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祁长大，说不恨闻树是假的。


    他恨他赌博，更恨他殴打妈妈。


    每看到这一幕，小小的身躯就会冲过去护着妈妈，可毫无意外，换来的是两人都被打的不成样子。


    等被打完，妈妈哭着说对不起他的时候他都会用小小的手拍拍妈妈，安慰妈妈自己不疼，


    对不起他的不是妈妈。


    后来，他才明白，这个世界，很多人屈着背无时无刻不在道歉。


    当然，他也不例外。


    他上小学，别人骂他野孩子，他忍气吞声，得来的是变本加厉，最后免不了一战。


    见家长，道歉。


    跟妈妈道歉，跟骂他野孩子的小孩道歉。


    上初中，有个小女孩向他示好，没有一天，一群男孩找来了。


    他道歉。


    上高中了，他当班长了，有很多人会明里暗里的骂他。


    吃饭了，他被锁在教室，门外是一群男孩在狂笑。


    后来，男孩找到他，要他跟老师说不当班长了，他去了。


    跟男孩道歉，跟老师道歉。


    在他人生里，除妈妈外，被护着好像是高二一次分班，原来的同学跟他分到了一起。


    要上体育课的时候，把他锁在了教室里。


    他想，他又得道歉了。


    但一个女孩进来了，他们两个可以说是班里的另类，女孩每天都沉默寡言，带着圆框眼镜，扎着高马尾。从不与人多谈。


    就这样，他顺利去上了体育课。


    事后，男孩一点没要瞒的意思，质问他是怎么出来的。


    平时沉默寡言的女生说，是自己开的。


    闻祁看那男孩一副转向苗头的样子，紧忙说是他求她开的。


    然后，他又道了歉。


    寒暑假他从来没有歇过，进过厂，当过服务员，什么活都干过。


    只为了减少妈妈的负担。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次长假，自己在烧烤摊干活。


    那一群烦人的苍蝇又来了，在摊前冷嘲热讽，刁难他。


    这时，一辆机车火速驰来，稳稳当当停在烧烤摊前。


    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的女孩从机车上下来。


    化着精致的妆，闻祁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那个女生。


    他总有一种感觉，她就是她。


    她坐下后，闻祁本来想去说她要点什么，可一群人围住他。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喊道：“吵死了！不吃就滚。”


    那群人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冲女生大喊：“你他妈的说谁吵？”


    女生鄙夷道：“谁接话就是谁咯。”


    那群人朝她这边走来，“哟，还是个美女，一起来喝一杯啊。”


    女生笑笑，朝他示意，那蠢人果然过来了。


    女生利落的赏了他一巴掌，他被猝不及防扇到一旁，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被踹了一脚。


    “老娘最烦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屁事不会，一天到晚只会满嘴喷粪。”


    “你！”他状似要动手。


    女生说：“好啊，你一个男生竟然要打我，你碰我一下试试，我立马开口大喊，让大家来看看，一个高中生为何这般素质低下，家教呢？！”


    最后，他们放了狠话就走了。


    女生朝闻祁招手，闻祁回神，走过去。


    在女生点完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女生闻言笑了下。


    在她吃完要走的时候，她对闻祁说，不要总是道歉，有人欺负你，就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


    女生笑得好看，留闻祁一个背影。


    后来他确认了，那晚那个女生就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徐烟。


    但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一切都太过匆忙急促，急得好似每分每秒都被命运推着走，那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摆脱当下的困境；完全没留意到，少年心中那颗独属于悸动的种子；等发觉时，一切都已来不及。


    只剩一张毕业照，静静躺在那里，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旧梦。


    但他想，或许命运对他还是好的吧？


    因为————他遇到她了。


    他晋升成了副总，吃完饭，大家提议再来嗨一下。


    他是个路痴，上完厕所后，就找不到路了。


    就这么误打误撞的再次相逢。


    然后，睡了一觉。


    她还是如从前那般，漂亮的不成样子。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决定还是追求她。


    他现在应该还算不错吧？


    所以，他开始了厚颜无耻的追求。


    他开始无微不至的关心徐烟。


    跟徐烟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想。


    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吧。


    值得高兴的是，他转正成功了。


    他从徐烟的实习男朋友正式变成了女朋友。


    再到后来，他们同居了，徐烟发现了照片。


    他突然后悔，为什么不藏好一点？


    为什么要让她发现？


    曾经那样不堪的样子，他自己都不愿回首。


    为什么就不能是第一次认识？


    但徐烟说了很多话，他也没在纠结。


    她说。


    有幸参与过你的过去。


    闻祁形容不出来当时的心情。


    很复杂。


    就好像在漫长的寒冬后，终于等来了一阵暖风，轻轻抚平了他心底陈旧的那些创伤。


    他沉睡在过去太久，如今，终于有勇气和过去告别。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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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闻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