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没记错的话，是魏凛家？”商北泽的车停在16号楼门前问。


    “你认识我哥？”苏云黛意外地问。


    虽然两人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但是，魏凛身上还有少年感，商北泽身上已经完全是杀伐果断的帝王气场，她没把他们俩联想在一起。


    她观察着商北泽的表情，不知道魏凛跟他关系好不好。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线索发现她完全不了解魏凛，他在交着什么朋友，混着什么样的圈子，她完全不知道。


    商北泽笑了下，说：“朋友。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苏云黛没惊动别人迅速洗了个战斗澡，头发吹了半干，立刻出来。


    商北泽的车在门口等着，甚至他本人撑着黑伞，站在雨里，长身鹤立，他的皮肤像水珠折射的光一样冷白发亮，眼眸隔着雨帘注视着她，睫毛都沾了湿气，在灯下泛着光晕，更显得又密又长。


    他的骨相完美得不真实，但又很自然，浓颜与生俱来的性张力被风雨卷着不可抵挡地扑面而来。


    风雨不歇，将他的领口吹得迎风嘭嘭鼓动，见她出来，他打开车门在边上候着，高高的伞面遮住了她的伞。


    她收伞到坐进车里的时候没有再淋到一滴雨。


    “家里没人陪你去？”他问道。


    他忽视你。


    这种时候都没有陪着你，还在做自己的工作。


    他忽视你、他忽视你、他忽视你！


    苏云黛没告诉魏凛，怕他在忙。


    至于魏叔叔林阿姨，她怕他们知道了过来为她出头，彻底跟姓刘的闹翻。


    他们不出面，今天的事就是她的个人行为。


    对魏家而言还有余地。


    而且她也不是会撒娇的性子。


    苏云黛说：“我自己能解决。”


    他们到刘总家的时候，警察刚到。


    苏云黛进去，边上的商北泽自然而然地帮她撑着伞。


    她感受到刘总威逼的视线，但他的视线被商北泽的视线吸引走之后就没再往她身上看，甚至觉得刘总的气势一瞬间弱了几分。


    苏云黛下意识地抬头看商北泽，却见他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完全没有刚才杀气腾腾的样子。


    这变脸看得刘总和警察都愣住。


    刘总对警察狡辩道：“孩子只是顽皮，我制止他，声音大了点，邻居误会了。这孩子，不听大人的话，玩摔跤了。”


    这时，警察的手机响了。


    苏云黛深怕刘总只手遮天找了什么关系，转身跟商北泽说：“能借下手机吗？”


    商北泽解锁交给了她。


    苏云黛对着现场开始录像。


    看见摄像头，警察眼神转过来。


    苏云黛解释道：“因为孩子姥姥姥爷还没赶来，为了让他们对现场更加了解，我录个像。”


    只要不妨碍执法，录像是法律赋予公民的监督权。


    警察大哥是个宽厚的，没跟她计较，挂掉电话继续办案。


    几人进了刘总家。


    孩子是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头上包了个纱布，目前已经是清醒状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大屏电视机播放着动画片，孩子眼神空洞，双眼一眨不眨。


    苏云黛见到这孩子呼吸一滞，居然是这个孩子，她恰巧认识。


    警察蹲在他眼前问他：“刚才怎么回事，可以跟警察叔叔说吗？”


    孩子呆滞的目光转向刘总，眼底有着恐惧。


    孩子下意识的反应诚实又直接。


    警察皱眉，眼神凌厉地扫了下刘总，撩了下孩子身上的衣服看见身上淤青红肿占据了半个身子。


    他又把额头上的纱布掀开，看了眼伤口。


    苏云黛全部录了下来。


    刘总在边上辩解这是摔跤造成的，并且试图引导孩子说成是摔跤。


    他装得和颜悦色，但他一说话小孩子就发抖。


    警察制止他，“行了行了，你离他远点。”


    苏云黛对警察说：“我手机里有录音证明他多次家暴。有很多邻居也听到了，你们调查一下便知道了，不是一次两次打人了。我希望能立刻给孩子提供临时庇护场所，他不能再住在这儿。”


    她不希望这么大阵仗搞到最后只是警方劝了几句走了，那样不解决任何问题。


    那孩子听见这句话，立刻跑过来，抱住苏云黛大腿。


    苏云黛心一软。


    这小男孩在小区某个角落里练跳绳的时候，她教过他几次，大概这里除了自己家打骂他的人，只认识她。


    警察说：“这家孩子的姥姥说，最近老两口在国外旅游，本来肯定能立刻回来的，但他姥爷昨天流感很严重，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苏云黛蹙眉。


    警察看了眼小男孩，说：“他好像挺依赖你，你又是他邻居，不然，临时托管在你家？”


    苏云黛倒是为难了。


    她住在魏家，哪能带他回家。


    “凭什么啊？！这是我儿子！怎么能放到别人家去？老子又不是死了？”刘总愤怒道。


    警察也很强硬，“凭什么？进去有人给你普法。”


    刘总目眦欲裂，但有警察直接把他扣押走了。


    警察又对苏云黛说：“怎么样？我看这小孩是不是跟你认识？他这时候需要跟他亲近的人，小区里的环境他也熟悉，对他更好些。”


    苏云黛抱歉地说：“我只有明后天有空，之后得去学校上学。”


    她自己都是借住魏家的，突然给魏家领去一个小孩子不好。万一孩子出什么问题，还连累上魏家。


    她这么一说，孩子顿时眼泪汪汪。


    苏云黛心拧紧。


    连忙摸摸他的脑袋，“别哭别哭。”


    苏云黛为难之际，察觉到一道视线，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撞上商北泽的视线。


    她问：“那个……或许……您家方便？”


    商北泽唇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让我带娃？”


    警察记录的沙沙笔声停下来，气氛一时间有几分怪异。


    苏云黛浑然不觉其中的暧昧，道：“你肯定请阿姨的吧。”


    “那肯定请阿姨的。”商北泽接话，“但是我的阿姨是做饭清洁的阿姨，是不是还得找个带娃的？”


    警察眨眨眼，怎么越来越像他跟他老婆的话题。


    他家正在为请不请阿姨带娃烦恼。


    苏云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怪，但她也没多想，说：“孩子大了，阿姨应该附带看一下就好，那不然让阿姨辛苦下？”


    他眉梢一挑，一口答应了，“好啊。”


    乐意。


    非常乐意。


    苏云黛松了口气。


    不料，小孩抱紧她的腿不肯撒手，眼含泪珠看起来让人心疼，“姐姐，我怕，我不认识他。”


    苏云黛觉得他可能是害怕高大强壮的男人，更何况，这男人长相确实凌厉了些，有种再怎么收敛都遮不住的锋芒。


    难怪小男孩怕他。


    “叔叔不是坏人。叔叔很强壮很厉害，还很善良，绝对可以保护你不被欺负。”苏云黛安慰道。


    商北泽抱臂，唇角微微扬起。


    她是这么看他的。


    小男孩偷瞄了眼商北泽，迅速挪开，问苏云黛道：“姐姐放学是回叔叔家吗？”


    苏云黛脸红，解释道：“姐姐不住在叔叔家。但也住这小区，16号楼。明后天我可以在小区里陪你玩。姐姐可以经常来看你。”


    商北泽暗笑。


    在小区里玩？不进我家？


    你觉得，我会同意？


    小男孩终于点头。


    约定好了，一行人带他去就医。


    男孩名叫刘立烨，拍了片子头部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有表皮伤口。


    在医院里折腾了两小时，警察也走了，苏云黛的手机因为有重要证据被警察带走了。


    她打不了车，只好厚着脸皮搭车，商北泽的劳斯莱斯再次在16号楼门前停下。


    她朝他笑笑，“今天谢谢您，商先生。”


    商北泽耷着眼睫靠在深红色的羊皮椅背上，车内的荧光勾勒着他流畅的脸部曲线，映得他英挺坚硬的五官有几分旖旎风光，矛盾的张力很吸引人目光。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睇着她，道：“养娃，责任有些大。”


    苏云黛点点头。


    商北泽说：“我没养过，明天你也来帮忙。”


    苏云黛知道她确实给人家揽了个苦差事。


    吃力还可能不讨好，这事会担责任，孩子万一出什么问题，还会找到他。


    刘立烨期待地望着苏云黛。


    她伸手揉了下小男孩的脑袋，“那我们明天见。”


    她拉开车门。


    商北泽拽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苏云黛：“嗯？”


    商北泽：“明天几点？”


    苏云黛：“他起床你就叫我吧。”


    商北泽松手：“好。”


    商北泽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门缝里。


    司机看着他，欲言又止，反光镜的视线瞟过来第四次时，商北泽沉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先生，这家的姑娘，不是魏家的亲女儿。”


    商北泽面无表情，动作缓慢又微重地碾着虎口的皮肤，一寸一寸又一寸，仿佛还贪恋着虎口留下的她的柔软与温度。


    司机看着商北泽冷汗淋漓，依旧继续说：“四五岁的时候，打小养在家里的……童养媳，姑娘的爸爸是魏总的秘书，一次意外保护魏总死了。”


    商北泽视线低下来，睫毛压着黑眸，不厌其烦地重复动作。


    司机瞄着他心里发抖，但还是勇敢地说完，“听说……魏家这两天给她彩礼了。”


    商北泽婆娑着的手指忽地停住。


    司机脊背一紧。


    商北泽左手拇指慢条斯理地抚了下右手发绳，拨弄了一下挂坠，哂笑道： “你觉得……他们能结成婚？”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