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车子就稳稳停在了工作室楼下。


    工作室在大学附近，闹中取静。


    掩在大片绿植后的办公楼，如果没人带着还真不容易发现。


    虞亭跟着郗元拾阶而上，工作室的大门非常普通，和别的办公楼大门别无二致。


    “今天周日，应该没什么人在，明天应该就会比较热闹。”


    说话间，郗元打开了门，绕过门口铁艺格纹屏风，领着虞亭往里走。


    入目裸露的混凝土柱子直插天花板，刻意做旧的墙面和微水泥在自然光的照射下，展露出原始的力量感。


    整体陈设全是极具风格的工业风，黑白色调为主，开放式的演奏区域，地面抬高一个阶梯，琳琅满目的乐器设备点缀其中。


    墙上挂着一排软木板和大幅音乐海报，色彩鲜艳，是整间工作室的亮色所在。


    郗元径直在演奏区域对面的棕黄色皮质沙发坐下，拿出ipad找出写好的新歌Demo给虞亭。


    虞亭走来坐在他旁边，目光落在他伸过来的青筋凸起的劲瘦手腕，挪开视线，伸手接过来平板。


    这是她离郗元最近的一次，比在车子里共处一室还要近些，膝盖与他腿仅有两拳的距离，


    不知道怎么的，也许他气场太强，虞亭都没敢近距离观察他的颜值。


    说起来郗元人挺好的，短短两天帮了她好几次，可是此时恰好坐在他右手边，她却觉得如芒刺背。


    可能这个人太高了，气场又太强，给她带来生理上的压迫感。


    虞亭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缓减不适。


    郗元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不用紧张，看不明白的的地方问我就行。”


    偷偷挪远屁股的举动被识破，还被解读为紧张。他本人真的和网上说的疏离冷淡的人设不一样，怪体贴的。


    虞亭想。


    不过好像也不是空穴来风，虞亭总感觉录节目时，大家都好像和郗元保持客客气气的社交距离，除非他主动说话，否则很少主动提他。


    -


    待虞亭熟悉了词曲以后，郗元就拉着虞亭迅速切入正题。


    “这首歌主旋律部分比较顺滑，乐谱上标识了和声部分，主要是吟唱和重点字加长音。前奏尾奏间奏大于八拍的地方跟进伴唱……”


    为了更直观的看到加入和声的效果，两人当即决定试唱一下。


    郗元打开专门用来记录的摄影机，方便待会复盘，信手拿起一把吉他。


    声乐是从小就习以为常的事情。更别说大学时，虞亭的专业课上的最是认真。这个工作内容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一句句的和着，像蝴蝶一样上下飞舞。


    旋律安静又澎湃，歌词充满诗意，营造出了接纳孤独，保持清醒独立，期待空旷舒展的大气和温柔。


    目光从他身后大喇喇的看向他，郗元拨着吉他认真地在唱。


    饱满的后脑勺衬得发丝蓬松细密，那一节脖颈在与头发一样黑色的短袖衬托下，白的发亮。背肌开阔挺拔，肩胛骨顺着纹理起伏，端的是挺拔如松。


    不期然，郗元转头看向和声渐低了去的虞亭，好在虞亭早他一秒收回目光，并及时恢复了人形伴奏的工具人。


    “还不错。”


    试唱结束，郗元转身鼓了掌，目光落在她身上，“但还缺点默契，再试一次”。


    试了一次又一次，一上午过得很充实。


    期间，郗元不断修改词曲乃至和声，虞亭也配合他一次次再试唱修改版本的。


    “你和得很准，情绪也饱满。照目前的进度，如果没有意外，这首歌，明天就能磨好定下来。”


    “那太好了。我要先吃饭。”虞亭咕咚咕咚的喝着郗元递过来的水。


    这人真是工作狂人，一上午一分钟都不带休息的。虞亭勉力撑着不拖后腿，有种梦回考试前没白天没黑夜的练习时的噩梦感。


    像是看出她的血条严重不足，郗元提议先吃午饭。


    虞亭听到终于可以下班，忙不迭瘫坐在沙发上，浏览起明黄色的外卖软件，看到不低的配送费时，又切去红色的秒送外卖软件。


    选来选去，她决定吃顿好的。


    正想文郗元想要吃什么，请他吃一顿好了。反正今天他是她的雇主。


    但他人呢？


    咦——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正从屏风走出来的他，他手里拎着一只巨大的三层餐盒。


    光看外形，够他俩吃两顿。


    虞亭感觉起身帮忙，不忘打听餐盒来历：“你大变餐盒啊？”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包饭怎么不提前说？害她浪费好多脑细胞甄选外卖，害她兢兢业业打工人出卖灵魂打算请“老板”吃饭。


    男生躲开女生要来提餐盒的手，微微笑着：“沉手，我来提吧。”


    虞亭看着男生将餐盒一路提到餐桌，才发现室内好几处一整面网红砖是隔断墙，隔出来好几间不同的功能房。


    男生利落打开餐盒，将盒子一层一层拆开摆放：“家里做好送来的，像平时我在这边工作的话，一般都是点了菜做好送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点了几样。”


    虞亭笑着打趣：“包接包饭，简直是打工人做梦的工作了，我可以一直跟着郗老板打工。”


    不要怪她狗腿啊，实在是他提供的伙食太好了。


    全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硬菜，话梅排骨、芥味虾球、花蛤猪肝、响油鳝丝、鱼汤豆腐，难为在一众肉菜中还有清炒空心菜这个绿叶菜。


    男生看着她喜滋滋地夸赞饭菜，摆好餐盒又默默拿了碗筷来摆好。


    美食当前，两人相对而坐，大快朵颐。


    好好吃，每个菜都不输大厨水准，他家做饭阿姨是酒店大厨外聘来的吧。


    四月的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


    女生小口小口的喝着汤，不时抿进一块入口即化的嫩豆腐，汤热热的，似乎还放了白胡椒。几口下去，体温升高。


    餐桌一侧恰好是窗户，小风轻拂，适时将她脑门微微的汗意拭去，但她忍不住轻抚微潮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好惬意。


    看着对面，也正在喝汤，却是一丝汗意也无。


    似是察觉她的目光，郗元伸手拿了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又看了看她。


    女生乖巧的坐在对面，粉色的唇瓣还在慢慢喝汤，啜着豆腐。


    宽大的黑色外套早在上午的排练中脱去，白色短袖的领口似乎有些大，微微向下坠着，露出凸起的锁骨。


    左边的那根锁骨上，长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痣。


    郗元挪开眼，漫无目的地想着，这痣真是巧了，他的锁骨也有一颗，只不过是在右边。


    几口鱼汤下去，暖洋洋的。


    “对了，其实昨晚有网友猜测的跟你说的一样。”


    虞亭终于吃好，放下汤碗，看着对面男生正在擦拭嘴角，开始说话：“你的对家很多吗？”


    男生侧了下脸，视线落在吃的干干净净只剩少许酱汁的话梅排骨盒子，语气随意：“随便拎个艺人出来，都几个撞型或者存在竞争的同行。”


    倏尔，他又抬起头看她：“有时候也得感谢他们，为我们创造了机会。”


    嗐，果然能在娱乐圈长虹这么多年，都有两把刷子。


    他那张脸明明对她没什么蛊惑力，但他抬头专注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盛满情感，江湖俗称——看狗都深情。


    “和最牛的歌手一起写歌当然是好机会啦。”


    男生笑笑，顺势带过这个话题：“那，有请最牛的歌手虞女士多多关照啦。”


    虞亭愈发放开，跟他插科打诨起来：“好说好说。”


    确认女生吃好，郗元开始收拾碗筷。虞亭见状忙不迭的站起来，想要搭把手，却再次被郗元躲开，说什么他已经下手，让她一旁待着就行。


    然而他的收拾只是将餐盒重新拼装回去，碗筷堆叠在一起。


    虞亭有些惊讶，这就是大歌手的“收拾”吗，明明一旁就有水槽和洗碗布来着。她有基本的社交礼仪，她可不想日后传出她两个人吃饭就出一张嘴的传闻。


    她上前将餐盒和碗筷都搬到洗碗槽前：“有水的话还是洗一下吧，不然会有味道。”


    见女生行动迅速，已经将洗碗布打上洗洁精。郗元只好折返回去，从洗碗槽一旁的柜子里找出打包袋，将厨余垃圾进行分类打包。


    两人一人洗碗，一人分类垃圾，倒也和谐。


    “Duang——”


    沾满洗洁精的瓷碗从虞亭手中坠落，掉入洗碗槽。


    虞亭脸色尴尬伸手就要去捡，这时，从旁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并把她拉离洗碗槽一步。转而他才伸手将泡在水中的瓷碗捞出来，所幸，只是磕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意外，意外，是洗洁精挤太多了，才手滑拿不住”，虞亭赶紧为自己辩白，旋即看着瓷碗的豁口，认了命，“这碗的链接你发我，我给你买套新的。”


    男生顺手接过洗碗的工作：“好不容易有机会换新的，你还要给我买套一样的？应该就几块钱，附近超市买的。”


    听他这样说，虞亭的愧疚顿消。


    他人真好，情绪好稳定。没有指责她毛手毛脚，没有让她赔，还接过了洗碗的工作。


    然后，她听见他凉凉的说：“你以后还是不要做这些危险工作，对别人心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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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