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死了。”


    深蓝色的眼底透着胆怯和畏惧，姜演语调有些发软。


    千白川：“不吃吗？”


    姜演摇头。


    千白川手一松，兔子掉在了地上，“你要吃什么？”。


    姜演已经没了胃口。


    问不出话，千白川多了一丝烦躁，不知为何他不喜欢这人此刻看他的眼神，“那就饿着吧。”


    千白川往前走，姜演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继续治疗。”，他道。


    姜演看着地上的那只兔子，尝试着为千白川治疗，但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他的精神力不集中，无法提供治疗。


    千白川狭长的眼眸里带着恼意，手撑住了墙，将人抵在了身下，“我给了你食物，你骗我。”


    姜演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


    千白川低下头，去贴近他的额间，依照记忆里的去做，但没有作用……他抬起头，对上那双满是雾气的眼睛，千白川总会想到那些眼泪，这个人类很爱哭，动不动就会红着眼睛。


    少年脖颈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如果没有用处，那么这个人类也可以是“食物”。他对“食物”向来挑剔，但少年的味道还算可口，是他近些时日最满意的。


    危险的目光打量着，触及人泛红的眼眶，千白川止住了那份欲念。


    千白川：“你想变成尸体，还是继续治疗？”


    “治疗、”，他低声说道。


    千白川：“再试一次。”


    “好……”


    少年依旧畏惧，他仰了仰头，又慌乱的停下想去牵他的手，他的指节在发抖，可治疗还是没有起到作用，千白川没有任何感觉。


    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无意识的注意着他的情绪，他见过许多的“食物”，“食物”大多都会恐惧和害怕。


    眼下的“食物”也一样。


    除了更瘦弱，更白皙，看起来算作可口……


    眼瞳一震，千白川的一只手顺势搂住了面前下滑的身体。指节隔着衣物收紧，这人靠在他的怀中，人晕了过去。


    千白川：“……”


    ＊


    “主神，他是吓晕了。”，房间内，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在查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千白川：“他太弱了。”


    卡特尔回道：“人类都是弱小的。”


    “惊吓，刺激、生病、饥饿……随意的一些小事，就能夺去他们的生命。”


    坐在黑椅上的千白川冷漠的看向床上睡去的少年，他的肤色苍白，唇色极淡，额前微微发卷的黑色短发因汗水而浸湿。


    一副病恹恹快要死的样子。


    “死了就死了吧。”，他似随意的开口。


    卡特尔道：“可他是特殊的。”


    “他的精神治愈，对于虚幻之城的任何一个怪物都是宝物。”


    “所以呢？”


    卡特尔侧过身注视着他道：“主神想来也见识过他的能力，希望你能将他留在身边。”


    千白川的目光停留在少年的脸上，靠在黑椅上的手指轻轻捻动。


    千白川：“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卡特尔：“服用过人类的药物，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他顿了顿，询问着，“或许……主神是否需要一份人类饲养手册？”


    “那是什么？”，千白川努了努眉，瞥向卡特尔。


    卡特尔回道：“虚幻之城的怪物无聊时会饲养自己满意喜欢的人类，用作解闷。在长时间的饲养下，他们流传下了一份人类饲养手册。”


    将“食物”养在身边，虚幻之城的怪物们当真是无事可做……


    这是很蠢的做法。


    千白川沉默着没有开口。


    卡特尔道：“我这就为你取来。”


    年轻的男子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那是一本用泛黄纸页书写的书籍，有翻动过许多次的痕迹。或许在虚幻之城，饲养人类的行为在怪物们看来成为了司空见惯的常事。


    千白川慵懒的坐着，书放在了膝盖上，单手抵着额，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一部分绿的眼眸，他微低着头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人类饲养手册，注意事项！


    歪曲的字体，还有许多不同的标注过的痕迹。


    一：在怪物世界里，人类是弱小的，胆怯的，需要精心呵护的，请不要惊吓到你的人类，他很可能会在惊吓中死去。


    在惊吓中死去……就如同现在的局面？


    千白川鸦羽般的睫毛垂了垂，脑中浮现着与人的两次碰面，这人总是在发抖，和害怕……那双眼睛里永远润着水雾，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己。


    二：人类对食物挑剔，不会像怪物一般吃食生的东西，灵魂，或吸食血液。他们喜欢用火烹饪过的，调味过的食物，他们还需要饮用纯净的水源。


    白皙的指节在书页上敲了敲，他想到了那只他送到人面前的兔子。


    怪物对食物并不挑剔，他们吃食一切活物，包括一些灵魂，偶尔还会吸食让自己满意的人类动物血液。


    活着的兔子和迷雾森林里的一些动物，是怪物口中最常用的美食。


    人类不吃食生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惊恐的看向自己？露出胆怯拒绝的神情？


    那不是欺骗。


    三：饲养人类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他们的脾性各不相同，在相处中会给你带来许多乐趣，希望你能有足够的耐心。


    千白川不觉得有趣。


    将“食物”喂养在身边，看来更像是一件有病的行为。


    乐趣，至少目前而言，没有感受到半分。


    四：如果你的运气够好，又付出了足够的爱意。那么很大可能你会得到人类的回应，他将会依赖你，喜欢你，永远都不会背叛和抛弃你。


    千白川默默注视着最后一句话。


    怪物是孤寂的，他们从黑暗中诞生消亡于虚无，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往往都是独自与自己待着。拥有着绝对的力量，你会得到无数怪物的臣服，他们会追随于你，侍奉于你，畏惧于你，这就足够了。


    为什么还要去期待一个“食物”对自己产生依赖？永远不离不弃？


    这不可笑吗？


    读完了上面的字，千白川翻开了下一页。


    ＊


    姜演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从梦中醒来，姜演发现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很大，是古欧时期的建造风格，四面的墙都张贴着复杂的花纹浮雕，头顶悬挂着古典式的精致挂灯，周围陈设着涂了黑漆的木柜，衣橱，他躺在一张能够容纳四五个人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舒适的丝绒黑色被褥。


    屋内的色调整体偏黑和红，窗口的白色沙帘透入光线，结合着亮着的明黄色灯光，并不会显得沉闷。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姜演坐起身，压着被子不让那声音冒出来。


    入目看到了千白川，男子坐在床角的一张椅子上，见他醒了合上了手里的书。


    他像是雍容华贵的古欧中世纪贵族，神情里透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姜演心紧了紧，不安的攥紧被角。


    千白川起身走了过来，他穿着黑靴长裤，腿很长，没走两步就到了他的面前。绿眸微夹，男子伸手从床边的柜桌上端来了一张漆红色木制餐盘，上面用盘子装着一整只用火烤过的兔子。


    “吃。”


    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


    姜演愣了愣，见餐盘放在了他的面前。


    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的肚子又叫了起来，他真的很饿。


    【请玩家选择：1.接受他的食物，表达感谢。】


    【2.拒绝他的食物。】


    姜演做不到拒绝这份食物，不止饥饿，他的身体状态还很差。如果拒绝，千白川恐怕还会像不久前一般发怒。


    在心底默念后，系统为他确定了1的选项。


    “谢谢……”，低声说完，姜演发现无从下手，他并没有找到餐具。


    抬头时千白川正紧盯着他，男子的五官浓而艳，鼻梁高挺，唇色很红，但苍绿色的眼眸犹如寒冰，看他就像是看待死物，会让人脊背发凉。


    没去询问餐具，姜演低下头，滚了滚喉结，手捧起了那只兔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他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也没有这样的去吃食过一只兔子……


    明明吃着食物，有了饱腹感，却不觉得开心。


    【当前角色好感值：52％。】


    【黑化值：89％。】


    嗯？


    原本还沉闷的心情，在听到系统音的提示，姜演的眼眸亮了亮，千白川的好感值上升了2％，黑化值下降了1％。


    睫毛眨了眨，他望向了千白川，嘟囔着食物，嘴里鼓鼓的。


    站着的男子并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千白川拢了下眉，“好吃？”


    姜演迟钝的点头。


    千白川抱着双臂，“继续。”


    人类不喜欢吃生的食物……人类饲养手册上写的第二条。千白川回忆着将手里的那本书收进了黑域空间。


    姜演吃了一半，饿得太久突然进食，很容易就饱了。无助的待在床上没有乱动，姜演道：“有洗澡的地方吗？”


    归于那上涨2％的好感值，他忍着畏惧开口。他的手很脏，上面都是油渍，他的衣服破了还布有血渍，他急需要清洗。


    千白川看来也这样觉得，淡淡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一丝嫌弃。


    “左边进去。”，他眼神示意了下，他的身后左侧有一道关着的木门。


    姜演端着餐盘，纠结着要怎么下床，千白川一手接了过去，放在了柜桌上。碰撞的声音惊得姜演一个激灵，他慌忙的下了床。


    他的鞋子不知所踪，双脚只能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洗完澡后继续治疗。”


    “嗯。”


    姜演问：“有换洗的衣物吗？”。他补充着，“你的也可以，干净就好，不用合身。”


    千白川：“我的？”


    姜演察觉到了话里的不妥，忙改口道：“随便的干净的衣物就好，旧的也没关系。”


    沾染血渍的衣物从领口出松开，露出一片晃眼的白色。


    千白川扫了一眼收回视线，“先去清洗。”


    “好。”


    洗浴室门很快关上了。


    千白川从黑域空间随意取出了一套华丽的衣物，和那些怪物不同，他有许多精致的漂亮的衣物可以每日更换。


    自他有记忆以来，黑域空间总是会多出、堆满着各种衣物，宝石，花束、和金币……


    将取来的衣物放在了床边，千白川坐回了椅子上，等待着人出来。洗浴持续了快二十分钟，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门吱呀一声开出了一小条缝隙，里面传来了少年请求的声音。


    “可以给我换洗的衣物吗？”


    千白川没有动，淡淡的说着，“我对食物的身体不感兴趣。”


    人类不喜欢在别人的面前裸/露身体，他们会觉得羞耻……这是人类饲养手册上写到的一部分内容。千白川的记忆很好，看过的文字会自动的浮现在脑中。


    只是他懒得动……


    这不该是他做的事。


    还有刚才的那只兔子，拔毛去皮，用火烤熟，亲自端到房间……他为什么要做这些？抵着额，敲了敲。


    不久后，背后浴室的门打开，有踩在毯子上细微的沙沙声。


    他的视线里多出了一双笔直细白的腿，千白川望着那双腿从他面前走过，停下，少年的足背微微弓起，足踝是粉色的，视线上移，他的眼瞳缩了缩。


    少年很瘦，腰身纤细，水汽将他的皮肤蒸的都泛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连某些地方也都是粉的。他要比他见过的人类都要漂亮，湿漉漉耷垂着的黑色短发添了几分乖巧，安静时就像个洋娃娃。


    脖颈处咬下的伤口还没好，碰了水的原因，反而变得明显。那里的肉看来很嫩，轻轻咬下，就会有红色的血液漫出。


    这是一份可口的“食物”……


    眼底暗晦不明，**翻涌，千白川突然觉得好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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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饲养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