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宫饵·兔劫临
作品:《在神界养灵兽搞到玄神头上了》 无人知晓,龙泠挑选灵兽这桩看似寻常的小事,实则是东海帝君与天帝汜祁布下惊天棋局中,一枚注定被牺牲的棋子。南海水族暗通魔域,搅动四海,觊觎东海霸权。龙王借爱女化龙之名亲赴天宫,实则为密约而来——天庭减半东海贡赋,东海则厉兵秣马,荡平南海,收服四海,最终集结万顷碧波之力,助天庭剿灭魔域,共掌三界!那只小小的垂耳兔,不过是这场盛宴开席前,最不起眼、也最易被碾碎的一道点缀。
神域用力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袖,试图压下心头那丝缠绕不去的不安。
也许……龙泠只是骄纵?她抱起松松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喜爱……总该有几分真?东海龙宫富庶无极,资源堆积如山,松松在那里,或许真能无忧无虑,成为最幸福的灵兔……
她近乎催眠般地自我说服着。刚勉强将烦乱的心绪按捺下去,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便蛮横地钻入鼻腔。
“唉……”一声认命的叹息溢出唇瓣。她认命地趴下身,循着气味源头,最终在火鼠巢穴最深处锁定了“元凶”。
“天宫劳模,舍我其谁?”自嘲一句,她抄起墙角的特制长柄铲,动作熟练得近乎麻木,开始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净化”仪式。
“沙…沙…”小木铲翻动秽物的声音,在育幼区空寂下来的空间里异常清晰。神域埋头苦干,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可心头那份因松松离去而生的空洞,那份沉甸甸的隐忧,非但未被铲除,反而如同巢穴里经年累月渗透的恶臭,丝丝缕缕,顽固地盘踞,萦绕不散。
松松……真的会得偿所愿,一世安稳吗?
清扫完毕的神域,拖着满身疲惫(以及那若有似无、顽强附着的异味)回到启明殿。一壶滚烫的祁门红茶沏开,袅袅茶香终于驱散了些许浊气与烦忧。
她将自己深深陷进一团巨大、温暖、毛茸茸的“靠垫”里——那是化身原形、正打着惬意小呼噜的虎兽瞿末。
她慵懒地倚靠着那规律起伏的温暖背脊,半眯着眼,小口啜饮着琥珀色的茶汤。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久违的、属于神仙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逍遥滋味。
养兽千日,铲屎一世……她这堂堂驭兽神君,当得可真是……接地气到了尘埃里。紧绷的神经在瞿末暖烘烘的皮毛和醇厚的茶香中一寸寸松懈。
连日风波——姐姐神格的幻灭、相曜被毁的鹿角、夜探三秋殿的狼狈、龙泠的刁难、松松的割舍——积压的疲惫如山倾塌。此刻这偷来的片刻安宁,珍贵得让她鼻尖发酸。
眼皮越来越沉,意识终于沉入一片温暖柔软的黑暗。瞿末低沉的呼噜声,成了最安神的摇篮曲。
“叮铃铃……”
一阵空灵剔透的风铃声,由远及近,如同雪山融化的清泉淌过玉磬,瞬间涤荡了殿内残余的沉闷。睡梦中的神域无意识地咂咂嘴,往毛茸茸的暖源里更深地埋了埋。
月华般的雪白袍角无声拂过光洁的地面。砚秋在她面前蹲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清瘦莹白的手腕。带着一丝微凉夜露气息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睡得红扑扑、尚带压痕的脸颊。
“域儿,我回来了。”
温润的嗓音像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心尖。神域迷蒙地睁开眼,砚秋那张清雅绝伦、带着浅淡笑意的脸撞入眼帘。
“砚秋!”
她瞬间清醒,猛地坐起,积压的委屈如同开闸洪水,“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那人神唐律有多可恶!我夜闯三秋殿本想问个明白,结果……”她语速飞快,将夜探的憋屈、被“夙愿”砸懵的茫然一股脑倒出,末了不忘气鼓鼓地朝三秋殿方向剜了一眼,“……你说!他是不是存心耍我?!”
砚秋唇边的笑意随着她的叙述渐渐敛去,化作一片沉凝。他忽然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攥住了神域的手腕。
“域!”声音清朗依旧,却裹挟着罕见的严厉,“夜闯玄神寝宫,乃触犯天条的重罪!若天帝知晓,岂是儿戏?!追问神结之事,光明正大递帖拜谒方是正途。天规森严,不可再任性妄为!”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暖意,清晰地传递着他的关切与后怕。神域对上他紧抿的薄唇和那双写满严肃的眸子,像只被叼住后颈的小兽,瞬间蔫了,乖乖缩了缩脖子。
三秋殿外,神域踟蹰不前。上一次是带着怒火的夜闯,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拜访,尴尬与忐忑却更甚。她对着紧闭的殿门,几乎要将脚下光洁的云砖磨出痕迹。
“参见神域神君。”唐律的贴身仙侍思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恭敬行礼,“仙上见神君在此徘徊,特命小仙前来询问,神君可是有事?”
神域脸颊瞬间爆红,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啊?他……他看到了?呃……是,是有事!烦请通传,我……我找玄神大人有事相商!”
思苑直接将神域引入内殿。唐律端坐主位,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万年不化的孤峰寒松。殿内光线幽微,更衬得他眉目深邃,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神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踏在薄冰之上。
“神君不必紧张。”唐律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若为夜闯之事,本君无暇追究。”
这话像根针,瞬间刺破了神域强装的镇定。她猛地挺直腰背,压下那点本能的怯意,目光如炬直视唐律:“玄神大人多虑了!夜闯是我不对,天规在此,我认罚!但今日前来,只为神结之事!”她深吸一口气,将积压的悲愤与疑惑倾泻而出:
“您与我姐姐神格交替仓促,我未能见她最后一面,此乃毕生之憾!您当众毁她遗物,于您或许只是遵循天规、不值一提的仪式,于我却是剜心之痛!我至今不明,您为何要如此决绝?那‘夙愿’之说,究竟是真是假?!”说到激动处,眼眶已然通红,泪水倔强地在眼底打转,死死盯着他,不肯落下。
唐律静默地看着她。少女眼中的悲愤、委屈和近乎偏执的执着,如此鲜活而滚烫,灼烧着殿内冰冷的空气。
天帝冷酷的法则在脑中回响:新旧交替,交接之物承载位格神力,非新主不可持,严禁私情转赠。天庭无情,神爱众生,岂可耽于私念?
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里似乎裹挟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甸甸的东西:“那日你执意索要。然交接之物,依天规,除本君外,无人可持。若任你强夺,天兵雷刑瞬息即至,神结……岂愿见此?”他话语微顿,目光落在神域强忍泪水的通红眼眶上,那冰封般的坚硬外壳似乎被这滚烫的温度灼开了一丝细微的裂隙。
“当众损毁,确是本君思虑欠周,处事失当。”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却清晰,“在此,向神域神君致歉。”
这声郑重的“神域神君”和突如其来的歉意,如同一道惊雷,劈得神域愣在当场。她设想过冷漠、嘲讽、甚至更激烈的冲突,却独独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带着……无奈甚至一丝歉意的结果?
望着唐律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仿佛泄露出一点真实波动的眼眸,神域胸中翻江倒海的怒火与委屈,竟奇异地、如同退潮般平息了大半。她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既然玄神大人并非存心折辱,此事……”她语气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便算揭过。还有,天界众仙皆唤我神域。玄神大人既承我姐姐之位,也算有缘,日后唤我名字即可。告辞。”
她转身,步履干脆利落,背影透着一股不拖泥带水的飒然。独留殿中的唐律,望着她迅速消失在殿门外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愕然,随即化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欣赏。这般恩怨分明、干脆利落的性子,这天宫,倒真是少见。
神域并未立刻远离三秋殿。她隐去身形,悄然落回后殿那冰冷坚硬的外墙檐角。目光所及,殿内陈设早已面目全非,唯有□□那座小小的浮心亭,依旧静静伫立,仿佛时光在此停滞。
她倚着冰冷的琉璃瓦,望着那座熟悉的亭子。恍惚间,年少时的自己仿佛又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扑向亭中那道清冷的身影:
“姐姐!长寅那棵小贱草又嘲笑我脸大!”
“姐姐!他把小天狗的尾巴系在蟠桃树上了!小天狗追着尾巴转了一下午,累得舌头都耷拉到地上了!坏透了!”
记忆中清冷如霜的神结,会放下手中玉简,安静地听着,偶尔,那冰雪雕琢般的唇角,会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丝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弧度。心情极佳时,甚至会起身,任由她拽着袖角,一同去闫宁宫“兴师问罪”——只需那道清冷的目光淡淡一扫,嚣张的长寅瞬间腿软如泥,神域便能大摇大摆地上前,精准揪住他刚冒头、视若珍宝的新芽……
往昔无忧无虑的嬉闹声犹在耳畔,眼前的浮心亭却只剩下无边空寂。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轻易吹散了所有温暖的幻影,只余下冰冷的现实,将神域的心浸得一片寒凉。
姐姐不在了。
那个会安静包容她所有絮叨、会默许她所有小性子、会以独特方式守护着她的姐姐,真的……不在了。
这偌大冰冷的天宫,这承载了无数鲜活记忆的三秋殿,终究只剩下她孤身一人,独自咀嚼着这深入骨髓的物是人非与噬心蚀骨的思念。
浮心亭的轮廓在渐浓的暮色中模糊不清。神域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臂弯,无声地,任由那迟来的、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孤独感,将她彻底淹没。
正当神域在浮心亭畔心绪翻涌、悲凉蚀骨之际,两道刻意压低、却因距离过近而清晰传来的议论声,顺着冰冷的宫墙缝隙,毒蛇般钻入她耳中。
“……东海秘闻?呵,那位粉雕玉琢的龙泠公主,心肠真是太冷了!听说她得了南海三太子的噬魂隼还不满足,硬是从驭兽神君那儿强讨了只灵兔去。”
“可不是造孽么!那兔子……哪里是什么赏玩之物?分明是给那凶隼每日‘练爪’的活靶子!日日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筋骨寸断,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再用东海秘药强行续命……次日,再遭一遍活剐之刑!生生折磨,求死不得啊!”另一仙侍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不忍和恐惧,“倒不如……给个痛快!”
“啧,人家龙族公主的‘雅趣’,岂是你我能懂的?每日奔波收集三界情报还不够累么?少管闲事!”先前的仙侍语带刻薄的讥讽,又隐隐透着一丝扭曲的、对强权的病态艳羡。
龙泠公主!
神域浑身剧震,如遭九天玄雷轰顶!血液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那张骄纵跋扈的脸,与记忆中松松温顺依恋的清澈眼眸、柔软垂耳……狠狠重叠!她不愿信!不敢信!可那字字泣血的描述——吊着命的灵兔,生不如死的折磨……天地间,除了她的松松,还有哪只兔子值得龙泠如此“费心”豢养?!
“轰——!”无边的恐惧与焚天的暴怒瞬间炸开,狠狠攥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松松!她的松松! 此刻正在炼狱里承受着怎样的酷刑?!再迟一刻,那残破的小小身躯是否还能等到她?!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天规戒律,在这一刻被彻底焚烧殆尽!神域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暮色的惊电,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掠回启明殿!灵光一闪,翠玉短笛入手,神念如狂潮般急涌而出,发出最紧急的召唤!
天宫南天门外的云端,巨大的幽蓝身影撕裂空间降临——鹿首相曜!神域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翻身跃上它宽阔如小丘的脊背,纤纤五指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青筋暴起,死死扣住它那巨大、坚硬、曾为她而断的鹿角!
“相曜——!”她的声音因极度的焦灼而撕裂变调,带着泣血的凄厉,“东海龙宫!快!再快些!!” 周身磅礴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狂涌而出,疯狂注入座下神兽!
“呦——!!!” 相曜感受到主人的滔天怒焰与心如刀绞,发出一声震彻九霄的悲愤长鸣!四蹄踏碎流云,周身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幽蓝电光,化作一道撕裂苍穹、贯穿长夜的雷霆之箭,朝着东海方向,破空而去!所过之处,云海翻腾,留下久久不散的恐怖音爆与灼热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