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吹寒

作品:《你的心脏会生锈吗

    上次请连瞻礼帮我想名字之后,他又很久都没有出他的房间门。我在想,一个名字有那么难想吗?需要想好几天?我一点都不懂人类,如果让我们自己来取名字的话,那可能就是多少多少号,相当于一个编码吧。当然了,我们自己也没有那个去自己选名字的权利,不过名字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我为了任务,必须得有人类的名字才行。


    今天我依旧和连姨他们一起去田地,连瞻礼也依旧没有出房间门。但我也并不失望,毕竟博士也从来没有催促过我。


    到了田地,大人们照常下地,一手拿着一块秧苗,另一手捏住秧根往田地里扎。


    我坐在树荫底下照看阿时,他拿着一辆汽车模型,在空中左右摇晃,嘴里还嚷嚷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看着上的树叶,叶子和叶子的缝隙中投下好多光,有些刺眼。


    突然旁边走来个人。


    “小哥哥,又看见你了!”


    我转头,发现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眼睛很大,五官端正,皮肤说不上是白皙,但也没有特别黑,像是人类说的“可爱女生”。她穿着很常见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短裤。但我不认识她,所以我也没有回她的话。


    “姐姐!”一旁阿时突然发出声音,然后站起来跑向那个女生,被她抱起来。我坐在树荫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紧接着,那个女生抱着阿时走过来。“小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她叹了口气,“你来的第一天我们就见过了啊。”


    我突然回想起,我刚来的那几天摘果子的时候,确实碰见了这个女生。


    “你,”我指着她的头发,“剪头发了?”


    “对啊,”她笑着坐在我旁边揽着阿时,伸手将鬓角的头发别在耳后,“我叫丁程程,你呢?”


    此刻问我名字的两人都在这里了,他们都眨巴着一双眼睛看我,我忽然有个疑问。“你们是亲生姐弟吗?”


    丁程程弯弯眼,笑着对我说:“对呀,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很像?”她把阿时的脸掰过来对着我。


    “所以他叫丁时?”我问。


    “对呀哥哥。”


    我歪头仔细看他们,确实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好奇妙,两个人,能长得很像,他们的血液中有相同的基因。人类真的好神奇。


    “很像,”我愣了一秒又问,“你们的名字是哪里来的?”


    我说完这话后,丁程程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两秒,怔愣说:“名字嘛,都是父母给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好奇,我还没有名字呢。”我说。


    她瞪大了眼看我,过了一会而又低下头,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她垂着眸,用手理丁时的头发,抿着嘴。“小哥哥。。。你。。。是不是因为父母都。。。。所以才。。。”


    我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于是我问她:“你说什么?”


    她立马摆手,有些慌张。“没事没事没事,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名字。。。。名字。。。”


    我还是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提到了名字,那大概就是问名字的事吧。“没事,我今天回去就有名字了。”如果我今天回去连瞻礼还没想出来,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取名了。


    丁程程听完这话,愣住了。他怀里的丁时听见了开始嚷嚷。


    “哥哥,你上次明明说了很快就有了的。”


    我都快忘了和丁时说的这件事了,他们两个的记忆比我这个机器人的记忆还好。


    插完秧后,我们就各回各家了,丁程程临分别前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不懂,索性也就不看了。


    连瞻礼家里依旧很冷清,只有我一个人在客厅待着。


    洗完澡后,我走到阳台。说这里破落,但按照以前的标准来看,也还好。从阳台这里能看到许多灯光,可能是博士给我设置的,又或者是我被制作得不标准,我有些散光。


    一颗一颗的灯光被分散开来,纤维状的的光很温和,没有刺我的眼。微微的风从远处吹过来,还夹杂着白日里阳光的余温。


    可能是被触动了吧,至少此时此刻,我想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名字。无关我的任务,只是我想要。


    “‘吹寒’怎么样?”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我转头,连瞻礼就站在那里,抱手倚着阳台门,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我不明所以。“什么?”


    “你的名字啊,你不是想让我帮你取个名字?”


    我有些愣,前不久还在想“这个人怎么想这么久”,下一刻他就想出来了,刚刚好。


    “‘吹寒’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就是吹走寒冷的意思啊,”他走过来双手撑着阳台栏杆,看那些灯光,“我总觉得你很冷。”


    什么意思?


    “我不冷。”我说。


    连瞻礼叹了口气,说:“你的心很冷。”


    “心很冷”是什么意思?是指我很高冷吗?还是指我对外不平易近人所形成的印象?


    他偏头看我,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表情,很平静,他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还想追问什么,但他不给我这个机会,他让我给自己一个“姓”。


    我思考了很久,这期间连瞻礼说了一句累了就回房间了。我还站在阳台那里想,现在我知道连瞻礼为什么名字要想那么久了,确实很难想。


    这间房间应该是书房,一旁有个桌子,很大,上面还有个小书架。我爬起来,从那里抽出来一本书。


    应该是本诗集,随便翻开一页是一首叫《树木》的诗。


    “树上的叶子逐渐丰盈” "The trees areing into leaf “就像将要说出口的话一样” "like something almost being said. “新生的花蕾松弛后散开” "The recent buds relax and spread. “这浓厚的绿色是一种悲哀” "Their greenness is a kind of grief. “是它们会重生而我们却会老去? "Is it that they are born again “不它们也会死亡” "No, they die, too. “它们年复一年的把戏看似新生” "Their yearly trick of looking new “却以纹理一圈圈铭记” "is written down in rings of grain. “然而滚滚不息的城堡仍在继续” "Yet still the un-resting castles thresh.. “每年五月乐此不疲地茂放” "In full-grown thickness every May. “似乎在诉说去年已逝” "Last year is dead, they seem to say. “重新开始” "Begin afres.h... “再来一次” "afresh... “重来” "afresh."


    我想,就姓“林”好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照镜子发现眼下有些乌青,还有些肿。特别困。


    看完眼睛,我不禁想要仔细端详这张脸。


    右眼下眼睑有颗痣,很隐匿。只有比我高的人,当我抬眼看对方时,对方才能看见。


    除去那颗痣外,脸上就什么都没有了,白白的一片。于是我又想,博士为什么把我制造的这么难看。


    难怪连瞻礼说我冷了,我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确实很冷。是不是应该多穿点衣服?


    我正这么想着,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连瞻礼睡眼朦胧的站在门口,戴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略微长的头发有些遮住了他的眼睛,看见我是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我靠!你怎么不穿裤子!”


    听他说完后我看了看我的下半身,穿了裤子的。


    我抬眼看他,说:“我穿了裤子。”


    “内裤也算裤?”他瞪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在人类眼里内裤不算裤子吧,那这样的话我没有裤子穿了,也没有衣服了。现在只剩下我身上这件衬衫,其他的衣服都洗了,我只有两件裤子两件上衣。


    “我没有衣服穿了。”我只好这么说。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狠狠咬着牙说。


    “你怎么这么麻烦,”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让人送些衣服过来。”


    我点了点头,心里腹诽,觉得穿衣服好麻烦。如果可以,我想直接不在身上挂着这些奇怪的布料,就这样生活。可据我所知,这好像是不被允许的。


    人类真麻烦。


    该吃早饭了,我就穿着内裤坐着,吃昨天连姨带给我的炒饭。


    连瞻礼坐在我的对面,好像很看不惯我的样子,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可能是无法接受我不穿普通的裤子吧。


    “你想好你的姓了吗?”


    对面的人突然发问。


    我把饭咽下,回答说:“林。”


    他哦了一声,埋头吃我分给他一半的炒饭。


    他又突然问:“你这炒饭什么时候炒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但我还是回答了他。


    “昨天,早上。”


    他听完这话脸色大变,把嘴里的饭全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呸呸呸”。


    “难怪我说味道这么奇怪,天气这么热,这饭早就馊了,”他站起来把我面前的饭拿走,“亏你还吃得下去。”


    我没感觉味道有什么奇怪的。


    “你总有一天会把我的命给夺走。”他在一旁骂我。


    可我觉得连瞻礼一直待在房间不吃饭都没死,吃一点馊饭应该也不会死才对。想到这里我就安心多了,因为我才意识到任务对象死了我就不能完成任务。


    看来以后得多注意一点。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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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林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