑,世上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


    就好像她的夫婿当年为了履行与她的口头婚约,失去了迎娶高官千金,留在汴梁做京官的大好前程,只能从一个小小县令做起,在地方蹉跎了二十余载才到了汴梁。


    想到这,林婉握住了夫婿袖下的手,目光柔软。


    温敬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妻子这举动是赞同他的意思。


    “崔家的品行自是无可指摘,聘礼十分妥帖,能结下这桩婚事亦是我温家所求,这便落签。”


    崔家叔父作为代表,同温敬在那泥金红笺上落下笔墨,写下新人名姓、八字,以成天作之合。


    至此,婚盟已定,国律所承,不可轻易悔改。


    ……


    月安经过一条街时,因为鼻子太灵,她嗅到了一阵霸道的甜香味,光是闻着气味月安便知是什么。


    酥油鲍螺,一种十分香甜美味的乳制点心。


    几乎没有小娘子不爱吃的,月安尤其喜欢。


    忆起大相国寺那日秀真说也爱吃这一口,月安立即喊停了车,让绿珠去买些回来,正好带去和秀真一起吃。


    绿珠领命去了,月安边靠在车窗边,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耳畔马蹄声响起,这本也没什么奇怪的,汴梁天子脚下贵人多,策马行走在长街的比比皆是,但这马蹄声停在她身畔便不寻常了。


    月安瞥眼看过去,撞入一双别扭的眸子,似是想笑,但见她看过来又强压下去,掺了些傲慢。


    “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你,温月安。”


    月安很少被人这么全须全尾地喊名姓,立即蹙眉道:“怎么又是你?走哪都能碰上,像个阴魂不散的鬼。”


    这位潘衙内虽纨绔风流,但相貌确有几分好颜色,月安便有些印象。


    更何况能穿得如此花哨的,月安除了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大红色的内衫,外罩杏黄色半袖袍,束发的冠子是金镶玉的,腰带也不忘贴金花。


    两人结过梁子,月安不觉得他过来能有什么好事,态度上便也不算好。


    被比喻成鬼,潘岳气笑了,没好气道:“怎么?这条路是你家的,我不能路过?”


    月安不想跟这个纨绔风流儿浪费口舌,当即落下了车帘,眼不见为净。


    潘岳刚开了个头,还没过瘾,就见小娘子跟个兔子一样缩回了洞,害得他一腔热血没处倾吐。


    “嗳!你躲什么,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温月安!温月安!”


    潘岳不死心,又唤了两声,嗓门又大,月安压根没法忽视,只好撩开车帘与他对上。


    “你这人真没仪礼,竟这般随意呼喊娘子家的闺名,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轻浮纨绔!”


    月安活了十八年没见过这样的,一时间火气噌噌往上蹿,都想出去将他连人带马都揍一顿。


    小娘子因为生气脸蛋浮现出晕红,月牙眼愈发晶亮动人,就连眉心拧出来的疙瘩潘岳都觉得透着几分可爱。


    他一惯会哄小娘子,见人气成这样,立即就开始讨饶赔礼了。


    “是我的错处,不该如此无礼,这就给温娘子赔礼,给你作揖,还望温娘子宽恕则个。”


    像是换了个人,潘岳瞬间变得谦逊有礼,在马上给她作揖赔礼这让月安有些措手不及。


    “还有那日,我也不是故意冒犯温娘子的,实在是温娘子不理人,我才无奈追上去,若是当时温娘子理理我,我潘岳定不会如此冒失,但温娘子也将我绊倒了,那日也算是扯平了吧。”


    又是一串话跟着过来,堵得月安没话说。


    确实是这样,那日他无礼追逐,但她也让潘岳摔了个狗啃泥,想想也没亏。


    如今又作揖赔礼的,月安倒也不好再骂什么了。


    月安谨记着秀真的叮嘱,不欲与这个潘衙内多交涉,只冷淡道:“既如此还请潘衙内不要跟着我,让人看见了不好。”


    月安在这方面倒也不是多严苛,不过是因为这人是潘岳而已,怕被缠上了。


    虽然人还是对他没什么好脸,但至少不像刚才那般疾言厉色的嫌恶,潘岳知道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便没有多作纠缠,只笑嘻嘻问道:“那温娘子,误会解除了,咱们也算是认识了。”


    “我姓潘名岳,我爹是齐国公,在家排行第九,日后见到我可不能不理我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月安对着潘岳那张笑得灿烂夺目的脸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满心敷衍着道:“嗯嗯,知道了。”


    心里想的却是绿珠怎么还不回来,她好赶紧走人,不跟这纨绔儿纠缠。


    虽然看出了月安那几分敷衍,但潘岳觉得这是个良好的开端,他也不拆穿,只满含期待道:“七日后玉津园我有场马球赛,温娘子若有空便来瞧瞧,绝对让你大饱眼福。”


    才刚有了个稍稍体面的开头,潘岳这厮就好像两人是什么亲密的友人,竟还邀她去看他打马球,月安不理解,也不想搭理。


    “那可能不行了,我那天要和我娘去上香,去不了,你打给别的小娘子看吧。”


    张口就是鬼扯,月安说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得煞有其事。


    潘岳笑了,带着几分自恋的情绪追问道:“怎么,心里头酸?”


    听他这话,月安也笑了,不过是被这厮给逗笑的。


    “潘衙内若是将这股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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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到读书上,定会高中状元的。”


    恰好这时绿珠也买酥油鲍螺回来了,月安对着脸色有些沉的潘岳道:“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绿珠上车后,车夫驾车便走,留下潘岳一人一马在原地,脸色有些不好。


    他一惯不在乎旁人如何评判他,但今日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见温家马车行远了,潘岳也策马离开。


    他还得去买蝈蝈,晚了好蝈蝈就被旁人买走了。


    ……


    月安到江宁郡王府的时候,秀真正在家里蒸花露,衣袖被襻膊系起,见她到来,冲着她挥手。


    秀真喜欢自己亲手调配花露,往往一种花香不能满足她,蒸花露时会各种调配不同的花,以保证最后蒸出来的花露独特而又芳香。


    跟大嫂调香有些像,但简单了许多,如月安这般在调香上手笨的也能玩玩。


    月安直接加入了进去,和秀真一起选取花材试香。


    而这样的时候,最适合唠点什么消遣时光。


    譬如月安近来的烦恼,她原本也是带着些倾诉的打算来的,毕竟她在这汴梁才只有秀真一个朋友。


    几句话一过,月安便将爹娘要将她嫁到崔家的烦心事说与秀真听,眉眼愁苦。


    一听对方是崔家,赵秀真反应很大,随后露出一副万分理解的神情道:“崔颐啊,怪不得你这个神色,那人实在规矩无趣,若做了他的妻,不晓得怎么被他立规矩训导呢!”


    “反正我是怕了这种人。”


    月安紧随而上附和道:“我也怕!”


    “但我爹娘认准了崔家,任凭我如何折腾都不松口,这几日都愁死我了。”


    月安坐在小马扎上,揪着手里的月季,愁得两颊鼓鼓,赵秀真觉得可爱极了,要不是手里不得闲非得摸两下。


    她又道:“但凭心而论,抛开崔颐那性子来说,崔家确实是桩好婚事。”


    “你看,你们两家是故交,门第也都差不多,崔尚书和夫人也都是名声好的长辈,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委屈;再看崔颐,虽然规矩多又古板,但不失为一个真君子,才貌双全,十八岁的探花,只要不被什么孤魂野鬼夺舍,日后官途也不会差,你嫁他少不了一个高品级的诰命夫人,一生尊贵荣华少不了。”


    “不像我家这等闲散宗室,没有什么出众的后辈便会一层层衰落,直到被官家遗忘。”


    絮叨着也不耽误手里的活,赵秀真将刚蒸出来的花露装进琉璃瓶子里,轻嗅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情。


    “若是月安没有对崔颐的性子深恶痛绝,也不是不能考虑。”


    月安沉默下来,因为事情并非秀真说得那般简单,事实就是她和崔颐两人心里都藏着人,不好对外人说。


    月安也不好将这错综复杂的情况同秀真挑明,只假装思索。


    虽然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但同秀真说说话,月安心里倒也没有那么烦心了。


    临走前,秀真送了她几瓶今日蒸出来的花露,说都是香味最上乘的,月安笑纳了。


    回到家,当一路上所遇到的家仆都喜气洋洋地向她道喜,月安察觉到了不对劲。


    心中的不安让她猜测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提裙狂奔到爹娘的院子里,亲眼瞧见那一院子还未来得及收到库房中的红艳艳聘礼,月安面上茫然了几息。


    抓了一个正在院子内修剪花草的婢女过来,月安颤着声音问道:“这些是什么?”


    婢女不解其意,只单纯地恭贺起家中小娘子道:“恭喜小娘子,今日崔家来下聘了,这些都是聘礼。”


    月安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


    她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阻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