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乌云，一层又一层地将整个天穹给都给覆盖起来，天地阴惨惨一片。


    如期而至的暴雨肆虐着整个大地，树枝伴随着风的怒号，狂怒地摇摆着。


    疾风阵阵，挟带着豆大的雨珠，急掠过大地。


    风雨夹杂其中，天光至暗，寂静无声，整座城市被烟雨浓雾笼罩，颇有种末日来临模样。


    与外面暴雨席卷城市相比，此刻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暧昧。


    方知野穿着松垮垮的睡衣，懒散地靠在深棕色的大门上，慵懒又矜贵的神态，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即使他带着银丝边的眼镜框，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锐利。


    这是时隔许久，关迟年再见方知野。


    当年桀骜不驯的小少爷，如今褪去了锋芒，变得内敛稳重，全身上下散发着从容不迫的气质。


    可能是凑巧，客厅只亮了一盏暖光色的小灯，柔和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琥珀色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关迟年，满是疏离。


    她的心被方知野眼神中疏离给微微刺痛了，可她却忍不住看着方知野的脸，怔怔的，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方知野？怎么会是自己的邻居？


    他这个大少爷，不都应该住什么大别墅，大平层吗？怎么会跑到这种拆迁小区里来住？


    方知野本也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看到关迟年许久没有回应，伸出手来，一副要关门的架势。


    关迟年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伸出脚抵住了门。


    “等等。”


    方知野的眼神中划过不易被认人察觉的一丝幽暗，手上动作不由地放慢，但是言语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说事情。”


    如此生疏和不耐，让关迟年的心尖尖像是被小刀轻轻划伤，颤了颤。


    明白这是方知野滋生了不满的情绪，关迟年本能想要退却，可是空空如也的肚子提醒她，若是她现在退却，怕是要饿死在这台风天。


    衡量再三，她期期艾艾地开了口，“能给我些吃的吗？”


    略微一思考，方知野大致就猜到关迟年为什么会来要吃的了，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台风天，你竟然没准备吃的？”


    说的关迟年小脸一红，有些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我就是没太注意最近的天气预报。”


    “蠢。”方知野言简意赅地总结一下。


    “这些年，竟然还能活下来，算你命大。”跟当年一样，方知野说话依旧是那么直接。


    熟悉对话，让关迟年恍然回到了当年，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回到了当初，胆子也大了些，“你就说能不能借我一点吃的。”


    方知野停顿了一下，不知在思索什么，倏尔言语带着一丝玩味开口，“你知道等价交换这个道理吗？”


    一道闪电从客厅的窗子中乍现，让整个房间猛得乍亮，光芒将面前男人的脸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另一半隐入黑暗之中，让关迟年的心里忍不住打鼓。


    事关生存问题，关迟年还是鼓起勇气，“怎么换，你说。”


    听到这就句话，方知野原本波澜无惊的眼眸里，氤氲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让人觉得愈发危险。


    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离着关迟年只有一步之遥。


    两个人身高差明显，此刻关知年仰视方知野，盯着他光洁的下颚，让关迟年有些出神。


    像是察觉到关迟年的视线，方知野微微垂下头，琥珀色的眼睛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我要什么，你真的都能给吗？”


    极富有侵略性的话语，一瞬间就将时光拉回到了大学时期。


    ……


    开学前夕，关迟年正收着自己的行李箱，床上是她要打包的衣物。


    她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家，哪怕目前的情况和自己计划中略有些差别，但是大体方向是自己所期待的。


    只是她愉快的心情很快就被打破了，何雪走了进来，看到床上零散的衣服，皱起了眉头。


    “你整理衣服也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完啊。”


    依旧是熟悉的口吻，让人抑制不住地产生了一股烦躁之情。


    差点脱口而出的反抗之语，硬生生被关迟年给咽了下去，


    她知道若是自己将话说出口，那么迎接自己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指责。


    手上动作并没有丝毫减慢，关迟年低头，闷闷的声音发出，“妈，明天才去学校，不着急的。”


    “什么不着急。”说到这个，何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停输出。


    “就你连收拾东西都收拾得乱七八糟的，还住校？我看你还是在家住算了。”


    关迟年心离默念：大学又不是高中，大家基本都住校，而且家和学校之间要倒车，每天这么来回要两个小时，自己可遭不住。


    何雪也不管关迟年是否回自己的话，仍在持续输出。


    “话说回来，你这次高考的成绩竟然能上211的大学，看你平时又懒又馋的样子，我看你考个大专都不得了了，你真的运气好啊！”


    关迟年在自己心中默默地反驳着何雪，自己凭着从来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自己不是天赋型的学生，自己一直心里都有个数。


    为了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为了逃离母亲的掌控，天知道自己是花费了多大的功夫，天天早起背英语，夜夜熬刷卷子。


    这才让自己的分数一点点上涨，排名不断攀升，直到最后高考的时候大爆发，考出了一个还不错的分数。


    分数出来的那天，自己是欣喜的，这个分数可以让自己自由选择了。


    选专业的时候，自己精细挑选了许久，最终敲定了选了几个西南和西北的学校。


    一是因为自己所在沿海，相同等级的学校分数会略偏高，自己这个分数，留在省内，只能选一个211，但是去西南和西北，能堪堪上个985，只是专业选择有限，只能选那些不是那么热门的专业。


    二是自己去省外，就可以逃避妈妈的打压了。


    两个因素综合起来，她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所选的学校和专业填了上去。


    关迟年担心何雪会干涉自己的志愿选择，可是何雪一直没有行动，她没有放松警惕，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吊着。


    熟知自己母亲的性格，关迟年知道这不是何雪放松了对自己的控制，反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在关闭志愿的两个小时前，何雪来到自己的房间，一脸关切地问道，“你填了哪些学校，让妈妈看看，这种大事，肯定要有个大人帮着参考一下。”


    关迟年认命地闭上了双眼，来了，来了，她果然来了。


    用着为你好的理由，插手自己的人生。


    现在只是说着要看一看，后面若是不如她的意，依照何雪的性子，势必会让她更改志愿。


    毕竟发生这种事情，不是头一回了，想起那些过往，像是电影播放似的，一幕幕地在关迟年的脑海中掠过。


    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上大学了，不再是那个被言语一刺激，一指责，就僵在原地的小女孩了。


    长大了，要努力反抗了。


    关迟年试探地回答道，“妈，我这些学校都是经过综合考量的，我还问过老师和朋友二舅了,朋友二舅是专门弄筛选志愿的，比较专业。”


    何雪则不以为意地直接坐在电脑桌旁，打开了电脑，熟练地输入了网址，看来是早有预备。


    “那些都是外人，哪会有自家人上心啊？你别傻里傻气地被他们忽悠了。”


    “再说，我就是看看，你担心个什么劲。”


    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每次都会对着自己的选择横加指责。


    母亲一直以来的威压，多年的阴影，让关迟年的双手无助地握住了自己的衣服角，迟疑地说道：“这是我的志愿，您真的不会改吗？”


    关迟年此刻还是对亲情有一丝留恋的，她妄想着自己已经长大了，说不定母亲能够认可她，给她一定的空间。


    “那说好，你不能改噢。”关迟年说着，拿过键盘和鼠标，输入账号和密码。


    “那是肯定啊，我是你亲妈，你还能不信我？”


    随着何雪的话音落下，关迟年按下了回车键，进入了报考志愿的页面，选择志愿的院校直接跳出来，何雪的眼神专注，一目十行地划过了关迟年填的院校。


    关迟年内心一方面担心自己的亲妈会改志愿而内心忐忑，另外一方面却又产生隐秘的想法，奢望母亲能够有所改变。


    只是关迟年这点微小的希冀，在何雪逐渐凝重的脸色之下，化为了泡影。


    “你怎么填的都是西北或者西南的学校啊，为什么不留在沿海，我们沿海的学校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何雪这么讲，关迟年下意识觉得，是何雪不知道其中的关键，耐心跟着何雪解释道，”“妈，我填的这些学校都是985的，若是我要填我们沿海周边的学校，只能填个211。”


    “妈，我想上一个好一点的学校，这样子我以后毕业之后，能够选择的范围能够更广一些。”


    关迟年将自己的选择权益利弊说的详细，实则是想得到母亲对于自己选择的夸奖。


    正当她说得起劲，却猛然对上何雪锐利的双眼，惊觉得背后冷汗，停止了说话。


    何雪语调温柔，“可是妈妈实在是太想将女儿留在身边了，你就上市内的学校，好不好？”


    事关自己的前途，关迟年大着胆子，想为自己争取，“可是妈，学校和专业我都看好了，不仅我自己喜欢，未来也是都是极有前途的。”


    看着素来对自己的话，都奉为圣旨的女儿，此刻却生出了想反抗的意图，让本就不满的何雪，此刻心中的不耐升到了顶点。


    何雪不再温柔劝导，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的字，上面有着隐隐的字迹。


    关迟年接过，一看，竟然是个学校名和专业，学校所在的位置，就在自己的本市的郊区。


    自己记得这个学校，是自己这个分数能够上的离自己最近的学校了。


    不过一来一回，也要三个小时。


    隐隐能够猜出何雪的意图，关迟年的脸唰一下惨白，“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雪的面容严肃，“我的意思就是填这个学校和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