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不会想说她是妖吧?

作品:《南淮行止录

    苏十三的小院内。


    少年们喝茶谈笑。


    褚暨指尖抚过粗陶茶盏,抬眼望向院外隐约可见的朱墙碧瓦,唇角笑意加深:“苏家大宅是‘天财入库,贵人登堂’的上佳格局。”


    她收回目光,望着斑驳院墙上斜生的野蔷薇,声音愈发柔和,“而苏公子这座小院,更是福泽深厚的藏风聚气之地。苏公子放心,我定会将如实禀报家主。”


    苏十三笑的温和:“多谢褚小姐。”


    天色渐晚,众人起身辞别。


    出了苏家的门,褚暨拉住梁墨对南叙说道:“南小姐可否先行一步?祖父有事要我与阿墨商议。”


    梁墨疑惑的看向她。


    南叙微怔,礼貌笑道:“好。”


    看着南叙远去,褚暨拉着梁墨上马车。


    “知微,你似乎并不喜欢南小姐。”梁墨开口。


    “阿墨,我看不到她的命途。”褚暨皱眉,“还有她身边跟着的张姓侍卫,是虞夫人的儿子。”


    “虞夫人?”刚上马车的梁砚疑惑道,“东阳南区的那个虞家?”


    “正是。”褚暨道,“我看不到她的命途,要么她和你们一样,被比我高阶的天算师下了阻隔术,要么,她根本就不是人。”


    “东阳虞家曾与妖为伍,你不会想说她是妖吧?”梁砚满脸鄙夷,“怎么可能,那都是上千年前的事了,千象域的妖早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来,你见过一只吗?”


    “但整个千象域,只有祖父的天算术强于我,我祖父从未见过她,怎么可能给她施阻隔术?”褚暨不服道。


    “她身上没有一丝灵力,经脉极弱,身体极差,甚至没有结成金丹的条件。”梁墨道,“就算她是妖,也不会对我与阿砚有影响,你不必过于忧心。”


    褚暨长叹一口气:“那好吧,你一向有有自己的主意,我尊重你。”


    梁砚看向储暨:“如果她真的是妖,你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支开她与我们说话,就不怕她报复你啊?”


    储暨却看向梁墨,“那又如何,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阿墨的安危更重要。”


    -


    东区,长虹街。


    南叙没有坐马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看向一旁不说话的张行止,停下脚步。


    “你有什么想问的?”


    张行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说道:“没有。”


    南叙看透勾唇,背着手往前走。


    “那位储小姐,天生有看人命途的本事,千象域的每个人,无论尊卑善恶,不管富贵或贫穷,站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南叙边走边说,“可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爽。”


    张行止走在她身后,看不清她的表情。


    “张行止。“南叙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张行止笑道:“你帮我杀了她吧。”


    风吹着少女额前的碎发,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张行止看着她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话他接不住,也不敢接。


    “我开玩笑的。”南叙收回笑,转身继续向前走,“你真无聊,不知道祖父为什么要你来陪着我。”


    张行止并不觉得那是玩笑话,她眸子里一瞬的狠厉,刺目真切。


    “我困了,我们回客栈吧。”南叙揉了揉眼睛。


    “是。”张行止拱手,刚准备去唤车。


    “孙小姐,别来无恙,近日可好?”一道浸着笑的男声传来。


    南叙朝说话的男子方向看去,干笑了一声:“江公子,真巧。” 哪都有你。


    “你是要回客栈?走,我送你。”江成玉仿佛听不出她的客套,自顾自的拉她上马车。


    “大人。”张行止上前。


    “行止,你跟着马车吧。”南叙拉不过江成玉,只能对着张行止说。


    “南叙,你以为跑到曜京,我就抓不到你是吧。”江成玉咬牙切齿。


    “我说了,你的钱是我舅舅欠的,你老找我做什么?”


    “你舅舅借了我的钱便消失不见,父债子偿,你舅舅无子,我当然和你要了。”江成玉对着她说,“但我今日不是为要钱来的,有事找你帮忙。”


    “不帮,我们关系不好。”南叙转头。


    “求你了,曜京我只认识你一个,求求。”江成玉双手合十。


    南叙不为所动。


    “你舅舅的钱不用还了。”


    “成交。”南叙立马说到。


    江成玉翻了个白眼:“今晚,你带着月季走后门,我会派人来接你。”


    “好。”南叙困得不行,说完就睡着了。


    江成玉看她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骂骂咧咧的下了车,让行止护送她回去。


    -


    “南家主,孙小姐的病实在怪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家主还是另请高人吧,小人无能为力。”


    黑暗里,南老家主的白发苍苍,迈着沉重的步子送走大夫,南二小姐坐在床边给南叙擦汗,郎君站在身旁红着眼眶。


    南叙只觉得筋骨在碎裂,皮肉如火烧,疼到牙齿发颤,喉咙却仿佛被人掐住,她拼命想喊出声,但痛苦和黑暗如洪流,不断将他吞噬……


    -


    “大人,大人?”


    南叙睁开眼,张行止的面容由模糊变清晰。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南叙,疑惑道:“大人,您做噩梦了吗?”


    南叙长舒了口气,望向马车外:“我们到了吗?”


    “是的,大人,我扶您下去。”


    南叙扶着张行止的胳膊,理了理头发,下了马车。


    “阿叙。”梁墨在堂中茶桌前叫道,“来这。”


    南叙闻言,看向梁墨。


    “大人,江公子已经回去了,他让属下告诉大人,不要忘了答应他的事情。”


    “知道了,你今日便回去休息吧,叫月季来。”


    “是。”张行止上施礼上楼。


    南叙走过去,坐到梁墨身旁:“怎么不见褚小姐和梁公子。”


    “他们去李家取令牌了。”梁墨给南叙倒了一杯茶,“倒是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在街上逛了一会,遇到了个朋友,多说了两句。” 南叙拿起茶杯,“阿墨很喜欢白茶吗?”


    梁墨点点头:“是。”


    “南淮的白茶,千象域第一,阿墨有机会,一定要来尝尝。”


    “好啊。”梁墨轻笑,“先前阿叙说过,想借我梁家的百妖录看,阿叙对妖,似乎也很感兴趣。”


    南叙喝茶的动作顿住,抬头对上梁墨的眼神,她笑的温和,又带着不着痕迹的怀疑。


    “大人,您叫我?”月季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两人微妙的氛围。


    梁墨放下茶杯起身:“既然阿叙有要事商量,我就先上去了。”


    “阿墨。”南叙叫住她,“日子还长,我们有的是时间了解彼此。”


    “好,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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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我们这么晚要去哪啊?还走后门。”


    云来客栈后面的小巷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并排蹲着。


    “嘘,少说两句。”


    一辆牛车停在两人面前,“孙小姐,江公子让小人来接你。”小厮从牛车上跳下。


    “我就坐这个?”南叙猛地站起来,“江成玉!你给我等着。”


    此时,楼上窗边,张行止看着快速使走的牛车,一跃而下,跟了上去。


    “你家公子要带我们去哪啊?做什么?为何不走大道?”月季扶着下巴问驾车的小厮。


    “金玉楼。”小厮回头,“公子只说走小道把你们送过去,其余的什么都没交代小的。”


    “金玉楼?”月季又转头将头转向南叙,“大人您怎么也不问清楚要做什么?那江公子不会把我们卖到金玉楼吧?”


    “他还没那个胆子。”南叙打着哈欠,“月季,我困得不行,睡一会,到地方了你叫我。”


    南叙睡觉一向都是话未尽梦便来,还没等月季反应,她就已经叫不醒了。


    月季只能扶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看着小厮在小巷穿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