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以情渡青冥

    “青窈。”溟昭招招手,将人招来身边,指着窥世镜,“孟婆手下逃走了一缕魂魄,冥主命令我去人间追回,你想去人间看看吗?”


    青窈的眼里浮现出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又被喜悦代替,“想。”


    青窈本是楼兰国国师的徒弟,命格特殊,机遇下,成了列仙,恰逢冥界招收冥差,被分配在冥小主溟昭手下做事。


    青窈眼神怯怯,小声说:“我想去楼兰国看看师父。”


    溟昭眼风一扫,青窈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深昭心中叹一口气,稍稍弯腰,高大的身影覆盖下来,青窈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


    早听闻冥小主行事专横,性情乖张,如今……


    一只冰凉的手挑起她的下巴,青窈悄悄睁开眼,冥小主离她很近,眼神中充满了困惑,缓缓开口:“这么胆小,怎么敢来冥界的?”


    两双眼睛对视着,青窈先站直了身子,然后退后了几步,结结巴巴道,“去仙、仙界、去冥界,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言闭,青窈快速地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溟昭感受着手指尖的灼热,丹凤眼中的平静泛起波澜,烫的?


    次日,溟昭带着青窈走上去往人间的往生桥,刚踏上玉阶,两名冥卫便持着武器拦着了二人,厉声喝道:“闲杂人等莫走往生桥!”


    溟昭扔给两人一块令牌:“冥主办事。”


    冥卫便双双退下,留出一条道路来,两人踏上了前往人间的路。


    来到人间,青窈对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她是半路被国师捡回来的,从前的记忆她好像一点没有,记忆中有的只有她跟着国师在皇宫中的时光,单调,无趣。


    青窈蹲在一堆碎石中惊叹,“好神奇。”


    正是人间二月天寒的时候,一堆碎岩竟长出了一朵洁白的花蕊,青家不能想象它为了绽放,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中悄悄发芽。


    溟昭直接略过她向前走。


    “冥小主,冥小主,你看到没,那朵花好厉害。”青窈追上去。


    溟昭没有应答,在他的思维中,只是一朵花罢了,又怎么谈得上厉害或者不厉害。


    见冥小王不睬理自己,青窈也不再肆意张望,忍着性子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溟昭忽得见身后了无身响,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青窃正低头走着,冷不丁撞在他胸口,整个人摔在地上。


    青窈感受到手掌被地面擦出的痛感,委屈涌上心头:明明就是他带我来人间的,现在又莫名其妙不理人,又撞人……


    溟昭一回头,就看见青眼眶中积着一圈泪花,“别哭。”


    青窈心一暖,结果就听见他冷漠的下一句。


    “回冥界再哭,可以浇灌彼出花。”


    什么暖心暖胃的,明明是心寒。


    青窈抓了一把手下的泥土,扔向溟昭“我才没哭。”乍乍呼呼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地往前冲。


    溟昭低头看着衣摆处的一小片乌黑,手指法诀一捏,轻轻松松使它变得干净如新。抬眼,青窈已经走错了路,又一道法诀,空中莫名多出许多鲜红的花瓣,随着溟昭手指的微动,旋转着向青窈飞去。


    青窈突然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飞起,环视四周,许多的花瓣围绕着她。


    彼岸花的花瓣?冥小主!


    只是几秒的工功,青就重新回到了溟昭身前,他衣袖轻挥,花瓣消失了。


    “不要乱跑,路走错了,会耽误时间。”


    “知道了。”


    “那…冥小主,我们去哪儿?”


    “日华山。”


    青窈看着眼前的蛛网残壁,发问:“这里?”这个院子破败不堪,刚才推门一片瓦差点砸在她脑袋上。


    溟昭感知着此处的灵力波动,“窥世镜显示,那缕魂魄来人间的第一个地点便是这里。”


    青窈四处走动,心中不由感叹:如今竟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院落荒草肆意生长,冷风萧瑟,又增添几分凄清之情。


    “应该种一棵树的。”


    溟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淡淡说道,“杂草这么多,就算种下,也不能活多久。”


    “若是冥界之物呢?”


    “冥界的花草培养条件与三界不同。


    “冥小主,给我一片彼岸花花瓣呗,我想试一试。”


    溟昭幻出一片花瓣,递给青窈。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用法诀在墙角挖出一个小坑,对着花瓣默念几句,将它放进坑中,又用泥土掩上,不一会儿,便长出一株碧绿的幼芽。


    青窈拍拍手转身,就看见溟昭深沉地看着她,“哪里学的法术?”


    青窈吞了吞口水,“我,我在冥界几十年,总总得学点什么吧。”


    溟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青窈怔了一下,急忙追上去,“冥小主,等等我,冥小主……”


    “冥小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向东。”


    “那是去哪里?”


    “闭嘴。”


    “哦……”闭嘴就闭嘴,这么凶干嘛。


    “冥小主,那条河是蓝色的!”


    “……”好吵。


    “沈昭,我们现在去哪儿?”叶慕把玩着一片银杏叶,问道。


    “尤村。”


    沈昭珺和叶慕足足走了三天的路,才到达那所谓的“尤村。


    一块二米多高的石柱上,刻着“尤”二字。一路上,叶慕都没见到这么多人,猛的见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免有些害怕,抓紧沈昭裙的衣袖,悄声,“是人吗?”


    沈昭珺心中暗笑,明面上却不显,打趣她:“自己都是人,还怕?”


    叶慕不出声,她可是亲眼看见一只有了八条绒毛腿和三双眼睛的蜘蛛,一边织网,边驾驾咧咧:等我长大,就织一张大网吃了所有人类。


    简直太吓人了。


    “放心,绝大部分都是人。”


    沈昭珺拉着她走进这个村庄。


    村庄虽小,但样样具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干果铺,面铺,打铁铺,酒肆应有竟有。


    寻至一家客楼,沈昭珺扔下一锭白银,“两间上等房。”


    掌柜笑眯了眼,招呼,“王二,带客人上楼。”


    “好嘞!”王二一条自巾搭在肩上,热情地带路,“客官,请。”叶慕与王二搭起了话,“你们这里怎么会这么热闹?


    “以前没这么热闹,不知怎么外乡人多了,然后就热闹了。当然了,更多的肯定是卫将军的功劳。”


    “卫将军?”


    “是啊,卫将军领着一支天虎军守着此地,让我们有了桃花源般的宁静日子,多亏了他呢!”王二脸上溢着笑容,神色里满是自豪。


    “卫家世代都是英雄!”


    “卫家…”


    “卫家世代都从军?”沈昭珺插嘴。


    王二挠了挠头,“好像是吧,领军的将军好像都姓卫。”


    叶慕忍不住一旁嘀咕,“那还真奇怪,一大家子都喜欢当将军。”


    沈昭珺跨上最后一个台阶,似笑非笑:“将军……可未必。”


    王二将二人领到各自的房间,“若是还有事情,拉动响铃,便会有人上来为客官服务的。”


    “沈昭珺,你要找的东西在哪儿?”叶推开沈昭的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风呼呼地灌向屋子里。


    叶慕气一跺脚,什么啊,什么也不说就跑了?


    叶慕恼火地回到自己屋子里,一肚子闹心事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此时的沈昭珺提着一壶酒,坐在酒楼上俯视着这条街道。


    “咳咳。”沈昭珺皱起眉毛,手捂着左胸口。


    这具身体容纳性太差了。


    刚喝一口酒就被街上的一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沈昭珺咽下酒,轻扯嘴角,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胸口的疼痛都变得不太明显,沈昭珺留下酒钱,追随着身影出了村子。


    沈昭珺追了许久,恰巧遇见一个墙角拐口,迎面就撞上一柄短刀。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沈昭珺轻笑,低眸看那柄刀,不慌不忙:“早闻卫将军刀法极好,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将军何时出刀,我竟没查觉,哎呀呀,许是我许久不碰兵器了。”


    落下最后一个字,沈昭珺神色一冷,抬腿踢向卫煜的膝盖骨,卫煜挥刀砍向他,却落了个空,沈昭手指轻翻,一根银针飞向卫煜,卫煜竟也不躲闭,几步便靠近他,刀刃的反光显现在沈昭眼底,沈昭仰身躲避,余光见那柄刀在空中的轨迹硬生生折下来,带着杀气。


    唉,真当是半分活路都不给人留。


    沈昭珺忍不住轻叹,眼眸倏然变为粉红色,手指间幻出一片花刃,刺向他的右胸。


    沈昭珺看着卫煜的身躯倒在地上,化作灵力向远处飘去。


    他的眸色一暗:狡猾,竟然用灵体。


    远处的卫煜嘴角流出血来,他无所谓的用衣袖擦拭,心中警惕起来:实力深不可测。


    沈昭珺站在原地,看着右臂被刀气划伤的口子,一阵恼火涌上心头。


    区区一具灵体,也敢伤我。


    沈昭珺回到客楼的时候,叶慕还在熟睡,他悄悄推开房门,看见阖眸温婉的睡颜时,没有惊动她,轻轻为她披上一件斗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昭珺解开腰带的暗扣,脱下衣衫,露出匀称的肌肉。


    在别人眼中,他的右臂上只有一道血痕,但在他的眼中,自己的伤痕中透着死怨。


    死怨是死者死后多年经历天地人和所积累的气,而死怨多出现于战场上,而一柄短刀上,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死怨呢?


    有意思。


    第二日,沈昭早起为叶慕去裁缝铺买了两套成衣给她送去了。叶慕接过后叫住了他,“喂,你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你知道在哪儿了吗?”


    沈昭君:“是卫将军。”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拿卫……”叶慕一惊“卫将军?小二口中的那个卫将军?”


    “嗯,我昨日去寻了他的住所。”


    “额,…什么时候去?”


    “癸酉。”


    转眼天就黑了,临出门时,沈昭珺为叶慕披上一件白色的斗篷底部清雅的绣着几支红梅,


    “半夜穿白的?”


    沈昭珺脸上带着笑,温柔地把她凌乱的发丝整理好,“你不是喜欢白色吗?别的颜色你恐怕会不开心。”


    一股热意漫延上她的耳根,叶慕只感觉这男人撩人的紧,迅速别过头去。


    “白色太显眼,万一我被误伤了怎么办?”


    沈昭珺的眼底映着她的影子,眸色幽深,“不会。”


    “谁又说的准呢。”


    沈昭珺将帽子为她戴上,轻拍她的头顶,“那我自然是护着你的。”


    叶慕的脸又悄悄红了。


    说话真的……太没分寸了吧。


    走路的时候她又不自觉的瞄他的身影。


    路上,沈昭珺牵着叶慕走向目的地,叶慕感受着指尖的凉意,抬头偷瞥他,他的眼睛正视着前方,不带一丝杂念,棱角分明的下额线……


    是什么时候我们这么亲密的呢?他的大手牵着我,我竟然丝毫都不排斥,为什么?叶慕左思右想也没能明白,好像没有理由,就是想亲近,再……靠的近些。


    等到叶慕的思绪回笼,已经抵到将军府了。将军府旁边是一座宏雄的军营。


    “战,战,战!”


    大晚上搞这么大的阵仗,很扰民的呐!


    叶耳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捂着耳朵却发现沈昭一脸平静地看着府匾。


    叶慕蹲下身来紧紧捂着耳朵,表情痛苦。


    沈昭珺也随她蹲下身,手指描上她的耳朵,又在她的睫泪停留落在她的眼尾。


    世界都清静了,只条他细细的呼息声。


    “好了,别怕。”沈昭珺扶着叶慕起身,温声说。


    叶慕再次抬眼照去,哪儿有什么声势浩大的军营,在几点星光照耀下,一座座孤坟显得可怖。


    “坟?”她忍不住抓紧了沈昭珺的袖子。


    他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衣袖轻挥,将军府的门自动被打开。


    “走吧。”沈昭珺迈着大步走进府,叶慕小跑着跟在其后。


    烛火氤氲,屋子内的摆股寥寥无几,衬得将军府无比空昕,墙壁上用鲜红的颜料涂抹出奇怪的图案,穿过厅室到了院子,满院子的花,只留一条走路的小径。


    花不似寻常花,灰白的花瓣绽放的正盛,血色的花蕊悄悄探出头来。


    叶慕不免多看了几眼,只觉得眼眶微微有些酸涩。一缕轻柔的风袭来,叶慕晕在沈昭珺的怀里。


    “你能力如此出众,为何不替这位姑娘解毒?”卫煜穿着盔甲从小径那头走来。


    “不是毒,如何解?”


    “哦?”


    沈昭珺一手抄起叶慕的膝弯处,将她抱起放置在一根柱子旁让她倚着,“我原本只是以为卫将军武艺高超,不想学识也是渊博的。”


    卫煜低身摘下一朵花朵,放在鼻尖嗅了嗅,“古棉最能安神。”


    沈昭珺嗤笑,一道法诀落在卫煜手中的花上,花朵化作尘土从空中散落,“安神?安谁的神?”


    他四处张望,轻漫地一耸肩,“我怎么一个人都没见着?”话语一断,眼神变得犀利。


    “还是——死怨呢?”


    卫煜眼神一凝,下一秒就瞬移来到沈昭的身前,一双匕首直刺他的胸口。


    “啧啧啧,糟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沈昭珺从宽袖中抖出一只箫,箫身呈黑色,箫尾挂着一串鲜血的箫穗。


    沈昭将萧扔向空中,侧身躲过了攻击,转身又重新接住了它,一柄软剑握在他的手上。


    原来那是剑穗,剑穗顺着手腕垂下来,更显得他的手白皙、纤细。


    几根头发从空中飘落。


    卫煜面具后的眼睛变得猩红,再次冲向沈昭珺,直接将一柄短刀甩向沈昭瑶,沈昭珺轻飘飘后退几步,短刀竟拐着弯刺向他。


    沈昭珺轻蔑一笑,下一瞬间就原地消失了,卫煜寻找着,一扭头一柄剑刃贴在他的颈脖,“找我?”


    卫煜右手的匕首径直刺向沈昭珺的左腰,沈昭珺的剑在他的颈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一股死怨的气息由匕首传向沈昭珺,手中的剑不禁松了松,卫煜几步跃出他的攻击范围,用匕首持了一旁的叶慕。


    “你若与我到此为止,我可以放这位姑娘一马。”


    沈昭珺歪了歪头,发丝遮住他半张脸,眼角有几滴血珠,眼色暗沉,绛紫色的衣衫更为他增添几分贵气,“好啊。”


    死怨的气息絮乱地在他的身体里四处游走,桃色的眸色也遮盖不住其中的幽深,剑随着胳膊的下垂拖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向卫煜。


    卫煜将匕首更逼进叶慕几分,“别过来!”


    沈昭珺充耳不闻,依旧前进。


    卫煜身为将军,本是不愿将手中的武器指向无辜之人,但此刻也迫不得己对叶慕下狠手。


    “呵。”


    在匕首的利刃碰到叶慕的皮肤时,一阵白光出现,卫煜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再抬头时,沈昭珺举剑指着他的眉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来人间这么久,恐怕将冥界的规矩都忘干净了吧,曲煜。”


    面具四分五裂在地上,露一张稚幼的脸,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圆圆的巴掌脸,除却一双眼睛中带着狠厉,怎么都像未加冠的少年郎。


    卫煜,不应该叫他曲煜,曲煜在地上拼凑着面具的碎片,岂图重新戴上它,“我是将军,我是将军……”